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7、心死

“原来如此，是贫道孟浪了。”

被孙晓推开的杨三小姐，或者说，女道士太真，脸上并无一丝异色。伸手理了理有些缭乱的道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之前的哀怨、相思、魅惑等等情绪尽数的消失不见，变得古井无波的异常平静起来。

一双妙目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孙晓，明明没有任何的言语，眼中也没有什么异彩，但却让孙晓仿佛感受到了无尽的怨念，让他下意识的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之情。

孙晓皱了下眉，默念心法掐去了那一丝的悸动，向着太真道人正色的问道:“你成为修者了？”

虽然以前这杨三小姐的魅惑之力便极其惊人，不过那都是自然而然，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而现在，孙晓在自己那有些躁动的心里明显感到了一丝人为的迹象，显然，现在的杨三小姐对自己的天赋已经有了一定的控制之力了。

“贫道太真，见过这位道友。”太真道人弯腰捡起了地上被修全丢掉那支拂尘，挥了一下，搭在手臂之上，对着孙晓施礼道。

“你不是在洛阳吗，怎么会到了这里来？是不是那个妖道将你强行掳来的？”孙晓皱着眉问道。

“道友认识我？”太真道人还是那种恬淡的样子，但其发出的每一个字音都犹如一根葱葱玉指，撩拨着孙晓的心弦。

“吒。”

孙晓张嘴，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将心中的所有旖念尽数的化去，却是暗暗的施展了佛门神通狮吼功，只不过并没有针对太真而发。

“哼，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但还请你不要将你刚刚学到的那点小手段用在我的身上，杨三小姐。”孙晓被太真道人接连不断的试探弄的心中怒火升起，当即也不再隐瞒，脸色难看的对其冷声道。

“不知道友所谓何意，贫道早已舍去俗家的尘缘，奉当今圣上之命在此通幽观中为太后祈福。同时消解俗世时犯下的的罪孽。”太真道人冷冷的瞥了一眼孙晓，这一眼，让孙晓看到了其眼中的无情与无边的隔阂，不知怎的，他刚刚净化过的心灵，再次的生出了愧意。

孙晓只当太真又施展了什么小法术，没有去管它。倒是太真女道人刚刚说的那话，让他想到了很多。

“你是说，这通幽观是皇上命你来的？那……那这妖道也是皇上的人喽？”孙晓强压怒气的问道。

“道友口中所说的妖道，正是贫道亲师。当然，也是被人派来监视我的。”说出后半句话时，太真不自觉的，充斥了一些怨念。

孙晓一听，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张嘴骂道:“日紫烟的，又被那老家伙算计了！”很明显，那所谓的祸害乡里的妖道，不是皇上的人就是那什么袁李两家的人，这还是将自己当枪使了啊！

就是不知道，之前自己刚刚干掉的那只龟蛟又是什么身份。

孙晓所不知道的是，位于北海之滨的那红龙大王，与修全道人一样，也曾有一个徒弟。

孙晓想了想，看着目光冰冷的太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可以说，对方之所以有了这样的命运，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虽说是为了改变徒弟小玉的命运，但这样对眼前的女子似乎太过残忍了一些。

“跟我走吧。”孙晓说道。

“怎么，你要与我私奔？”太真目光带着嘲讽的对着孙晓冷笑道。

“这……”

“是了，我不是我家小妹，没有那么可爱善良，想来您这位异人中的翘楚也不会为了我这种女子去与当今圣上作对。”太真道士自嘲的说道。

“喂喂喂，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但你这样丝毫没有根据的呀。我做人做事一向坦荡，与你的纠缠也只是搂了搂抱了抱，还是你主动的。一我没有吃干抹净始乱终弃，二来咱们又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你怎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怨气呢！”

孙晓受不了，忍不住跟太真理论了起来。

这一番话听得太真一愣一愣的，无、无耻！虽说当初她的胆子很大，主动勾引孙晓所变成的那个下仆，但那可是为了能将自己摘出那看不见的棋局而所做的最大的牺牲啊！虽说当初就算孙晓没有自己停下来，她也不会真的进行最后一步，房间里的香早就被她换成了迷香，而她的枕头之下也藏着一包能让人迅速昏迷并短暂失忆的香粉，但他当初毕竟都已经将自己看光、摸光了啊！

原本以为，那管家一定会将自己引去的那个下仆处死，自己也算不上吃什么亏。可谁知道那个下仆竟会是一个无耻的、杀不死的异人啊！这亏吃的，让偶然得知秘密的才不过刚刚二十许岁的杨三小姐好长时间心中牙痒。

就像许多狗血的言情故事一样，恨着恨着，不自觉的便又开始想了起来。想着想着，又更加的深恨，特别是，他还时常的去看望小妹，却从不去看一眼自己，而自己即将身陷囹圄之时，也不见他来。

想着，念着，恨着。就这么突兀的，在这深山道观之中相遇了。但，他对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小姐，你认错人了。”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说的便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吧，从来都只有我想、我恨，甚至我哀、我心死，对方却只是将自己当一个路人而已。太真看着正念念叨叨要捋清楚两人之间并不那么熟的关系的孙晓，自嘲的想道。

一滴水自心间滴下，却无法再激起心中任何的涟漪。

“是，我是曾经为了小玉坑了你一把，但也不全是我的原因不是？人小玉才是无辜莫名被卷进来的好吧。当然当然，我这么做对你是不公平了点，但你放心，哥们心中有数，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孙晓掰着手指头，絮絮叨叨。

“现在你就跟着我走，到时候放一把火烧了砸了这道观，墙上再刻点向那修全寻仇的字来，料那皇上也不会想到你是潜逃了，只会认为你要么是死了要么被掳走了，不会牵连到杨家什么，我……”

“好，我跟你走。”

太真好似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一般的说道。

“呃、呃呃？哦，好好。这选择才是正确的嘛，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不是？”孙晓愣了一下笑道。他还真怕这杨三小姐执拗脾气，就是不跟他走呢，到时候也就只能打晕了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