第四十二章 有来头

说完他停下来看了看汤力和贺宁,似乎是等着他们继续发问,汤力只是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并没有急着提问题的意思。

韩景明只好继续说:“我开始那会儿去倪胜租的那个房子住,也是为了就近照看店面房吧,而且那会儿店铺生意实在是不怎么好,我每天开车往返也心疼油钱,在那周围找个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房子吧,也觉得心疼房租,倪胜那个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一个月就跟我要二百块钱,我一看这划得来啊,这年头哪还有这价钱了,所以就住了下来。最初那会儿我以为他是自己的房子,或者租下来的时候租金特别便宜,后来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就是纯粹不差钱而已。但是久而久之的,我觉得跟他有来往的一些人,感觉不太地道,心里就觉得有点毛毛的,不踏实,再想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儿,我就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人,也不想惹什么麻烦,所以干脆就下决心搬店,人也不住那儿了。”

“你指的不太地道,指的是哪方面?穿着打扮?言行举止?”贺宁问。

韩景明想了想,撇撇嘴,摇摇头:“说不清,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吧,不是都说连动物都有面对危险的时候那种本能反应么?我觉得咱们人类也有!就比如说,你们两个有没有过那种事儿,就是有的人也没跟你直接有过什么打交道的事儿,但是就一看这个人,你就不喜欢,你就想要离那人远远的,总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肯定有过那种经历吧?”

“你说的那不叫本能反应和直觉,那叫以貌取人吧?”贺宁哭笑不得的说。

“不不不,绝对不是以貌取人,”韩景明赶忙摆手,“可能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这个人读书读的也不太多,在学校那会儿坐不住板凳,后来不念了以后才觉得人还是得学习,得有文化,要不然到社会上到处碰壁吃不开,所以自己又没事儿就看几页书什么的,给自己稍微再补补课,所以我说话表达不清楚你们也多担待着点儿。我觉得吧,看人家长得不好看,或者穿的破破烂烂的,然后就排斥人家不喜欢人家,那叫以貌取人,我方才的意思是说呢,哪怕这人长得挺好,穿的用的也都是名牌,但是还是会让人觉得心里面不踏实,不想跟这人打交道。”

“明白了。”汤力对他点点头,“跟倪胜打交道的是一些什么人?”

“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或者说我要是能知道,那不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踏实的了么,就是因为什么都搞不清楚,对方神神秘秘的,我才觉得心里面总是不踏实呢。”韩景明语气听起来也很无奈,“我刚住进去的时候其实还行,就感觉倪胜好像一天到晚也没有什么事儿,不是在家里上网聊天,就是出去high到挺晚才回来,我那会儿其实也挺好奇的,我就不知道倪胜到底什么来路。你要说住在那种地方,肯定没什么钱吧,但是看他一天到晚也不干什么正经事儿,除了玩就是玩,好像也没缺过钱花,你要说他是富二代吧,谁家富二代住在那破房子里啊,所以就让人觉得他挺神秘的。”

“这和你后来要搬走有关系么?”

“当然了,这也确实是不关我的事,如果不是后来我搬走之前那一段时间,隔三差五的总有人来找他,他到底是富二代还是什么人也就不关我的事儿了,我可能还继续纠结到底是省店租还是图地理位置和商机呢!”韩景明回答说,“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真不是以貌取人,找他的人穿戴什么的都还挺正常,反正比我穿得好,长相也是普通人,就是看人的眼神让我不太舒服,他们跟倪胜说话也是关起门来嘀嘀咕咕,不想让人听见那种,而且好像还每次到最后谈的都不太愉快。”

“你怎么知道他们最后谈得愉快不愉快?”贺宁好奇的问。

“猜的呗!要不然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啊,就是每一次那些人走了之后,倪胜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我一般都怕惹麻烦,他们来找倪胜,我就在自己那个小房间里呆着,也不出去,免得让人家误会我想偷听还是怎么着,回头我也说不清楚不是么!我这人还没有那么不长眼呢。就有那么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去上厕所,正好碰到有两个人从倪胜那屋出来,有一个人还回头跟倪胜说,让他想清楚了,什么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以后没机会什么玩意儿的,看到我他们就不说了,把我也吓得够呛,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之类的,可害怕给自己惹了什么大麻烦,吓得赶紧本厕所去,后来接连好几天我都没怎么敢在家里呆着,就怕那些人觉得我是有心偷听什么的,紧张的要死。”

韩景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所以后来我就下定决心了,搬家!不住那儿了!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做生意说不定更有发展呢,我一个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犯不着惹上什么惹不起的人!”

“不过你挪的这个地方可是真挺不错的,”贺宁听他说完,笑着调侃上一句,“这附近的店租,可不是你之前那个小店面能够比得起的啊!不管是店面环境还是地理位置,那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这也算是下了血本儿了吧?”

“不是我下了血本儿了,是我爹妈下了血本儿了!”韩景明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嘿嘿一笑,谈起自己的生意,他就显得轻松和得意了很多,“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我念书那会儿不太让人省心,所以后来不念了,自己出去打拼,我爹妈对我也不是特别放心,总怕我还心思没定下来,后来这两年他们也看出来了,我是真心想要好好做生意,这回我想要挪挪地方,他们也支持,就给我提供了一笔赞助,我这不就一咬牙一跺脚,把店给挪这儿来了,正装修呢。”

“那你有没有无意当中听到过,来找倪胜的那些人叫什么名字?”汤力问。

“哟,这我还真不知道,你让我想想啊,”韩景明摸着下巴,苦苦回忆起来,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神一亮,不过随即又黯淡下去,“我是想起来了一个人,但是我不确定我想起来这玩意儿有没有用啊!”

“没关系,你尽管说。”汤力示意他不要有顾虑。

“有一个人,我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啊,当时我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呢,没出去,可能是有一个人已经要走了,另外一个还在跟倪胜说什么,然后门口那个有点没耐心,觉得烦了,就喊另外那个人,说‘狗哥,你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脑子进水,以后有他哭的时候,赶紧走吧!龙哥还等着呢,别晚了’,就这么一句。”韩景明这才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给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估摸着这是有人外号叫狗哥,但是外号那不就是个外号么,我小时候外号还叫二蛋子呢,你现在满大街打听谁是二蛋子,就算是去我爹妈家附近也没人能记得了!所以我刚才想起来这一茬儿,又觉得想起来也是白费,没什么大用处,恐怕帮不到你们什么忙。”

虽然说是外号,但其实严格说起来,韩景明提供出来的却不止是一个外号,而是两个,一个人外号叫做“狗哥”,是过来倪胜住处游说他什么的,而另外一个是那个不知道姓名和外号的同伴嘴里说出来的“龙哥”,这个人和“狗哥”要一起去见这个“龙哥”,并且还怕晚了,由此可见“龙哥”的地位和重要性显然要比“狗哥”高上一些,而这两个外号里面也带有着浓厚的江湖气息,绝对不是韩景明自爆出来的儿时外号“二蛋子”那么简单。

或许一个普通人外号曾经外号叫什么,很快就会被人忘了,即便有人知道,范围也一般会比较小,但是如果对方是所谓“道上混”的,那外号有的时候可能比他们本来的真实姓名还要更具知名度,重点就在于到哪里去打听。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活动范围,那些去找倪胜的人,自然也就跟倪胜是有交集的,倪胜生前除了宅在住处打游戏聊天玩电脑之外,还经常出没于哪些地方,很有可能那些人也是混迹于此处的,想要调查倒也并不是没有途径。

当然了,这些汤力和贺宁都没有必要对韩景明交代什么,作为倪胜的室友,韩景明还有别的问题需要接受他们的询问呢。

“倪胜有个女朋友叫娄小琴,你认识么?”汤力问。

韩景明轻轻的撇了撇嘴,然后点了点头:“哦,见过,知道,不算认识吧。”

“怎么?你对那个女孩儿印象不太好?”贺宁捕捉到了韩景明的小动作。

韩景明嘿嘿笑着,也不承认,也不否认:“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看法嘛……”

“那你对倪胜的女朋友什么看法?”贺宁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

“其实也没啥看法,我跟人家都不认识,要说什么吧,好像也显得不太好似的,尤其我还是个男的,人家是个女孩子,我巴巴儿的说人家这样那样,显得太不爷们儿了是不是?”韩景明似乎不大想说,但是看贺宁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这才勉为其难的开了口,“我对那个女的本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看法,还是那句话,我又不认识人家,不熟,不乱评价。我就是听他们俩总吵架,然后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俩人根本就是网友,见了个面,然后就成男女朋友了,所以一开始还凑合,后来就开始吵架闹矛盾了。我挺看不上这事儿的,网恋那种事儿,就不靠谱!”

“哟,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传统的嘛!”这倒不算是贺宁存心想要调侃韩景明,主要是因为韩景明的穿着打扮透着一股子时下里新新人类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因循守旧、思想传统而又保守的人。

“你们可不要被我的外表迷惑了!我骨子里是非常非常传统的人!我认为想要在一起,首先得相爱,要相爱首先就得相处!没有这两样,别的都是白费!要不然的话,你知道人家爱吃甜还是爱吃辣?你知道那人是不洗头还是不洗脚?你知道那人是脾气暴还是脾气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啥啥都不了解,相的哪门子爱呀!”韩景明摇摇头,颇有些心得似的侃侃而谈起来,“再说了,我也喜欢小姑娘漂亮的,我也喜欢小姑娘活泼的,但是我就不喜欢那成天泡在网上跟不认识的男人瞎聊的!倪胜那个女朋友,都能跟他在网上随便认识认识就见面当男女朋友,跟别人不也一样能么!这简直太开玩笑了,我接受不了。”

“所以说,倪胜和他的女朋友感情不算特别好?”汤力对韩景明自己的婚恋观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倪胜和娄小琴的身上。

“应该不算好吧,这种事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自己以前也跟别人谈过对象,打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我也算是感情生活比较有经验的人啦,什么样是感情好,什么样是感情不好,我分得出来。”韩景明十分笃定的说,“我搬走之前他们俩好像就在闹分手,不过后来分没分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搬走了。”

“他们开始闹分手的时候,你还是住在那里的,对吧?”贺宁恰好听到这个话题,赶忙追问,“据你所知,他们两个人闹分手的理由是什么?是谁想要跟谁分开的?”

“好像是那女的要跟倪胜分吧,”韩景明回答,“不过我说不准啊,也可能不对,我也就是隔墙有耳,听了那么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