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真身

荆天来到男子面前，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忍住眩晕感施展法术，对着他遥遥一指，一层银白色光芒落在男子身上，闪动几下便是消失不见了。

这正是定身术，这种法术其实在战斗之中比较鸡肋，对修为相差无几的敌人几乎没有多大用处，对付实力比自己弱小的人倒是非常有效，但是敌人既然实力弱小，当然用一些其他神通倒也是尅一轻易取胜的。

不过，用在如今虚弱到如此程度的男子身上，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做完这些，荆天又四下巡视了一遍，当确定附近没有可以形迹之后，依旧小心翼翼地来到一处石壁之前，盘膝而坐，服下两粒疗伤丹药，进入了修炼之中，没有声息了。

这一场战斗他纵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也不过是惨胜而已，如果这个妖狼化身的男子多一件好些的法宝，恐怕胜负真的不好预料，算来算去，荆天不过比此人多了一些外界条件而已，这样的情况自然对他打击甚大的。

山洞之中光线昏暗，早已经分不清白昼和黑夜，如同荆天一般的修仙者，已经可以很长时间不需要水面，所以对于昼夜并不似凡人一般在乎。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荆天从入定之中醒来，体内的法力回复了不少，虽然不是巅峰，但是寻常战斗也已经可以支持，因为强行催动法决而受到的伤害也近乎痊愈，可以说是状态大好。

淡淡的光芒在他的双眸之中一闪即逝，荆天看到了一双充满仇恨和桀骜的眼睛，在如此昏暗的地方格外的引人注目，他就这样趴在地面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荆天，如果眼神当真可以杀死敌人，那么荆天如今已经死亡数百上千次了。

面对男子如此仇恨的目光，荆天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愤怒，没由来就是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一处平平常常的石室，眼中的神色也是柔和下来。

他轻轻挥手，男子身上银光闪动，就溃散消失，定身术被解除了。

男子有些吃力地从地面之上爬起来，脖颈之上的狰狞疤痕随着呼吸的进行如同是爬行蠕动的蜈蚣，丑陋却让人敬畏，他四肢着地，做出类似野狼攻击之前的一般动作，浑身上下慢慢长出浓密的白色长毛，鼻子向前吐出，四肢变成狼爪，尽管身形还有些踉跄，但是依旧倔强的想要对荆天发动攻击。

“你叫什么名字？”荆天仿佛没有见到对方的动作，轻描淡写的问道。

巨狼用凶猛的扑击回答了荆天的问题。

荆天看着巨狼有气无力的攻击，轻轻叹息一声，手指轻轻点出。

巨狼从空中坠落而下，浑身僵硬，不能移动分毫，只有眼珠能够活动，却依旧死死盯住荆天，没有惧怕和软弱，有的只是仇恨。

“我叫荆天，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过你，只是想要和你谈谈。”荆天凝视着他的眼眸，声音有些颤抖。

巨狼的眼中，是无尽的嘲讽，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为可笑的谎言。

荆天将这些看在眼中，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手指轻轻点在额头处的黑色瑶琴图案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清脆的震响在这一片空间之中回荡，也就在这同时，荆天身上的气息发生了为妙的变化。

如果用灵眼观察，原本清澈的灵光变得浑浊，如同雾霾一般模模糊糊，却又与妖精那种彻底地浑浊混乱不尽相同。

正道之人的灵光往往是晶莹剔透，如同清水一般没有丝毫杂质，而妖精的灵光却是如同粘稠的白雾围绕在身体周围，荆天此刻的情形，正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稀薄雾气”。

巨狼的眼中震惊之色流露出来，口中发出赫赫声响，仿佛是人类极度惊讶时刻的呼吸急促一般。

荆天讽刺一笑，可以催动体内的血脉，不再压抑，长久没有经过调动的血脉在体内欢呼奔流，似乎在庆祝一般，他的长发以惊人的速度变成银白之色，容貌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却依旧显得更加俊美妖异，身后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同样凭空出现，似乎如意玄龙衫自然而然放出一般，不过转眼之间，原本站立在此处的人类男子，竟然变成了一个半妖！

再次一招手，荆天解开了对方的束缚，平静的说道：“我想，现在你能和我谈谈了！”

巨狼挣扎起身，望向荆天的目光从震惊渐渐化作了忌惮和复杂，却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化身成为人形，体表的长毛变作合身的白色衣衫，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半妖！”

荆天点头，神色看起来淡然无比，对于男子语气之中的厌恶和歧视不理不睬，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不会受到任何一方的欢迎，但是相比较起来，纯粹的妖精对待半妖的态度，却是要比人类好上太多，至少，他们只是排斥和歧视，不会对半妖出手。

显然对荆天如此淡定的态度有些意外，男子犹豫了一下，态度明显好了一些，再次说道：“我叫狼邪，你想和我说什么？”

被他如此一问，荆天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狼邪先是一愣，然后张狂的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声音却戛然而止，眼眸之中凶光再次燃了起来，脖子一歪，亮出了自己狰狞的伤口，咧嘴阴森一笑道：“你知道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吗？它可是险些要了我的命。”

狼邪如此表情，让荆天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瞬间游走全身，他下意识点点头，毫无疑问，一定是曾经追杀他的修仙者所为。

“我曾经有个弟弟，但是现在没有了。”狼邪的声音貌似平静，但是却如同是濒临爆发的火山，正有着无穷的怒火在无所谓的外表之下酝酿，随着时间的过去，越发猛烈和不可抵挡。

被他如此回答震慑，荆天竟然一时之间无法说出话来，嘴巴微微张开，是他能够诠释自己震惊的全部反应。

“怎么？你很吃惊？”狼邪嘿嘿冷笑道，眼中是对荆天毫不掩饰的鄙夷。不仅仅因为荆天是半妖，更是因为他与人类站在一起。

荆天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头道：“我原本只知道妖精的生存环境不好，却没想到，竟然凄惨到了如此地步。”

似乎是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太过幼稚，荆天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始终低估了人类与妖精之间由来已久，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此处修炼的妖精是非常幸运的，因为我们还能再虚灵山安宁的生存一段时间，享受平静的生活，有一些妖精可能刚刚化形不久，就被人类发现，命运凄惨比我们更甚，还有很多化形之后的妖精在赶来这里的路上被截杀，而这一切，都是人类的所作！”狼邪一拳打在身边的石笋之上，将其打得破碎开来，散落一地。

荆天陈摩纳哥，无言以对。

狼邪的目光望过来，凝视荆天一段时间，嗤笑一声说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个与人类为伍的混蛋，卑贱的半妖，却不知道你父母到底是什么出身？竟然如此恬不知耻，生出一个杂种！”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狼邪的脸上，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抽得飞了出去，脖颈更是扭曲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脸型都是微微改变，属于野狼坚硬而锋利的牙齿从狼邪的嘴中喷出。

荆天的身躯微微颤抖，面上带着凛然之色，眼中是升腾而起的杀机，怒火在心中燃烧。

“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但是，不能在我面前侮辱他们。”

狼邪的身形在地面上翻滚，终于停了下来，嘴角溢出鲜血，用手捂住脸颊，面上尽是羞恼之色，他发出一声咆哮，化成庞大的巨狼对着荆天凶猛冲出，锋利的狼爪堪比法宝，将脚下的岩石抓得碎裂而开，即使明知自己不是荆天的对手，而且体内法力空虚，他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不过就是一死！

荆天冷着一张脸，银白色的长发被劲风吹得向后翻卷，忽然大袖一挥，一把火红色的巨剑出现在眼前，他一把抓过，就对着狼邪扔了过去。

由于这把巨剑并没有被荆天炼化，他此刻无法催动，所以去势虽然迅猛，却依旧被狼邪一爪当下，不过他前冲之势顿时不再，落在地面上，有些疑惑的盯着荆天，身边是插入地面之中的火红巨剑。

“你走吧，离开这里，否则一定会死。”荆天额头上的黑色邀请光芒亮起，白发白尾顿时消失不见，灵光再次变成与人类完全相同的清澈，并没有理会狼邪询问的目光，而是迈步向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站住！”狼邪抓起火红巨剑，将其抛向荆天，狠狠地插入荆天身边的地面之中，发出如同裂帛一般的声响。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荆天回头，狭长的眼眸之中时莫测的光辉，平静的说道：“收起你可笑的尊严，没有强大的力量，不要妄图得到别人的尊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弱小就是妖精的原罪！”

他缓缓前行，步伐稳定，不再回头。

“包括我在内，都是为了生存而挣扎。”

荆天的身形消失在狼邪的视线之中，他望向那把火红色的巨剑，眼中阴晴不定。

无尽的漆黑，将这里掩盖，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