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假仗义

万鬼狂舞的凄嚎戾音缓缓消失。

恍如深渊的恐惧惊悚无限蔓延。

杨晴馠四姐妹根本无法承受眼前的东西，或许是女孩子的天性使然，她们只能通过声音释放精神上的压力，转移内心的恐惧。

索千殇等人的表现好不到那里去。他们当中的臧旭吐露着舌头，直流口水；向千阳紧紧捂着嘴，眼睛睁的如牛眼，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欧阳休等人则稍微好些。毕竟，历经生死磨难的人，见过的死人不一定比认识的人少，见过的奇闻怪事不是没有。眼前的景象，若不是那奇诡的声音作祟，冷静下来细看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人的躯体上镶了一颗幼猴的头，此头像是被剥皮了一般，但实际则不然。具体是如何实现的，岳琛等人并不知晓。

是以，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这些人。

秦彦见杨晴馠大叫不已，忙挡在她身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伸出欲扶的双臂僵直在空中。杨晴馠失声尖叫，不自禁的扑进秦彦的怀里。秦彦嘴角闪过一丝甜蜜的笑意，额头的汗珠如雨滴滴落，落在自己的肩，溅在杨晴馠的脸颊。

岳琛从如意袋中取出一截不到一寸长的紫色香木，对屠雷道：“将其点燃，给大家提提神！”

屠雷边点香木，边嘟囔道：“这些被娇生惯养的人，真是的！”

岳琛复又看向冰柱中的那颗头颅，五脏六腑情不自禁的一阵难受。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背后有什么势力，但你的这种情形并不见于人族典籍的记载，而是妖族的秘禁之法，是妖皇主宰时期对人族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我不解的是，此法在第四代妖皇时便已废止，被定为绝对禁忌的邪法，为何又出现在了当今？粗粗算来，这个时间跨度可是约有百万年之久！可以说，妖族之事早已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于当今人族的修真盛世相比，已不值一提！”

黑影的痛苦随着元阳神火的熄灭，有所减轻，只听他在痛苦的抽搐后，叹息道：“昔日，天道之力选择了万族中最弱的人族，看来是有理由的。可是，有谁愿意放弃曾经的荣耀，甘愿附首？”

钟桢问道：“你是人族，为何要替妖族做事，残害同族？退一万步讲，妖族已经失去了曾经自诩的种种，难道还想卷土重来，与人族一决高下？”

钟桢此话说的也是明白。实际上，自人族开启纪元以来，妖族的纪事几乎全被抹去。一些有价值的书籍也被人族大能大贤、至尊大派所收藏，等闲修士是看不到的。故而，在过去的数万年中，人族修士对妖族的认识只剩下零星的传说。

“你们走吧！我的圣裳已被九重元阳神火所毁，已是死人一个！我不想让人看到我临死前的样子，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我只能叮嘱你们，别用幼稚的想法与自以为是的态度去揣测与追查！”

“圣裳？”岳琛眉头微蹙，思忖道：“这并不是焚熊族的圣裳，为何要用这个名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岳琛，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奉劝你别做我主人的绊脚石！”

“喀嚓！”

黑影的那颗血色猴头开始碎裂，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碎裂处徐徐飘出红雾，黑影亦渐渐融化，消失在冰柱中。

岳琛长吁一口气，脸上掠过悲情之色。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杨晴馠与秦彦有些不自在外，其他人已经好多了。

欧阳休轻拍岳琛的肩膀，道：“没想到，你将元阳神火神通修炼至圆满！我想，我们这一代人中，尚无一人做到将六阶神通修炼至九重！小十三，给师兄交个底，你是不是开始修炼师伯的传承神通？”

“没有！我要先将傲视两仪咒修炼至圆满，再考虑长老的传承道法！”

“为什么？”

“因为我是符箓一道的传承者，无论修炼什么，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钟桢道：“岳大哥，你在青丘洲的历练可不同反响！现在的你，已经有些杀伐决断的意思了！”

屠雷插口道：“可不！我师兄学坏了，经常干私吞的事！”

钟桢哈哈大笑，神情很是轻松。岳琛知道，他这是已经感觉到最大的危险除掉，接下来的都不足为虑。又见同门的贯清境弟子恢复了大半，遂是向前走去。卫垣与张桓照顾众人，快速跟上。

走过百里距离后，雾气似乎淡去几分。石廊两侧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入口。一路上，死人越来越密集，足有十五人。这些人已经是死于不同的手段之下。经蒋仲祺查看确定，皆是梅子午一伙所为。

雾气淡去，能见度大大提升。以神衍境的修为，至少可看到五里外的情形。前面空落落的石廊上，又由两具尸体停留在左侧一入口处。对于这些被人谋财害命的死人，大家已是习惯了。前面的所有尸体，岳琛一一查看清楚具体情形。看到这两具时，不由得摇了摇头。

“还是过去看看！”

“别动！”

钟桢话未说完，身子一闪，却是如壁虎一样贴着石墙游了过去。乍一看，他也是一个隐形人，周边的人根本无法察觉。钟桢悄悄隐身在停放尸体的入口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岳琛等人不知原因，只好停在原地，注视着神神秘秘的钟桢。

半晌，那一侧入口处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的也朝前面望去。那人刚要回头看来路时，却被人逮个正着。

钟桢单手掐住哪人的脖颈，轻轻松松的提将出来，丢在地上，大声斥问道：“小小年纪，竟然干图财害命的事，你难道不怕因果报应？”

哪人咳嗽了几声，就地一个打滚，欲夺入口而逃。但是，显然钟桢的道行远在他之上，钟桢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哪人也很识趣，只好告饶道：“英雄，若为救财，一切好说。我只求活命！”

屠雷冲上去也是一脚，道：“胆小鬼，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劳千行一把拧住哪人的脸，喃喃道：“我先看看是不是也披着张人`皮`面`具！”这一拧用的力气可不少，疼的哪人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阵折腾，哪人有些懵懵然。

蒋仲祺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小耗子！大家放心，此人安全！”

“姓蒋的，我也有名有姓，不是你们成天乱叫的小耗子！”哪人虽然被整，但精神瞬间放松下来，笑嘻嘻的说道：“我叫郝大通！岳大哥，你来了，我也就安全了！”

欧阳休抬手就是一巴掌，却被郝大通轻松躲过。想来，能在这死人道上活下来的人，若是没有一点安身立命的东西，恐怕不可能。对于人族修士来说，安身立命的东西有很多，但最根本的还是自己的智慧。比如，郝大通就不可能是凭借神衍境三重的修为存活下来，他是凭借自己的智慧活了下来。

蒋仲祺问道：“小耗子，你是不是与梅子午他们打过照面？你可知他们现在在那里？”

郝大通对蒋仲祺有些不以为然，扭了扭脖子，爱答不理的。

田昶笑着说道：“怎么？现在还想讨价还价，捞点好处？”

郝大通眉毛一挑，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脖子不舒服，需要缓缓！”

“这是一枚二品灵丹，有助于恢复气血！”

郝大通嘻嘻一笑，很不客气的接过岳琛手中的灵丹，道：“我就知道像岳大哥这样的人，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了，能解人之所急！”

郝大通服下灵丹后，续道：“梅子午哪群畜生，简直跟疯了一样。只要是落单的人，他们全部下手。在杀死这二人后，梅子午得到别人的传信，说是要去围攻什么秃驴。要不是这信，我肯定也得死。真是好险！”

“找死！”欧阳休轻蔑的说道：“就凭那几块料，也打起了度高僧的主意，简直是一群猪！”

田昶问道：“哪秃驴很厉害么？”

欧阳休沉声道：“你怎么如此浅薄呢？摩诃殿前主持觉渊神僧有八大弟子，分别是见、闻、智、性、慈、航、普、度！一直以来，另外七人始终处于了见圣僧的阴影下，但从来没人敢小觑！那怕是最小最不见经传的弟子了度高僧，也是一位旷世奇才，其修为岂是屠狗之辈能比的？”

田昶撇嘴道：“我师尊只是说摩诃殿的结、思、修、缘四位高足，值得我们注意！又没说别人！”

田昶这么一说，承明宗弟子都有同感。按理，觉渊神僧的八大弟子，个个是声震鸿蒙的奇才才是，可偏偏很少听到了见以外的其他佛门高徒。纵使了见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遮掩住同门。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秘，却又无人知道。

欧阳休总是习惯性的感到无聊，打了个哈欠，道：“不管你们是无知，还是浅薄。总之别忘了，觉渊神僧肯定不是草包一个，他收的弟子也非等闲之人。”

张桓接过话，道：“这事我知一二！听说，除了见圣僧以外的七人共同参悟一门佛法。此佛法在参悟修炼时，必须要七人同时在场。是以，长久以来，这七人就没离开过须弥山，一直在觉渊神僧的点拨下清修。遂是，除了年长之人只知道有这么七人外，并不知悉他们的修为到底如何。如今，了度高僧开始走动，是不是说明他们七人所参的佛法已经有所大成？”

欧阳休一竖大拇指，道：“不愧为是出身世家大族的人，见识就是多了不少！”

岳琛亦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别管此事，去寻找同门要紧！”

“哎！”劳千行拦住岳琛，道：“师兄，我们可不能这么做！承明宗与摩诃殿世代交好，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田昶抢话道：“对……！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要是能助一臂之力，也是好的！有助于增加两派的交情！”

屠雷“哈哈”一笑，闭口不言！

“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劳、田二人同时回道：“当然！”

“其实，你们的心思我还是能猜出一些的！只是，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也要分对象！”

郝大通道：“岳大哥，贵派弟子我确实没见到！没有目的与方向的去找，莫不如先找到梅子午他们，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有道理！”

钟桢很赞同郝大通的看法。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意思。这里的人并不是以岳琛为首，但细究起来，无疑岳琛的道行是最高的一人。隐隐中便有了决断的权威。岳琛只好同意，但仍用眼神叮嘱哪三人，示意三人千万别乱来。这一行为却被郝大通与钟桢看在眼里。

“放心吧！有人就是假仗义，真图财！明说，也没什么可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