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可识得清风
玄青色光芒略微闪烁了几下，逐渐敛去光华。
光芒内，只见一名手驻紫金拐杖的灰发老妪，正悬浮在南宫含的头顶，皓首苍颜，眸光深邃。
“祖母？”玄青色光芒出现的同时，南宫含似是认出了什么，精神一振，立即惊声大叫起来。“此人杀了慕河……祖母，祖母救我！”
“聒噪。”灰发老妪瞥了眼半具身子深陷黄沙的南宫含，浑浊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失望，旋即冷哼一声，眯眼朝洛阳望了过来。
那是一对深邃冰冷的目光，只此一眼，顿时令洛阳心神俱震，体内修为不自禁凝固，内心骇然起来。
这种气息洛阳并不陌生，正是……筑基！
没错，这灰发老妪，她是一名筑基修士！
就在这股筑基气息出现的同时，魂幡附近的一片区域，如同被生生从嘶吼冲天的沙场上分割出，自成空间，陷入到诡异的宁静之中。
在这片十丈方圆的死寂空间内，洛阳死死盯着光芒中的老妪，神情无比凝重。
事实上，自洛阳修行至今，且不说他屡经生死，光是这所谓的筑基修士，他也曾接触过多次，照理而言，他不该这般震惊。
真正的原因……是他曾见过这灰发老妪！
“灵尸宗掌尊！”
洛阳心中一沉，脑海中立即回想起，当初在驭灵门主峰上空，那片诡异的黑云里……十三筑基强者之一的老妪！
是的，眼前这名灰发老妪，正是当初以卑鄙手段断何掌尊一臂的……灵尸宗掌尊！
“看你的眼神，似乎认得老身。”玄青色光芒中，灰发老妪不知察觉到什么，摇头笑了笑，声音尖锐漠然。
“既然认得……还不快滚？”
灰发老妪的声音阵阵回荡，其身下的南宫含神色狂喜，望向洛阳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只不过他似是对灰发老妪极为畏惧，不敢妄自开口，只好冷笑瞪着洛阳。
“当然认得。”
洛阳沉吟片刻，目光微闪，沉声笑道：“若非南宫掌尊当初不死不休，在下也不会陷入今日这般境地。”
此言一出，那南宫含眉毛微挑，似是无法理解洛阳的话语，一头雾水，反倒是他头顶上方的灰发老妪，神情蓦然一变。
“你是……驭灵余孽？！”灰发老妪瞳孔骤然一缩，随即似是联想到什么，喃喃道，“不可能……上玄杀阵之下，驭灵门岂有弟子生还……”
捕捉到灰发老妪的细节表情，洛阳内心微动，终于将这一年来心头的困惑，彻底解开。
虽说对于驭灵门守护阵法被人篡改一事，洛阳内心早有猜测，甚至早已有了肯定，却终究只是他的一己之见。
眼下从灵尸宗掌尊身上得到肯定，洛阳脑海中不禁又涌现出，当初驭灵门覆灭的画面，长长叹了口气。
“不敢对南宫掌尊不敬，在下先行一步，告辞。”洛阳淡淡瞥了眼神色阴毒的南宫含，对光芒中的老妪抱拳一拜，旋即便转身向魂幡走去。
灰发老妪眯起双眼，仍在思索着洛阳方才话语中的含义，就在这时，那南宫含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对灰发老妪说了一句话，清晰可见，灰发老妪神情骤变。
“站住！”灰发老妪尖锐的声音呼啸响起，带着阵阵森然之意。“把阴尸宝瓶留下！”
然而声音传出，洛阳的脚步却是丝毫没有放缓，仍是径直向前走去，置若罔闻。
“你活腻了不成？”
见到此幕，灰发老妪神情淡漠，字字清晰喝道。
随着她声音回荡而出，四周黄沙蓦然翻腾而起，哗哗作响，竟凝结而成数头砂砾蛟龙，盘踞在洛阳正前，生生将他的去路拦截。
共计四条黄沙蛟龙，体型硕大庞然，虎视眈眈，仿若只要洛阳再往前走出一步，它们便会将他一口吞噬，可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我猜的不错。”
洛阳的脚步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目光投到了灰发老妪身上。
“你……”灰发老妪神情微变。
是的，灰发老妪作为灵尸宗掌尊，堂堂一宗之主，光是寿命便比寻常修士多出数十年，见惯风雨，如何还看不破洛阳的一点手段？
在她看来，恐怕眼前的这名神秘修士……根本就没想过离开！
他之所以会转身，乃是为了试探！
不可否置，洛阳虽可在某种程度上做到同境无敌，精通战斗之法，但对方终究是一名筑基修士，想要杀死他，根本是翻手可得之事，哪里需要多费口舌？
然而，面对洛阳携带灵尸宗秘宝离去，灰发老妪所做的，却仅仅只是……凝沙成龙！
此举看似惊人，却又颇为诡异。
不论怎么看，都更像是在……吓唬洛阳，或者说……警告。
换而言之，玄青色光芒中的灰发老妪，虽有筑基气息，却终究是虚影之身，无法展露出真实力量。
确认了这一点，洛阳自然不需要再迈步前行，他缓缓转过身子，径直朝南宫含这里走了过来。
“此子倒是聪颖，颇符合我灵尸宗的道统……虽不知晓他为何要夺取阴尸宝瓶，但若他肯加入到灵尸宗，倒也不失为……”灰发老妪没有说话，低头沉吟下来，目光闪烁之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不等她开口说话，那南宫含便率先发出冷笑。
“呵呵，现在知道后悔了？在我祖母面前，你只不过是如蝼蚁般卑贱的存在！哼，自废修为，再打断双手双脚，本少主可以为你求情，让你死的痛快些！”
不像洛阳，南宫含从未在生死边缘挣扎过，仅仅是温室中成长的花朵，并无过人心机，更无灰发老妪那般深厚的修行阅历，他根本无法察觉到洛阳的试探，此刻见到洛阳迈步走来，顿时连声冷笑起来。
“你给我闭嘴！”不等南宫含把话说完，他头顶的灰发老妪莫名震怒起来，那对浑浊的眸子绽放出凛冽寒芒。
南宫含本想继续开口，此刻听闻祖母之言，登时吓得如坐针毡，浑身毛发悚立，不敢再多言半字。
他似是想不通，祖母为何会突然发怒，只好将全部缘由都归到洛阳的身上，望向洛阳的目光，挑衅意味更浓。
“后辈，你既识得老身，便应当知晓老身的规矩。”
灰发老妪虽对南宫含的挑衅有所愠怒，却并未过于在意，在她看来，能够加入灵尸宗，对洛阳而言乃是天大的造化，求之不得的福分，哪还有什么资格不满？
“你动手杀了灵尸宗弟子，又对我灵尸宗秘宝心怀不轨……照理来说，老身应该株连你九族，再将你丢到灵尸宗蟒池之中，不过……”
“不过，老身念在你心思还算缜密，颇有几分资质……你此刻立即动手，以魂血向天道立誓，终生为我灵尸宗所用，老身便允许你，加入灵尸宗。”
灰发老妪似是对自己的言语十分满意，看也没看身下膛目结舌的南宫含，淡淡一笑，向洛阳投去了平淡目光。
只此一眼，灰发老妪细眉莫名皱起，她似乎……并未在洛阳脸上见到，她想看见的表情。
受宠若惊？没有。狂喜不已？半点都无。犹豫？从未出现。
有的，仅仅是一抹讥诮的冷笑，以及……蓦然按向地面的双手！
“洛某这里也有一套规矩，敢问南宫掌尊，你可识得？”
洛阳上身微微下俯，双腿牢牢驻在黄沙大地，双手相叠，陡然拍在地面！
一道清风袭来，卷起万丈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