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倘若苍天真有眼，俯仰天地几多年

十日之后，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了一种厚重的气息，一股飘渺的稀薄雾气蔓延开来，将荆天和君烟梦包裹在内，也就在这个时候，苍生鉴和荆天的联系，比起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很多。

这雾气虽然稀薄，但是覆盖范围很广，所以原本眼前的一切荒凉景色随着渐渐深入，都消失不见，充斥在视线之中的出了无穷无尽的白色之外再无其他，若不是两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内部的一个庞大气息，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何处才是真正的方向。

雾气落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潮湿，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变得沉闷和宁谧起来，让荆天和君烟梦不由自主的闭上嘴巴，不再交谈。

忽然之间，无边雾气泛起波澜，就如同置身于水面下观看天空，能够看到清晰的波动和涟漪，然后一片繁华的景象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喧哗的声音响起，充斥了周围的空间，在荆天震惊的目光之中，赫然出现了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钢铁丛林，无数蚂蚁大小的生物在钢铁丛林之中穿梭来往，不知疲倦。

这是从高空中看到的景象，下方的建筑物高矮不一，间隙之中是一条铺的平平整整的道路，这一切虽然没有太多文化的底蕴，但是魁伟和壮观却不下于任何文明的遗迹，荆天放眼望去，直到视线的尽头，也无法找到这一座城市边缘。

不仅仅是荆天，就连君烟梦也已经被眼前出现的景象深深震惊，伫立在空中良久也没有发出一丝声息，目光带着疑惑注视着陌生的世界。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在耳际，天空的边缘出现一个影子，速度很快，几乎不下于天权强者全力飞行的速度，尚且没有靠近，强猛的冲击波就已经让荆天两人敏锐地感受到，那是一种可以轻易摧毁一座殿宇的巨大破坏力。

随着时间过去，来到的庞然大物展露出了自己的英姿，它有着鸟儿一样的翅膀，却僵硬并且形成一条直线，它的身躯是银白色，与鸟类有些相似，但是无疑要庞大许多，翼展超过百米，咋看之下，简直具有这令人臣服的力量。

荆天骇然，眼前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与他曾经见过的，住在凌云山中的圣龙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虽然看起来更加脆弱一些，也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抗衡，于是立刻大声说道：“快躲！”

他话音刚落，却见君烟梦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非常淡定地开口道：“不用躲闪，这一切不过是幻境而已。”

荆天闻言停住了身形，很是不可思议的望向已经来到前面的庞然大物，感受着如此真实地剧烈冲击，以及巨大到让他几乎昏厥的雷霆震响，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知道君烟梦所言非虚，这一切不过是迷雾之中的幻境而已。

于是，两人与这庞然大物对碰，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就如同无物一般来到了内部，眼前掠过一个个陌生的脸庞，但是由于速度太快，没有办法一一仔细观察，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再次出现在空中，而那气势汹汹的庞然大物已经远去，消失在天空边际，越飞越高，最终穿入云端。

“这……那……什么东西？”荆天的嘴巴有些不听使唤。

君烟梦面色尴尬地摇头说道：“不知道……”

又是一阵涟漪，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原本真实无比的景象忽然一变，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原野，杀声震天，地面上密密麻麻身穿藤甲的士兵举起首宗的刀枪，在互相搏杀着，鲜血喷溅，或是撒落在地，或是溅到敌人的脸上身上。

那是一道洪流，为了摧毁敌人而义无反顾。

战争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双方各有死伤，败退者在后撤，胜利者在追杀，旗帜飘扬，照不亮永埋战场的枯骨，一座城池巍然而立。

天空之中，苍穹如墨，黑云似水，豆大的雨点落下，将红色的血液汇聚成水洼，反射着黑红色的天空。

雨水从荆天和君烟梦的身体之中穿过，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两人相视一眼，均是见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景色又是一变，呈现在眼前的是连绵不绝的炮火与无数个庞然大物，它们都是用钢铁铸造，带着令人心寒的金属寒光，忽然，一声仿佛毁天灭地的巨响爆发，接着强横到让荆天无法想象的冲击波蔓延开来，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升腾起一股灰白色的烟尘，直冲天际数百米高大，盘踞不散，如同是一个长在地面上的巨型蘑菇，令所有人都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愣。

随之而来的，就是连绵不绝的蘑菇云，几乎笼罩了方圆数千上万里的陆地，再后来，就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白色光柱，粗大便有数里甚至数十里，若不是距离遥远，荆天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堵白色墙壁。

肉眼可见如同实质一般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传播，沿途所过之处的土地翻起，河流蒸发，似乎是对一片隋杰的倾扎，紧接着，荆天君烟梦两人面前一片苍白，那是光芒太过强烈导致的后果，等光芒落下，入眼所见处只剩下一片平坦到令人发指的荒原，在这片大地之上，没有任何体积大于拳头的存在。

用极目力，荆天见到了远方出现了一个广阔的坑洞，圆圆的，没有一丝不规则，正有水从地面渗出，在地步汇聚成为肮脏的水泊。

不由自主的，荆天浑身颤抖起来，这样的破坏力，真的是可以达到吗？

就算是天权强者，被刚才的攻击擦到一点边缘，恐怕也要立时陨落而亡，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生还可能。

眼前一阵模糊，原本荒凉的大地再次充满了生机，或大或小的生物在其上游曳生存，捕食和被捕食，偶尔有火山爆发，令生灵空间逃窜，虽然动荡和野蛮，却让看了之前景象的荆天君烟梦难得的轻松下来。

君烟梦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丰满的胸口，叹息一声说道：“这些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世界的记忆吧？”

荆天瞳孔一缩，思考了一会儿，才徐徐说道：“倘若苍天真有眼，俯仰天地几多年……”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不断呈现的幻境退去，再次恢复了原本无边无尽的白色，雾霭之中的世界，依旧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从其中传出的那一份悲哀，也越发明显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看看其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越向前飞行，雾气越是浓厚，呼吸起来也越发让人觉得沉闷和别扭，如此坚持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冲破了浓稠的武器，来到了一片充满光明的空间，温软的光洒在身上，让人有一种舒适到想要呻吟的感觉。

君烟梦忍不住舒展肢体，将玲珑的身躯尽数展示出来，还向着荆天微微一笑，惹得他面色尴尬，脸庞憋得通红。

“欢迎！”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空间之中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空间不大，最多只有数十里大小，虽然未必可以一眼看尽，但是也能够勉强见到整体的面貌，土地看起来很肥沃，但是没有普通植物生长在上面，整片空间，只有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树，这大树高约十米，并不粗壮。

以荆天和君烟梦的眼里，竟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品种，只能见到圆形的叶子，有黑有白，并且还在不断交替变换，大树的上空，一个淡淡的太极虚影正在转动着，洒下莫名的光辉。

树下坐着一名老人，身穿绿衣，是那种充满了生命气息的鲜嫩绿色，他的面貌慈祥，白须及胸，头发是黑白二色并且不断变换，如同是阴阳二鱼一般，脸上皱纹舒展，虽然看起来苍老，但是依旧给人一种英俊的印象，想来若是面容年轻，应该比起荆天都要好看甚多。

这一切并没有留住荆天的目光，他抬头望向空中，只见在数百米的上方，翻滚的雾气之下，正有一个看起来巴掌大小，形如镜子一般的事物缓缓旋转，洒落令人愉悦的光芒，那熟悉的银灰色光泽，让荆天的心顿时泛起了阵阵波澜。

没有失去，就难以懂得何以为珍惜，尽管只不过离开短短时间，荆天就已经对苍生鉴充满了眷恋和想念，曾经有数个夜晚，都回忆起苍生鉴拯救自己时候的景象，一种感动和迫不及待，就会爬上他的心头。

不过虽然急切，他却也知道自己需要时间熟悉，并且观察这个世界，一味鲁莽，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老人发现了荆天的异样，同样抬头望了一眼苍生鉴，目光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开口对他说道：“你是它的主人？”

荆天闻言，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觉得苍生鉴虽然不听自己指挥，但是既然寄居在自己体内，那么姑且也算是他的本命法宝，于是笑着回答道：“正是，不知前辈名讳？”

“我？”老人轻笑一声，自嘲说道：“你们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

“你是世界之心？”君烟梦吃了一惊，有些诧异的开口询问。

老人温和一笑，回答说道：“严格来说，我不是你口中的世界之心，但是我属于它，或者说，我就是因它而产生并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