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恶的循环

半月道人似有所悟，对师傅白月道人的意图有所了解。这些情况无不在他们师徒的交往之中体现了出来。

据半月道人的讲述，白月道人降服了竹鼠并且救治了村民，作为报答，村民也修建了这所白月道观，一来作为白月道人安身立命的地方，二来则是作为镇压竹鼠的场所。

但白月道人并没有把竹鼠彻底杀死，他有他的考虑，这层考虑也带来了后来人们上竹山重操旧业引起的诅咒。千年之间在村民和竹鼠之间形成的互不侵犯的条约彻底被打破了，那竹鼠也就苏醒了，连带着它一起的半月道人也苏醒了。

半月道人作为事中之人，对这个条约十分清楚。“在村民和竹鼠之间，杀戮已经变得稀松平常，竹山地区生命的消失如同空气一样让人觉得不能再平常了，平常到了随时可以忽略的地步了。在杀戮之中，不管是哪一方都关心的是自己的内心体验，自己的内心痛处，却很少顾及到对方的痛苦，对方的亘古不变的仇恨。仇恨只能生产出仇恨，仇恨只能让杀戮继续，直到有一天双方都在杀戮中死去。这是恶的循环，有开始却没有结尾。在竹鼠的鲜血中我感觉到了快乐，是痛的快乐，它如同饥渴之极的野兽一样，不管喝多少鲜血，不管吃多少生肉都不能满足那种饥渴之感www.shukeba.com。”

“但是，我也鲜血中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是竹鼠心中的痛楚，它内心也充满了愤怒，充满了悲伤，充满了要杀死所有村民的怨念。它的力量是那样的巨大，它的信念是那样的坚强，当我接触到它的鲜血时我感受到了这一切。这一切让我意识到，恶的循环必须有一个结束的时刻，这个时刻不再过去，也不再未来，应该就在当下。我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我不能跟村民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起。他们是不会理解这种看法的。只有深深了解到对方痛楚的人才能真正地了解到要结束这种彼此杀戮是多么的正确。但是我不能，我没有一个人可以做这样的倾诉。”

“要说可以有一个倾诉，那就只有白月道人了。在我伤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去找白月道人倾诉自己的心事，我心中的所思所想都没有半分向他隐瞒。在跟白月道人的接触之中，我了解到他是一个大能的人，在内心苦闷与挣扎之中我拜了白月道人为师。我希望能够用我的修行找到一种方法，让竹鼠和村民之间的杀戮得到停止。”

“白月道人赞赏我的想法，并且希望能够帮助到我。在经过三十多年与竹鼠面对面的修行之中，我们彼此都对对方的痛楚有了更深的了解。坦言，在村民对待竹鼠的杀戮中，残忍是最大的，那不仅仅是死亡，还有比死亡更恐惧的事情，在它们活着的时候剥掉它们的皮，就是把死亡的恐惧**裸地带到它们的面前，让它们慢慢地咀嚼，死亡并不是因为**的肢解，而是灵魂的湮灭，不复存在。当一个人对死亡品味的时间太长就会放弃死亡，不愿意再度重生，这种念头留存在它们的生命能量之中，并且在转移的过程中永不再生。这是最终的毁灭，不是一个过程，这很糟糕，糟糕的已经万分透顶了。”

“如果不是跟竹鼠的修行，我体会不到这些道理。正当我觉得这个化解的时机要来到的时候，白月道长却仙游了。早在三十年前，白月道人跟竹鼠的争斗之中，就被竹鼠的巨大力量给伤害到了，当时白月道人用很强的力量将伤势给修复了，但却没有除根，在三十年后，它如同火山一样，伴随着数十年积累的压力一下子释放出来，这股伤害的力量十分巨大，以至于此时的白月道人没有足够的力量再次应对它。”

“白月道人弥留之际，将我叫到床边，对我言说我的命运。他说我自愿来化解这段恩恩怨怨，也就自从发心的那一刻起就跟竹鼠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但是，竹鼠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是竹鼠天生具有的，更像是后来得到的。这股力量也并不是竹鼠能够驾驭的，总有一天，它会变得无比强大，走到自己最终的归途。但这个过程或许还要等上几百年，甚至千年。这个过程以及结果只能交给我来守候、见证和完成了。”

“但是我是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么能抵御得了岁月的摧残呢？我很担心自己还没有能够完成就已经变得衰老无比无能为力了。白月道人答应了我，答应我让我得到长生。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我并不知道个中的详情。但今天看来，这原来是借助了竹鼠的力量。这就是我跟我师傅白月道人的故事。”

“不，”我否定了半月道人的结论，“你并不是借助了竹鼠的力量，竹鼠不管怎么说，也就是一直竹鼠罢了，关键是它体内的七星灯。这盏灯的力量让你获得了超出一般人生命的力量，也让竹鼠得到超乎寻常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仅是让它的生命得到无穷的延长，更是具有了灵化所具有的的力量。而在弥留之际，或者说早在那之前，白月道人就顺从了你的心，兑现了他帮助你的诺言，将你同竹鼠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同生共死了。这是他在生死两个字之间留下的第二个意思吧，生与死在彼此的理解之中融合成一体，从此不再上演杀戮。也许，我想，正是为了得到让你和竹鼠命运联系在一起的方法，白月道人才会死的吧。”

半月道人一怔，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是？“

“嗯，白月道人肯定从竹鼠身上拿到了七星灯上的一个东西，这才让你们之间因为七星灯发生了联系，不然他怎么会在三十年后突然死了呢，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解释道。

半月道人点点头，“我早就该觉察出来的，但是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然把这个也忘记了。白月道人一直修行的人，怎么会连自己的圆寂日子也不知道呢，肯定是他为了我而冒然行事，将自己的命运圆圈给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