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眼》
每当置身于肮脏狭小的出租屋里,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的时候,鱼眼就感觉他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最穷困潦倒的男人……
鱼眼三岁死了爹,七岁死了娘,八岁跟着独眼奶奶一起生活了八年……16岁过后,他离开家乡自己谋食吃。鱼眼干过建筑工,工钱要不到还被老板揍个半死;做过保安,被飞扬跋扈的胖女人骂过是只狗,甚至还被扇过嘴巴子;饿极了当过小偷,被人逮住后扒光身体、跪在雪地里被失主用皮靴死踹;甚至还当过乞丐……不过,乞丐也不好当,曾被“丐帮”差点绑了去卖器官……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直到他20岁的时候……奶奶临死之际,一切都改变了。
奶奶快死了,鱼眼回了趟家乡。
奶奶临死前,郑重其事地把一样东西放到他的怀中,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这是祖传的,好好收藏,千万别,别卖……”话没说完,奶奶就烟气了。
鱼眼把那个祖传的宝贝握在手心里仔细打量起来,竟然是一颗——眼睛。
没错,是一颗形似人眼的眼珠子……半透明、黑白分明,活脱脱的一颗眼珠子啊!虽然握在手心里有些害怕,但鱼眼还是紧紧地握住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肯定值钱……如果把这东西卖咯,那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不过……奶奶刚刚说什么?千万别卖?唔,守着这么个祖传的宝贝变不成钱,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料理完丧事,鱼眼拿着宝贝趾高气昂地回了城。
三天后,他找到一家古董店。
古董店胖胖的老板左看看又看看,前看看后看看……过了很久才抬起头,冲鱼眼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鱼眼惊讶,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多……多少?”
“十万块……虽说这东西还行,但是……”老板的但是还没说完,鱼眼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卖卖,给我十万块,这东西就归你了!”
老板的半截话咽回到肚子里,点点头:“好。”
鱼眼拿到钱,先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后找了套房子住下,又买了好几身新衣服套身上,还真有点儿土鳖变土豪,高大上的感觉。
夜幕不知不觉降临了,鱼眼还没从兴奋劲儿中回过神来,他美滋滋地数着钱,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席梦思的大床上……哼着小曲儿,简直美上了天。
鱼眼搂着一堆红色老人头睡着了……
似乎做了个梦,还是个美梦……他正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想入非非,但转瞬的功夫,姑娘却变成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嗖地一下钻进了鱼眼的身体……一阵剧痛过后,他突然惊醒过来!
低头一看,钱还在……哦,原来是个噩梦。
缓缓坐起来,鱼眼揉揉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背有些痒。鱼眼开始用手抓,用手挠,拿后背在墙壁上磨蹭,不管怎么折腾,痒却越来越厉害……没办法,鱼眼找出个痒痒挠,使劲往后背一戳!伴随着“哎呀”一声惨叫,鱼眼差点疼昏过去。
支撑着身体,鱼眼歪歪斜斜地跑到洗手间,透过镜子,他努力朝后背看去——一只流血的眼睛,镶嵌在背后。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什么情况?
鱼眼打开水龙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但无济于事,背后的眼睛根本洗不掉!更加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后面的那只眼睛同样也有视力……也就是说,鱼眼在正常走路的情况下,他能通过后面的眼睛看到自己身后的样子。
恐惧,从这一刻袭满全身……鱼眼迅速穿好衣服,直奔古董店!
夜,很深沉。今晚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黑压压的让人感觉窒息。
鱼眼摸黑到了古董店,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听到院里传出了动静。将耳朵贴在门上继续听,却听得不是很真切,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大门“咯吱”一声,自动打开了。
从前院走到后院,从后院来到房间……没错,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鱼眼眯着眼睛凑过去:屋里有灯光,灯光下坐着个人,是胖胖的古董店老板。
古董店老板的眼睛微闭,嘴巴微张,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就听得嗷呜一嗓子,古董店老板睁开了双眼!不不,那里早已没了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随后,古董店老板的身体在迅速缩小,衣服软塌塌地贴在身体上……当一具活脱脱的骷髅呈现在灯光下时,鱼眼在万分恐惧中看到了一只眼睛,它就长在古董店老板的脑门上,这会儿正意味深长地看着鱼眼……
鱼眼怪叫一声,昏死过去。
“哎,你这人站门口大半天了,到底进不进来?”古董店门口,胖胖的老板正招呼鱼眼。
鱼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摸摸口袋,宝贝还在……难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这******也太真实了,可把老子给吓坏了……鱼眼抹了把汗水,小心翼翼地进了古董店。
拿出那个酷似眼睛的宝贝,古董店老板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过了很久才抬起头,冲鱼眼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鱼眼惊讶,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多……多少?”
“十万。虽说这东西还行,但是……”老板的但是还没说完,鱼眼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卖卖,给我十万块,这东西就归你了!”
不对不对,刚刚也是这个情景……接下来,他会拿着十万块离开古董店,然后就是吃顿大餐,租个好房子,买几套好衣服,等到了晚上他会做一个梦,惊醒后发现后背莫名其妙地长了一只眼睛……深夜,他去找古董店老板,却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想到这里鱼眼打了个激灵。他犹豫着,神情紧张地问了一句:“老板,你刚刚说但是……但是什么?”
老板胖胖的身躯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鱼眼:“这东西叫眼魅石,虽说还算值钱,但总有些邪气,据说必须守护它100年后才能转手,否则眼魅石会魔性大发,反去噬主……”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奶奶不让卖的原因?
看鱼眼被吓着了,古董店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其实,这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一块石头而已嘛,哪有那么玄乎?小伙子,你卖不卖?”
“不卖……卖了十万块……不卖……”鱼眼就这么犹犹豫豫地站在古董店,一会儿想卖,一会儿又不想卖,半天没决定下来。
看鱼眼犹豫不决,胖老板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要不这样吧,你回家再想想,想好了再来?”
手心里紧紧攥着眼魅石,鱼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看着鱼眼离去,古董店的胖老板朝里面挥挥手……一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低声说道:“老板,您吩咐。”
“刚刚那人手里有一颗眼魅石,今晚你去拿过来……”胖老板阴险一笑,吩咐道。
“是。”
“不卖……卖了十万块……不卖……”鱼眼就这样念叨着回到临时出租屋,又这样念叨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鱼眼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他急忙跑出出租屋,发现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情——本市最有名的古董店老板莫名身亡,死状恐怖!
“哎呀,惨啊,听说血肉都啃光了……”
“啧啧,别是动物给咬死的吧?”
“动物也啃不了那么干净啊,我看是中邪了吆!”
“我儿子是公安局的,听说被吃得就剩下一具骷髅骨架,作孽哦!”
鱼眼急忙买了一份报纸,终于看到了死者的照片——胖胖的古董店老板。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摸了摸怀中的眼魅石,却发现软软的有些不对劲……缓缓拿出来,却看到了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没错,的确是活人的眼珠子!
鱼眼一下把它甩出去好远,眼珠子咕噜噜打了几个转后落在了地板上。
再揉揉眼睛,鱼眼却发现自己看错了,不不,那不是真眼珠子,而是眼魅石……鱼眼慌忙去拣,却发现那玩意又变成了活脱脱的眼珠子……
鱼眼疯了,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卖……卖了十万块……不卖……卖了十万块……”
古董店老板的案子一直没破,成了一桩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