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知己知彼

汤力原本刚听到贺宁开头的话,是有些茫然的,不过他看到了贺宁朝自己偷偷的使了一个眼色,便没有作声,等到贺宁说出了对方的姓名时,他就一下子全明白了,既然贺宁开口叫自己同去,他便也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点点头,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从大衣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对贺宁说:“那就走吧,地方你来定,我开车。”

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电灯泡来,还是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电灯泡,别人一邀请,立刻就答应下来,这倒是董伟斌万万也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人是贺宁主动开口邀请的,他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贺宁方才对自己的介绍让他有些心里头打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表现的小家子气,免得惹了贺宁不高兴,于是他便硬是为了保持风度,笑着对汤力点了点头,还得客客气气的说:“是啊,人多了热闹一些,那就麻烦你给带路了!”

董伟斌不知道汤力是谁,汤力却是知道他的,虽说贺宁从来没有和他专门的去聊起过这个人,但是很多稀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这个董伟斌的一些“丰功伟绩”汤力也已经算是非常了解了,所以现在听了他的客气话,也没有太多的回应,只是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了贺宁一下,让贺宁先出了门,他和董伟斌几乎是并肩走了出来,贺宁在这件事上面仿佛同汤力已经建立起了十足的默契,就好像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似的,也不说等一等董伟斌,嘴里说着外面冷,要早点开暖风,从汤力手里面拿了车钥匙就快步先跑下楼去了,董伟斌想要追上贺宁的步伐,无奈汤力这个电灯泡似乎走起路来温温吞吞,不紧不慢的,他也只好保持住自己的步幅,一边走一边试探着同汤力聊上几句。

“你是c市那边的警校毕业的,还是军转的?”董伟斌也不知道是想要探汤力的底,还是单纯觉得两个人一言不发的走路有些尴尬和无聊,也不管汤力是怎么想的,自顾自的和他攀谈起来,“我是警校毕业之后留校的,做一些行政工作。”

汤力听了之后,点点头说:“你的学历确实不够搞教学。”

董伟斌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接话,硬是被他给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大高兴,脸色也跟着阴沉了几分,有心想要说点什么暗含反击的话,偏偏对身旁的这个男人又是第一次见面,方才只听贺宁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还没有听仔细,除此之外全无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自己对这个不怎么会说话的面瘫脸毫无了解,真的是无处下嘴。

吓到楼下,董伟斌终于找到了切入点,他拍了拍汤力的肩膀问道;“你其实就是我们警校毕业的学生吧?我怎么看你觉得有点眼熟呢?你叫什么来着?”

“汤力。”汤力瞥了他一眼,董伟斌现在的那副样子暗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人十有*是把自己当成了比他低届的师弟了,所以作为一个毕业就留校的“师兄”,现在这是想要在自己面前端端架子呢。

从这一点来讲,汤力心里面也觉得董伟斌这个人有点犯蠢,自己可不是什么生得白白净净的那种面嫩的奶油小生,面相和实际年龄还是比较贴近的,没有太大的差异,董伟斌留校多久,汤力是从贺宁那里有所耳闻的,也就是贺宁入学那年的事儿,其实他但凡仔细的想一想也不难猜到,自己只可能是师兄,不会是师弟,一个在自己毕业之后才留校的行政干事,端出威严给谁看呢?

董伟斌这回听清楚了汤力的姓名,他觉得汤力不仅相貌有些眼熟,名字似乎也有些耳熟,只不过记忆比较浅,就好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纱,若隐若现,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真切,那种感觉着实让人有些憋闷得慌。

董伟斌绞尽脑汁的想要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汤力这个人似曾相识,也顾不上找别的话题去攀谈了,这对于汤力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两个人沉默不语的朝停车的方向走过去,贺宁此时早就已经上了车,打开了暖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到汤力他们过来了,隔着车窗招了招手。

或者确切的说,是朝汤力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

汤力二话不说的就走过去上了车,当然是驾驶位,他是那个负责开车带路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这样一来董伟斌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只能坐在后排。

“去哪儿?”虽然说贺宁说让他选地方,但开车之前,汤力还是询问了一下贺宁的意见,自己只是从旁配合的人,大注意还是要贺宁自己来拿的。

“就去前阵子林飞歌介绍的那家馆子吧!”贺宁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的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董伟斌,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观察的结果是,董伟斌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听到林飞歌的名字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在与自己的目光在镜子当中相会的时候,对自己笑了笑。

贺宁也笑了笑,心里面已经了然了,为什么董伟斌从c市过来居然能够找到自己的住处。他们已经毕业那么久了,原本在学校里的时候,董伟斌和林飞歌虽说没有什么深交,倒也还算是很熟悉的,假如两个人私下里并无联络,听到林飞歌的名字,他至少会有一点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作淡定,若无其事。

林飞歌对董伟斌之前那暗暗的情愫,贺宁自然也是知道的,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情,直觉一向是十分灵敏的,更不要说林飞歌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莫名其妙的会对自己有些别苗头的言行举动,仔细想一想就想得出来,好像最初林飞歌开始对自己越来越看不顺眼,就是从董伟斌开始明里暗里的向自己示好那会儿开始的。

可是为什么林飞歌明明对董伟斌暗怀情愫,偏偏还愿意帮他提供信息呢?

这个疑问贺宁曾经也好奇了很久,不过后来也猜到了一个*不离十。

董伟斌虽然说外貌还算出众,放在警校范围内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青年才俊,足够唬的住学校里面的那些小女生了,但是归根结底他也是没有什么资本,没有什么根基的,工作方面也属于不上不下,饿不死但是也撑不着,自己还一门心思想要攀高枝,所以自然本身来讲是称不上是高枝的了。林飞歌的父母也是非常现实的人,这种现实的思维方式也给林飞歌的行为模式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她也懂得利益优先。像董伟斌这样的男人,有好感是一回事,做选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董伟斌当初与贺宁分的不清不楚,之后他又搭上了谁,有心的人恐怕很容易就能够弄清楚其中的缘故,现在董伟斌一头扑空,又回过头来想要到贺宁这里找补,假如贺宁意志力不坚定的妥协了,点头了,那这整件事里面其实最没自尊的人也就变成了贺宁自己,而林飞歌也巴不得能够看她的笑话呢。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有可能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宿敌,这话贺宁还是有几分相信的,自己对林飞歌可以算是比较了解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了解,就是因为林飞歌从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和自己别苗头,自己虽然说是被动防御,但也从林飞歌的路数上对她的性格有了一定的掌握。不过看样子,这个道理也不是万用万灵的,至少反过来,林飞歌对自己倒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才会想要用这种办法,好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吧。

汤力大概还是知道贺宁说的那是一家什么饭馆的,前阵子与其说是林飞歌来给他们介绍过,倒不如说是过来刑警队这边炫耀过,她的父母给她安排了一次相亲,对方的家庭条件自然是比林飞歌家里面还要更上一层楼的,两个人见了一面之后,彼此满意不满意这个倒是不好说,一般这种缘由的相亲,两个当事人至少也会碍于双方父母的面子,多接触一段时间才会有个真正的答复。

就是那个出手阔绰的相亲对象,带着林飞歌去了那么一家在a市享有盛誉的牛排馆,有多好吃这个就不知道了,主要是格调定的特别高,装修高档,配置也高档,店里面全天候配有乐队演奏,并且还不是那种驻唱歌手的类型,而是钢琴、小提琴这一类明显更高端的类型,据说餐单上面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参照着米其林三星级的饭店来设置的,虽然不是米其林级别的餐厅,倒是有十足的米其林级餐厅的范儿,更重要的是,也同样具备了那种级别的消费。

林飞歌当时洋洋得意的表示,那个地方因为用料都是一些进口食材,很讲究格调,一顿饭光是一个人从前餐吃到甜品,花费也要六七百元起跳,如果还打算开个红酒什么的,那花销可就更高了,她和她的那个相亲对象一顿饭下来,足足花掉了两千多块,但是环境实在是好,让她也觉得物有所值。

当时贺宁还笑她,觉得物有所值是因为那两千多块钱不需要她来支付吧。林飞歌听了之后很不开心,一甩手就气呼呼的走掉了。

汤力对那件事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所以也就对那家店印象同样深刻了。

现在贺宁说要去那里,其实汤力也是微微犯了一下愣,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贺宁的用意,所以便什么都没有说,依言开车朝那边去。

在决定好了要去哪里之后,贺宁从网上找到了那家店的订餐电话,提前打电话预约了一下,由于没有提前一两天就预约,也幸亏是春节刚过的相对淡季,他们还是被告知可能需要等位一会儿才能够排到,贺宁欣然接受,预约成功。

到了那里之后,餐馆的格调果然很高,在门口停好了车,贺宁扭头看了看脸色有些复杂的董伟斌,董伟斌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从众多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赢得了留校的名额,最起码的认知能力他还是没有问题的,眼看着面前的这个餐馆从外部装修就透着一个“贵”字,那么真的坐下来,打开菜单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价位,猜一猜也大概能有个数儿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贺宁看着董伟斌,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一副纠结为难的样子,“咱们换一个经济实惠的地方吧,你也是靠工资过日子的人,别让你破费。”

董伟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顺势答应下来。

汤力看了看时间,对贺宁说:“时候不早了,要是他不大方便,这顿就当我尽地主之谊。”

“那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汤力话音未落,董伟斌就表了态,他对贺宁笑了笑,说,“就算是靠工资过日子的人,也不至于连顿饭都吃不起呀,贺宁你可不要太小瞧我了!再说了,今天是特意过来看你的,这又还刚刚过了年,不管怎么样来讲,也是值得高兴的时候,吃顿好的很有必要啊。”

贺宁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为难,笑着点点头,三个人便走进了这家牛排馆。

果然还是需要排位等候,他们三个人一进去就被带到了专门的后餐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头等通知,餐厅里面回荡着悠扬的音乐声,听起来像是小提琴,店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很柔和,环境确实是挺雅致的。

假如说不是坐在这里的三个人都各自怀着心事,估计也会觉得很放松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