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鱼泡状的眼球

听村长这么说,村民们都放心了,干起活来也卖力多了。

本来也是,平时和驼子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他们,甚至见面了都不一定打招呼,怎么会甘心情愿地去给驼子卖力?

说到这儿,驼子也挺悲哀的,他在村子里与其说开了个棺材铺卖棺材,不如说跟与世隔绝一样。我本来还想问村长,他同性恋的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人死为大,既然死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吧。

但就在这会儿,卷来一阵妖风,呼哧呼哧地吹着,把驼子身上那快白布给吹去了。可能是驼子死地太难看,抬着尸体的两人,除了村长,那人直接尖叫了一声,身子一抖,把手一松,驼子的尸体直接落到了地上。

他那张僵硬的脸也侧了过来,硬生生地对着我们。

上面的皮已经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窟窿,黑漆漆的,像不见底的洞,从里面发出一阵又一阵腥臭的味道。拖出来的舌头则是像被咬了几口又被丢弃了一样,直至地躺在嘴巴那儿。搭在上面的头发更是一根根的,毫无规矩地垂在上面,像是深井里的杂草。

有几个小青年忍不住一呕,直接吐了起来。

我看惯了还好一点,没有吐,但在心里想着,难道这次又是虫蛊?可我从驼子的脸上并没有发现什么虫子,直到下一刻,有人冲着驼子家的下半身尖叫起来。

成堆的蛆一样的虫子正绕在驼子的器官那儿,张开了深褐色的嘴,大快朵颐地吃着,好像这对它们而言是多年都没见的美食,吃地是相当开心。

我呕了一下,胃里翻洋倒海,差点吐了出来。这些虫子,实在是,太恶心了!

村长控制了一下情绪,让大家在外面不要乱说,村子里已经够乱的了,别再添乱了。然后他把白布再盖了起来。

“是不是许诺他爷爷,他回来了!”不知这时从哪个拐落发出这么个声音出来,村长本来想压下去,但下一刻,就黑云压来城欲催了,议论开了。

“我看就是,从许诺爷爷不明不白死了之后,村子里就没再太平过,先是驼子爹死,然后许琛不见了,现在驼子也莫名其妙死了。”

“是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些人好像都是跟许淳风关系不太好的!我看他死了,也想把我们拉下去。”

村民们话一说开就不再顾忌了,是相当地难听。

我上前争:“我爷爷,没有害你们。”

“没有?那你到底告诉我,村子里,除了你爷爷会这些蛊外,还有谁会,你二叔吗,他和驼子一个窝的,会害吗?”

“可我爷爷早就不在了!”

“谁知道他是设了什么计谋。”那人说话阴腔怪调的,一点都没有准,但就是这样的语言在村民们还是很有鼓吹力的,大家或多或少带着些古怪的目光,朝我看过来。

这种目光是杀人的,村长赶忙站出来,把我挡在身后,声音提高了一调说:“好了,都少说两句,这件事,我相信和小诺爷爷没关。”

“和他没关,看你自己都那样了,还没关!”有个村民好不讨嫌地说了一句,然后众人,唰唰地怒视过来,他也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村长身体消瘦这么多,大家从心里都很难过,这么句幸灾乐祸带着些得意语调的话,实在是不讨好。

“抬吧。”村长又喊了大家去抬。他的眼色没多少变化,但看地出来,在刚才那个人说那句话时,村长是很伤心的,眼眶里似乎有东西在打转。

驼子的事很快安排好,棺材就在他家里给挑了一个,然后下葬的地方,选择跟他爹一样,半夜吹锣打鼓着去,或许驼子在心底也想不到,前几天给人下葬,这会儿却轮到了自己。

这次给驼子在前面引路的是村长,因为驼子没后代,唯一的老婆也很久年前就跟人跑了,村长就帮他的忙,在出馆的队伍前面拿着个灯和稻草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我这次没去看驼子出棺,上次是好奇,这次,是怕村长出什么事。

还好村长半夜回来了,我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地躺着,就等着靠村长回来。然而村长把门一推,就倒在了那儿。婷婷娘和我赶紧过去,心慌地不知该怎么办,但还好,村长在被婷婷娘掐了一下人中敷了热水之后就醒过来了,婷婷娘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道,“说了让你不能干重活,都交给我,你还……”

“他家里没人,我不去,谁又去?”

村长叹了一口气,“这驼子,也是可怜人。卖了半辈子棺材,最后落了个这么死法。”

“好了,好了,快点去睡,蛊药我明天重新给你熬,今天太晚了。”婷婷娘瞅了村长一眼,村长就打理好自己,换了件衣服去睡了。

我也回自己的屋去睡了,但在床上,一直没睡意,不断地飘过来一些零碎的片段,有爷爷的、二叔的、村长的、驼子的……这个晚上,是我十四年来呆的最困难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已经是深深的黑眼圈,脸上也是一脸的没睡好,婷婷娘让我喝杯暖粥,昨晚没怎么睡是吧。我说是,然后我没看见村长,就问,村长呢。

“他啊,在梳妆台前打扮着自己呢,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这么爱好。”婷婷娘像是开玩笑着说,可我心里却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等我过去,果然看见村长,在细致地、一点一点地把

脸上的胡须给剃去,然后还在眉上画了一条线,旁边放着一些抹巾、香粉。

“小诺,村长跟以前比怎么样?”村长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了我,就回头问,我说,好看,但却慌慌的,右眼也跳地厉害。

“叫你婷婷娘过来,我有话跟她说。”村长是准备去一趟丈母娘家吗,所以这么精心打扮着,我在心里想着,就过去叫婷婷娘。

我自己没进去,他们两夫妻说地话,我在旁也不好。但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发现里面声音越来越大,然后一阵缓慢低沉的叫声过来,如吹丧的喇叭,婷婷娘在里面,嗓音直接撕裂开了:“快来人,来人!”

犹如尖利的笛音,我脑子也狠狠被刺了一样,马上跑了过去。进去一看,村长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脚伸地僵直,嘴角也渣白渣白,好像整个人都失魂了一样。

婷婷娘则害怕地直跪在他家祖宗的牌位前,不停地摇头晃脑,念叨着,求各位先辈在上,保佑我家丈夫,千万别出事。

我喊了一声:“村长!”

他看见我,似乎还有点意识,说,别,别过来。

然后,他就像被什么电了一下,拼命地喊着,“痒,好痒!”,四肢如蛇一样在地上滚着,双手抱着头,表情异常地狰狞,在打滚了一阵子后,村长就开始挠自己的眼球。

先是一点点地挠,到用大力,最后五只手指直接挖了进去,把左边的那只眼球给捞了出来,鲜血溅满了脸庞,黄色的液体在上面一点点滑动着。

婷婷娘一下子吓得眼睛放地老大,慌乱地撕着自己的长发,原本清秀的面庞这会儿跟碎裂了一样,她发疯似得地哭喊着:“救,救他!”

我这会儿心也砰砰地跳个不停,在村长的那眼球下面,我竟看见爬满了虫子,有些虫子甚至都已经长大了,鼓着黑黢黢的肚子,像泥鳅一样,在咬着上面的肉。而那颗滴着血的、窝满了虫子的眼球已经被捏爆了,中间各种鱼泡状的东西露了出来。

我慌乱地叫出声来,婷婷娘也晕死过去。

我看见村长还在抓着眼睛,一直眼球被他握住了手里,另只,似乎也要被抓出来了!我拿起旁边的一根粗棍,猛地就冲着他的脑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