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人
几片黄纸，已经被燃烧在半空之中，转眼化成灰烬，飘洒得到处都是。
村庄的正中，到处都弥漫着烟火夹杂的味道，几道黑烟正在天空蔓延……
一大群村民围绕之中，一个中年的黄冠道人，身着天师法袍，面前搭了一个法台，手持一柄桃木剑，不断向天空扬撒着燃烧着的黄纸，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年老的村民走到道人身边，谄媚般的语气说道：“张神仙，已经烧了有八天了，这样是不是就能驱散那些冤孽了？”
道人听了有些不悦，手中一停，霍地将剑一收，侧眼不屑道：“才八天，你们就想将这么厉害的冤孽除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贫道只知道平日里，就算是一个凶煞，也要至少作法三天才能除尽。如今你们这里，冤孽何止十几个？我若不做够七七四十九日，你们这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年老的村民陪笑道：“张神仙，我们村子也不富裕，东拼西凑，才给您凑来这几十两银子，您一天就要三两银子的开销，如果是七七四十九天，那就是上百两的银子，我们就是将妇女和小孩子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啊。”
道人嘿嘿冷笑一声：“原来你们把命看得还不如银子重。这么说起来，这身外之物，原本是比你们自己要贵的多了。既然如此，贫道今日的法事就当是白送你们了，明早我便离开，你们留着银子，和那些冤孽去商量吧。”
说完袖子一拂，便开始收拾法台上的物品。
年老村民慌忙拦住道：“张神仙误会了，银子我们一定想办法凑齐，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将那些冤孽除尽，保我们这一村老小的平安。”
道人哼了一声道：“说的容易，你看这天又快黄昏了，让你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法事也中断了，害的我明日还要多补一天。最近闹尸患，不知道附近有多少村子都要请我过去，你们若是没钱，就别耽误贫道到其他村庄去济世救人。”
年老村民无奈，只得连声应道：“好说好说，有劳张神仙作法，银子的事我们一定全力筹措。”
道人冷笑一声，又开始口中念念有词，抓了把米，向天中扬去，将那些还未飘落的黄纸灰烬，又冲碎了一些。
突然一个女子声音脆生生道：“若是四十九天之后，怪事还是没有停，你这银子，退还是不退？”
村民们都齐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丧服老人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女走来，那少女手持一柄纤细宝剑，一身红白劲装，甚是俊俏。
正是柳红烟。
道人有些诧异，继而便冷言道：“刚才妄说大话的，就是你这黄毛丫头么？”
那年老村民赶紧跑了过去，向那丧服老人道：“李忠齐，不是让你守在村口，不能让外人进来么！你怎么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来？”
李忠齐道：“长老，这位姑娘是我家老爷的故旧之交，想到我家堂前祭拜老爷灵位，我就领她进来了。”
原来这年老村民便是村中的长老了。
长老道：“既然如此，你领她去你家就是了，怎么能在这里胡说八道，打断张神仙的法事？”
李忠齐急忙道：“是啊，姑娘，你好好的就去家里上个香也就是了，怎么在这里乱说，我们这一村老小，就指望着张道长驱邪辟凶，将那些冤孽除去，保全我们的性命啊。”
柳红烟道：“他还没显什么灵，就要了你们这么多银子，万一他的法事没用，你们银子也要不回来，那不是更糟吗？”
道人嘿嘿狞笑一声：“照你这么说，贫道是个神棍了？”
长老急道：“你这姑娘怎么能血口喷人？这位张神仙用神通击退那些僵尸，那都是我们村民亲眼所见。”
其他村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你怎么能胡说啊！”
“这位道长可是真神仙！”
“我们亲眼所见，张神仙只用了一把米，就将那些僵尸都驱散了！”
柳红烟冷言道：“这次下山，江湖里的骗子神棍我见多了，专门蒙骗就是你们这些人。他若是不串通一些表演，怎么能让你们心服口服地把银子掏出来？”
李忠齐也急道：“姑娘你本来说是在我家大人灵前上柱香就走的，这里原也没你的事，你就别再搅合了，快些离开吧。”
其他村民也喝道：“就是，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别搅合我们的法事，到时候僵尸吃人吸血，你又不在这里住！”
道人冷笑道：“这丫头如此托大，应该是有些本事吧，不如换你来作作法，如果僵尸要是被你收服了，我张道元从此就退出道门，入世当个凡夫俗子就是了。”
柳红烟道：“道门里哪有你这么贪财的弟子？你现在还不就和凡夫俗子一样。你看看这些村民，一年的收成才能换几两银子？就算僵尸被你赶跑了，他们一贫如洗，照样活不下去，你要真是个出家人，驱鬼降魔就是你分内的事情，凭什么收银子？”
村人们本想推搡柳红烟出去，但听到这话，却自觉说到了心坎里，也就默默听着，骚动便也慢慢停了。
张道元一见情势不妙，恼怒叱道：“你这丫头说话也太没分寸！我贫道云游四海，降妖伏魔，替天行道，那也是要吃饭的，不收银子，我喝西北风去么？”
柳红烟冷笑道：“我游历江湖三个月，身上也不过只带个几两银子，这一两银子，就能买得上三百多斤的大米，更何况是你一天就向人家要三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别说是你两餐一宿，就是你泡赌坊喝花酒，那也足够了。你这也叫出家人么！”
张道元恼羞成怒，指着柳红烟喝道：“放肆！你以为这些银两我贫道会私吞么？我那是……那是为了募集修整道观的功德钱，是为一方的香火，为风调雨顺和国泰民安而殚精竭虑！”
看到张道元言语无措，柳红烟忍不出笑了出来：“原来是为了修整道观而募的功德钱，那请问这位张道长，宝观匾额怎么称呼？建于何省何地？观内道人有多少啊？”
张道元一下语塞：“这……这个……贫道走得匆忙，那匾额还未来得及挂上……”
突然一个村人从村口狂奔而来，边跑边敲打手中铜锣，口中大喊：“僵尸！有僵尸！僵尸来啦！”
长老大惊，对着张道元急切道：“张神仙，你不是说这些冤孽只要做了法，暂时就不会来了么，怎么这么快就会出现？”
张道元也慌张道：“这……还不是这贼女子搅了法事，村里的封禁被减弱，那些冤孽便冲进来了！”
长老一听急红了眼，对着柳红烟骂道：“果然是个扫帚星，我们全村人都被你给连累了！你……你不得好死啊！”
柳红烟喝道：“怕什么！亏你们还有这么多男人！不就是几个僵尸么！将他们的头都砍下来不就是了。我自幼习武，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僵尸来了我替你们除掉就是了！”
张道元气的浑身直颤道：“你说的倒轻巧！这些都是成了精的尸妖！是这村里的冤孽之气所化，你以为寻常的刀剑就能伤的了他们吗！”
忽然人群开始惊呼，并四散逃跑。
原来这村落的几条小道，都涌出了六七个衣衫褴褛、浑身腐烂的人，这些人皮肤青黑，口歪眼斜，嘴角淌血，有男有女，如同腐尸一样，显然就是村人口中的僵尸。
有几个跑的慢的村人，被后面的僵尸一把抱住，一口咬在脖颈上，便大口吸起血来。
长老吓得魂不附体，拉住张道元道：“张神仙！你快快施展神通，打退僵尸，银子的事情好商量！”
张道元也慌乱道：“这……这尸妖实在太多，贫道姑且试试……”
忽见剑光一闪，柳红烟的宝剑早已出鞘。
她凌空跃起，一下纵到人群之中，先是一剑刺出，将一个僵尸刺倒，继而反手一剑，将身后扑来的僵尸头颅斩掉。
但出人意料，她刺倒的僵尸立刻爬了起来，又向她扑来。柳红烟一脚将它再度踢倒，刚要上前补上一剑，忽然听到背后风动。
柳红烟回头一看，刚才那被她斩掉头颅的僵尸又爬了起来，虽然没有了头颅，却似乎依旧看得到她的方位，也向她疾扑过来。
柳红烟大惊，足尖一点，人已跃起，凌空一个翻身，避开了两个僵尸的扑抓。
此时张道元和长老的身边也出现了僵尸，长老吓得浑身颤抖，匆忙躲在了张道元的身后。
张道元此时也是手忙脚乱，他慌张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如同米一样的东西，向那些僵尸撒去。
说也奇怪，那些僵尸见到他撒米，竟然也就惨叫一声，纷纷避开。
张道元见撒米见效，胆子也大了一些，从怀里抄出一把黄符，伸手一晃，就凭空点燃，喝道：“急急如律令！”
那些黄符，飘在天上，瞬间化作一团团火焰，将几个僵尸一下点燃，僵尸不断发出惨叫，挣扎了几下，就扑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