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杀意与酒
轩辕炔注视着那名前去召唤祁云的手下，嘴角微微翘起三分。
“虽说大哥有言在先，这千山城少主曾修习过仙人法术，务必善待，但这笔交易毕竟关乎大哥的修行……又岂能轻易放过？”轩辕炔悄然瞥了眼闭目养神的洛阳。
没错，黑魔寨之所以能够建立，甚至将爪牙伸到千里外的千山城，皆是出自那位神秘的大寨主，别说是那所谓的千山城，即便是黑魔寨内部，也仅有身为三寨主的轩辕炔，以及那名前去迎接千山城少主的二寨主知晓……黑魔寨的大头领，乃是一名修行者！
“本想等到夜里再动手，既然此人自找麻烦……由祁云给他来个下马威，倒也不失为是个好法子，呵呵，修习过仙人法术又如何？祁云曾被大哥亲自教导，肉身之力，同样超乎常人。”
轩辕炔眉眼舒展，压制不住内心的愉悦，仰头便将杯中的烈酒咕咕饮下。
洛阳闭目端坐，虽不曾有任何举动，却是将轩辕炔的所有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先前那名跑出聚义堂的喽啰快步返回，不可察觉对轩辕炔点了点头，旋即便恭敬站在一旁。
便在这时，一道雄厚的声音从聚义堂外传了进来。
“哈哈，听说三哥这里来了客人，岂能不让祁云来敬杯酒？”
声音响起的同时，聚义堂的地面竟莫名震动起来，如有千钧重锤不断打击，砰砰作响。
闷响快速靠近，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高大得惊人的身影，大步走入了聚义堂。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相貌粗犷，脸上有着一道极其狰狞的疤痕，自左侧浓眉一直蔓延到右侧嘴角，此人刚入聚义堂，铜铃大小的虎目便朝着四周观望起来，最终落在洛阳这里。
惊人之处在于，中年男子的身躯实在超出常人想象，不仅个头要比寻常成年人要高出两个头，身体的肌肉更是如虬龙般缠绕，青筋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都引动呼呼风声，极为吓人。
此人，便是祁云。
“你就是寨里的贵客？”祁云直勾勾盯着洛阳，瓮声开口，更像是在质问。
“祁云，休得无礼！”便在这时，主位上的轩辕炔大合时宜地开口，隐晦对祁云点了点头，旋即转头望向洛阳。
“呵呵，公子莫怪，祁云乃是寨里不可多得的勇士，更是为山寨立下不少功劳，平日里骄纵惯了，难免会有些目中无人。”
说话同时，轩辕炔悠然喝了口烈酒，刻意无视了话语中的些许挑拨。
按照轩辕炔的想法，最好是让洛阳主动与祁云发起冲突，对于祁云的实力，轩辕炔可是再清楚不过的，此举若成，非但可以一挫千山城的锐气，更可看清这千山城少主的真正实力。
然而，轩辕炔却未能如愿从洛阳脸上，找到他希望看见的愤怒或是畏惧，只看见那少年缓缓睁开了眼，淡淡扫了眼体态惊人的祁云。
“山下的安平村，你去过？”洛阳目光平静，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不论是主位上的轩辕炔还是堂前的祁云，皆是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安平村虽坐落在九月峰山麓，但众所周知，那仅仅是一座贫瘠穷困的小村庄，就连土匪都不愿意光顾，一年前祁云曾带人去过一次，只可惜收货颇少，此后便索性去都懒得去。
“嘿嘿，九月峰附近九镇十三村，老子哪个没去过？”
祁云朗声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宽阔的胸脯，继续道，“只不过你说的那座村子，实在太他娘穷了，老子抢了他们一年的收成，结果还不够兄弟们吃喝半月！”
洛阳的神情依旧平静，缓缓道：“那敢问勇士可在村子里做了什么？”
听闻此言，祁云狰狞的面容显而易见愣了愣，似乎是在不解这堂堂千山城少主，怎么会对千里外的那座穷村子有兴趣？
祁云本想出言略过，但眼角余光却忽然见到轩辕炔的暗示，顿时心领神会，心中暗道：难不成这小子还与那穷村子有旧？
一念至此，祁云的嘴角微微上扬，故作随意，大大咧咧开口道：“嗯，也没做过什么大事，就是把那群刁民治了一顿，嘿，你别说，那群刁民还真是人穷志不穷，老子洗劫村子的时候没人敢出头，反倒是老子带人封山的时候，一个个都他娘跳出来了！”
听到这里，洛阳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目中微微露出几分苦涩。
所谓封山，明显就是封锁黑魔山，不容外人踏入，而问题在于，洛阳曾经居住的木屋，以及村民们为他建立的坟墓，都在黑魔山的外围，一封，便是全封。
祁云的声音犹如闷雷，仍在继续，“老子记得很清楚，那些人里头要数一个卖包子的最起劲，眼睛瞪得最大，还一直对老子指指点点，呵呵，然后……我就叫人砍断了他的手，抠掉了他的眼珠子……”
祁云的双手环抱胸前，目光中满是冷笑，因为时至此刻，任谁都能看出洛阳难看的脸色，祁云刻意露出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似是要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嗓音，忽然将他的声音打断。
“看来你真是活的太好了。”
此言一出，主位上轩辕炔先是愣了愣，随即便露出一抹隐晦笑意。
至于那祁云则是神色骤变，目光阴沉，盯着洛阳说道：“你找死？”
洛阳仅仅是抬起头，斜睨一眼祁云，目中满是讥诮。
被这一束目光盯住，祁云内心莫名咯噔一颤，骤然产生出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然而，祁云身为黑魔寨十大勇士之首，何曾对人产生过这等情绪？这种近乎于畏惧的情绪反倒令祁云更加愤怒，身子一动，迈步便要朝洛阳走来。
可就在他左脚才刚刚抬起半寸，突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陡然间传遍他全身！
轩辕炔没有见到祁云立即发难，不禁有些愠怒，转头向祁云看了过去，然而仅此一眼，轩辕炔浑身毛发耸立，目中布满了不可思议。
清晰可见，祁云的左腿竟被一柄不知何时出现的锋利长剑，生生贯穿，牢牢钉在地面！
并非简单的贯穿，而是从小腿后部开始，贯穿小腿，然而再钉入左脚，其次……才是地面！
“我要你死！”感受到这股无法言说的剧痛，祁云一下子竟忘记了恐惧，内心爆发出勃然怒火，仰头怒吼起来。
然而不等他怒吼结束，只听“锵”的一声，又一柄长剑凭空出现，牢牢钉入地面。
贯穿祁云的小腿与右脚。
祁云的内心一下子慌乱起来，他纵横九月峰一年多，尤其在遇到大寨主之后，更是呼风唤雨，随心所欲，何曾经历过这般惨绝人寰的待遇？
祁云内心的愤怒尽数被熄灭，心中唯有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双手搭在剑柄上，虬龙般的肌肉陡然发力，想要将这两柄长剑拔出。
谁知这两柄剑却犹如千钧重，任凭祁云如何发力，仍是无法抽出分毫！
“看我。”
这时，洛阳清冷的声音再度传出。
祁云的声音猛烈一震，心中哪还有半点抗拒的念头，连忙抬头看了过去，投去恳求的目光。
谁知下一刻，他便彻底陷入了绝望。
“就你也配？”洛阳嘴角微微翘起，冷笑喝道。
声音传出的瞬间，忽有两声呼啸席卷而出，在聚义堂众人的眼中，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仅能见到两束飞快掠过的白虹！
“突！”“突！”
两声闷响响起！
在那白虹之中的，竟是两柄利剑，顷刻间刺入祁云瞪大的双眼，飞快贯穿，或许是因飞剑之力过于惊人，当剑身彻底贯穿之际，祁云整个人竟在那两个粗长剑柄的巨大惯性之下，向后飞了出去！
要知道，直至此时，祁云的双腿仍被死死钉在地面，那两柄贯穿他双腿的长剑，无一不是深入地面，无法抽离！
可就在这巨大惯性之下，那两柄长剑竟生生被拖飞出去，随着祁云的身躯，被钉在了二十丈外的石壁上！
鲜血咕咕流出，祁云的双手微微抬起，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可这生死二字，又岂是他能抓住的？
在尝尽半个时辰的痛苦后，祁云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偌大聚义堂，数十蛮横马贼，皆是膛目结舌，犹如石化。
时至今日，杀人对洛阳而言，早已不是什么如何惊人的大事，他不愿杀生，却不代表他不能杀。
收敛去内心的杀意，洛阳拾起桌案上的青铜酒杯，痛饮一口。
这一口饮下的，不是痛快，而是遗憾。
若他当初能在晋升内门之时立即回来，而不是被丁狂山缠上之后……或许，徐叔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直到半柱香时间过去，聚义堂内的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看向洛阳的目光犹如见鬼，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便在这时，主位上轩辕炔目光闪烁，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喽啰退下。
数十名马贼喽啰如获大赦，立即逃命般离开聚义堂。
待到最后一人离去之后，轩辕炔缓缓迈开脚步，走向一柄挂在墙上的铁枪。
“你不是千山城少主！”
将铁枪从墙上取下，轩辕炔的目光满是凝重，冷冷对洛阳说道。
“我从未说过我来自千山城。”洛阳再喝一口杯中酒，淡淡应道。
“杀我黑魔寨勇士，若你是千山城少主也就罢了，只不过那千山城少主……从来不喝青稞酒！”
轩辕炔目中寒芒毕露，突然甩动长枪，遥遥向洛阳刺了过来。
诡异的是，轩辕炔分明站在洛阳十丈开外，这一枪，也是在十丈外刺出，可就在这铁枪刺出的瞬间，洛阳的近前，蓦然绽放出一缕寒芒！
洛阳的目光终于有所变化，浮现出一缕惊讶。
“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