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瑛蝠
夜色渐冷，风声渐急。
空气中弥漫的妖兽精血的芳香，又淡去了几分。
天上的斜月明亮了几分，地上的篝火如点点繁星，均匀撒开。
火光照耀在那张粗犷的脸上，脸上似乎又多了丝丝红润生气。
岳琛站起身，还了一礼，道：“道兄所求何品阶的灵丹？”
“我身上只有一只四阶妖兽的灵材，不知可换得岳道兄什么品阶的灵丹？”
“四阶妖兽绿睛花狐，其妖丹因破灵散精，已打折扣。若道兄想换三品灵丹，可得三枚。若是四品灵丹，还需加一颗绿睛。”
中年人不由得一怔，其他人也是一阵唏嘘。因为在各大商铺的交易中，四阶妖丹一对一换四品灵丹的交易，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表面上，岳琛这是明摆着趁火打劫。实际上，在这险地内要想求生存，有人给了希望，还能有什么奢求。
“成交！”
中年人言语间已有些气息不济，留给他的时间的确太少。作为一介散修，修为突破至神衍境七重，任何修道中人都能设想到其艰辛。而能走到这一步的散修，无一不是看透了生死，无一不会不明白真正的机缘就是活着。是以，中年人在转念间便做出了选择，没有余地的选择。这也与岳琛无关。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在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大善人”，有的只是利益。
“道兄需要的是疗伤灵丹，还是恢复精气与玉府灵力的灵丹？”
“有没有两者兼而有之的灵丹？”
“有！不过，道兄需要的话，还得加另一只绿睛与那张花狐皮！我可给道兄返回三百泫晶！这样，就平衡了！若是道兄嫌麻烦，可分出一瓶狐血，经我调制和兑后，我们一人一半，也可！”
“好！”
中年人没有讨价还价，从一个发黄的中阶如意袋中取出灵材，交到岳琛手里。
岳琛也取出一个白色玉瓶，倒出一枚光亮似火焰的白色灵丹，递给中年人。又取出两个黑色瓷瓶，一个空的红色玉瓶，开始兑调。一小会的功夫，泛有淡粉色雾气的灵液配制成功。岳琛又均匀的一分为二，将另一半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自己的那份，缓步离开，粗略扫视周围后，盘膝坐在离岳琛不到一丈距离的地上，双目微闭，道：
“岳兄弟，这枚灵丹可是承明宗的四品灵丹烈炎玄丹？”
“道兄好眼力！”
中年人听到岳琛的回答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这个交易是我赚了，谢谢！”
岳琛“咦”了一声，回头看向中年人。中年人又淡淡一笑，道：“你应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岳琛沉声道：“阁下的意思，我乘人之危？”
屠雷道：“看了这个，你就会明白！”说时，递过一枚同为白色的灵丹。
“这是……”，岳琛顿时明白过来，宗门对外出售的烈炎玄丹，应该少了某些关键灵材，现在能看到的灵丹只有表没有质。
因为这种灵丹历来由玉清一脉负责的丹堂炼制售卖，岳琛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另二脉虽有长老弟子炼制，但基本是本脉使用，很少有多余的。而且，就算有多余的，宗门弟子也可以直接拿到丹堂兑换自己想要的资源，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在同门之间私下交易中消化掉了。在这方面，岳琛是一个例外，这也有些难为他，谁叫岳琛以前没机会，现在没时间。岳琛还没有顾得上好好适应宗门规则，就遇上了今日之事，这大概也是与亲传弟子的差距所在，只能默认。
岳琛自继承昊静真人的传承后，就拥有了承明宗十分完整的丹谱。为此，岳琛更是早早放弃蛇祖所授，专注于本门的灵丹炼制。所耗费的灵材数目，对于神衍境修士来说，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
“其实，听我师尊说，烈炎玄丹的真正丹诀已经失传！”屠雷收起自己的灵丹，续道：“就算师伯传给你的丹谱，应该也是一样的！师兄，为何你炼制成功了？”
“意外！”
岳琛随口敷衍，不想多说。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原因。
“看来，岳师兄竟然参透了那三个字！将这道灵丹提升到六品灵丹！”
说话之人是一个小道士模样的青年，年纪与岳琛上下。此人道号冲质，与岳琛一样也是第二十一代弟子中的同一批，与冲虚同为启鸿长老门下，修为达至神衍境八重，精于炼丹一道。
岳琛一脸苦涩之意，其他人也是由怒转喜。岳琛苦在刚才的买卖，转眼间自己成了吃闷亏的哪个人。其他人却是由憎恶“奸商”嘴脸，同情中年人，转变为乐得看到“奸商”所受到的因果报应。
修道之人总讲求个机缘二字，这一喜一悲的转变，岂不就是！
哪位中年人服下烈炎玄丹后，百会穴、太阳穴、人中等人体的四处要害，隐隐散射出炎炎精芒，仿佛人身上的三昧真火，淬炼着神衍境修士的神魂。渐渐的，中年人身上发出了境界突破的折射光芒。一道道淡红色光圈从丹田玉府处升起，快速散至全身经脉。
见识渊博之人可看出，这位中年人所修炼的玄法，算得上是散修所能获得的极品。
好在，这位中年人并没有什么仇家在这里，否则，在这种险地贸然突破，将自己置于最弱的地步，那死亡之神定会不期而至。
岳琛有些惆怅，知道自己已经是大赚，但最后发现自己还可以赚的更多时，多少有些失望。这种不经意间的潜移默化，让岳琛越来越像个生意人，开始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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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师弟，五阶妖丹加四阶妖丹，换一枚凝火真丹！”
岳琛正盘算时，听到有人唤自己，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霍烜，回道：“霍师兄，一只五阶妖兽以及两只四阶妖兽的全部，还差十万颗泫晶。”
“好贵！”
霍烜沉声言语，脸色有些难堪，忍不住的多打量了几眼岳琛。发现自己与这位同门的距离，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从入门以来，自己一直是宗门重点栽培的对象，亲传弟子、天火堂弟子等身份，无一不是最耀眼的身份象征。而这位岳师弟，虽然不清楚他的机缘所在，至少是脚踏实地一步步的达到今日成就。
霍烜细细回想，其实自己与岳琛真正疏远，是从宗门大历练结束后。从那时开始，曾以为会成为一生对手的岳琛，不觉泯然！短短数年，岳琛的成就隐隐于自己并驾齐驱！
“并驾齐驱？”霍烜暗自自问，目光扫过屠雷等人，心中叹息道：“真的是并驾齐驱？”
一旁的岳琛也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岳琛历来对霍烜没有好感，甚至有些憎厌之情。
“岳老弟，两枚四阶妖丹可否换得一枚五品灵丹？”
“不卖！”
“那四品灵丹烈炎玄丹呢？”
“卖完了！”
“嘿嘿……，庞老鬼，打住吧！人家又不是傻子！”一个苍老的声音戏谑了一句，道：“老弟，这个数可以换得恢复灵力的四品灵丹不？”
“梅前辈斩杀的四阶妖兽碳熊，是唳气凶兽，其所产灵材需得打折！再加那只黑豺的头颅吧！”
“厉害！看来每个人的所得，都没逃过你的双眼呢！成交！”
不多时，数十人与岳琛完成交易，岳琛赚的是盆满钵满。
是夜，一切平静！可仍旧是没一人合眼休息！
翌日，太阳挣脱云层的束缚，如火朝阳喷薄而出。沉寂的大地焕然一新，漫野绿意更盛。似乎，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天气。一缕缕金色光芒褪去黑夜的压抑，将光明与生气带给每一位修士。修士们紧张的心情渐趋缓解。大家趁着难得的机会，努力吐纳着清晨灵气，恢复着早已疲惫的身体。
“嘎！”
一道凄厉摄魂的声音从天外传来，毁去了一天中最美好的清晨时光。
忽然，火红的阳光消失，大地重新回归黑暗，死亡的气息笼罩在绿野丛林中。众人抬头望去，遮天蔽日的黑影重重叠叠，将整个丛林上空占据。嘎嘎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在众人的注视中，那些黑影越来越低。
没人发现这些怪物是从那儿来的，近半个时辰的僵持中，也没人认出这些全身乌黑的怪禽是何来历。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将死亡带向这片绿色丛林。仿佛，它们也是某一牢笼中的被囚者。
“莫非，这是传说中的上古巨禽噬霞乌？梅老，您可识得？”
“老朽没那个能耐！不过，我看着不像是什么乌禽一类的！小庞，是不是你认错了？”
“或许，它们是变异后的黑瑛蝙蝠！”
“黑瑛蝙蝠？”
大家在吃惊之余，目光看向岳琛。大多是询问之意，但岳琛始终盯着空中缓缓下降的黑影，没有理会任何人。
有人道：“若真是黑瑛蝙蝠的异种，那可是从上古开始就在鸿蒙大陆上消失的奇禽。”
有人续道：“不错！若真是此异禽，那我们可是发财了！安天会公布的灵材录中说明，黑瑛一类的禽兽，灵材价值位列妖禽妖兽类目的前三甲。”
有人不以为然道：“此异禽最怕术法符箓一道的攻击！奇怪的是，它们曾因术法一道的鼎盛而鼎盛，又随着术法一道的势微而灭绝！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呢？难道说，术法是因为无用武之地而势微的？若真是如此，那就算它们个个是无价之宝，我们修炼的道法炼体神通能杀的了它们么？这可真是鹿死谁手，未可知也！”
“哼！打过才知道！”
霍烜轻啸一声，御剑而起，剑势层层叠叠的攻向黑影。少顷，金属交鸣声传来。霍烜的法剑好像撞在了某种坚硬的金铁上，那种带有粘性的金铁令剑势锐减。不多时，霍烜被某一强大的力量弹回。
霍烜轻嘘一口气，看向岳琛，沉声道：“岳师弟，只有你用术法天残金障破开一个缺口，我们才能击破这黑瑛蝙蝠群！”
“再等等！等它们无法承受大地的气力时，才是最佳攻击时间！”
岳琛观察的自是没错。这种连成一个整体的蝠群，当越靠近地面时，遭受的阻力就会越大。就算它们是身怀道行的妖禽，也难以与大地之力相抗衡。这不，蝠群下降的速度开始停滞起来。
须臾，三道金色光芒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