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头越
金庭山，天戮峰。
辰河殿前，一座丹晶塔，一顷九晶黑莲。太清一脉的弟子悉数齐聚周围。
陆攸道:“岳师弟此次下山，收获之丰，令愚兄倍感汗颜。关于赏罚之事，我与两位师兄想先听听师弟的想法！请师弟务必直言！”
“一切听从首座师兄安排！”
岳琛言简意赅，表明立场，不留余地。
“既然如此，那陆师弟尽快决断便是！”
“大师兄所言极是！眼下，老三、老四他们正处于紧要关头，五师弟也为要不要动用灵材库而烦恼。所有之事聚在一起，已容不得诞延片刻。”
韩昱与柳元二人，大概是对岳琛最没隔阂的，言词之间大有一家人的味道。
陆攸点点头，脸露威严，扫视众人，道:
“劳千行、颜徽等七十位师弟，成功完成历练任务，道行进精明显。本脉赏赐之物，则是三颗丹晶，一朵九晶黑莲。”
“姓陆的，就算你看我不顺眼，也用不着这样侮辱我吧！”劳千行立马跳了起来，大声嚷嚷，续道:“要不是岳……嗯……唔”
“住嘴！”田昶一把捂住劳千行的嘴，怪声道:“谁叫你还不是长老身份？你不就早入门两年么，有什么了不起！”
田昶这话的话外之音，直指陆攸。董邕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边拉劳千行，边偷偷的笑。
陆攸一言不发，见劳千行被拉的稍微安静了些，又道:“屠、田二位师弟，则分得五颗丹晶，三朵九晶黑莲。岳师弟则分得万颗丹晶，九朵九晶黑莲。”
说罢，陆攸捏诀施法，手中灵刃闪闪，如数切割分赏。对于他来说，这是以首座身份赏罚的第一次，涉及的威望至关重要。然而，显然是有人不卖他的面子。
岳琛见赏赐之事结束，轻步上前，低声道:“三位师兄，师弟还有事要回禀。请三位师兄移步殿内。”
三人点点头，四人前后进入大殿，依次坐定。
“此次下山，我们在苍州境内一灵山上见到了十绝山庄的弟子……”
“什么？十绝山庄的弟子？”陆攸惊道:“这如何可能？他们难道想这么快就背盟？”
韩昱心平气和的说道:“岳师弟，可是在发现九晶黑莲的山上？”
“正是！而且，我可以断定，十绝山庄留下来的弟子，一定在寻找其宗门中曾经消失的前辈高人。”说时，岳琛取出一颗古黑色的石珠，递给陆攸。
柳元眉头紧皱，低吼一声，道:“玄牝顽珠！如此妖邪之物，竟然再度面世！老五，此事牵涉重大，必须要禀明掌教师兄！”
“不错！”韩昱附声道:“苍州出事，等于就在我承明宗眼皮底下出事。此事，的确大意不得。”
陆攸问道:“哪位十绝山庄的弟子，现在何处？”
“死于内讧！”
岳琛停留片刻后，将当时之事到“灰雾谷”的所有，细细说明。其中，巧妙的隐去了云魄空浊珠之事。
陆攸道:“师弟斋心仁厚，不忍杀掉哪位小姑娘，将来恐成大患！此事如何处置，等禀明掌教师兄后，再做去处。师弟还有何事？”
岳琛又将木象族的事一一说出。
“那就等于我们的卧榻之侧，随时会出现一位至少是地妖级别的大妖。”
韩昱忽又摇头道:“一甲子之岁，我们第二十一代弟子中能出一位可对抗地妖的人么？我看有点悬！”
“此事，不比十绝山庄事小。但师弟所遇皆是偶遇，处理之法还算稳妥。我看，还是禀明掌教师兄后，看掌教师兄如何定夺！”
“二师兄言之有理！”
陆攸又道:“岳师弟，目前，宗门的所有精英与资源，悉数集于三城。而我太清一脉则在逍遥城。等禀明掌教师兄后，我也要前往逍遥城。眼下，我太清一脉人手短缺，无法巡视金、穆、苍三州之地，只好劳烦师弟，带人走动一番。”
“谨遵师兄吩咐！”
岳琛自然明白，自己要想进入亲传弟子的核心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毕竟，历来皆是亲传弟子执掌宗门重任。自己只好退一步，做好本分便是。
四人离开辰河殿后，岳琛先是来到天箓台，将九晶黑莲种植好。
是夜，岳琛有些心绪不宁。这种被莫名排挤的感觉，使得岳琛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反抗的情绪。无论如何，但终归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
大概在同一时刻，天柱峰一山亭内坐着四人。
“如此重大之事，岳师弟才禀明宗门，我暂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掌教师兄应早做决断，以免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无疑，岳师弟如此做法，定是隐瞒了一些关键所在。就说那灰雾谷与丹晶塔，若师弟本身没有秘密，以他的道行如何对付的了？还有那木象族，也是迷雾重重。不过，好在陆师弟以四两搏千斤之力，将岳师弟暂置于闲地金、穆、苍三州，给了我们回旋的余地。但是，有一事我要告诉三位师弟，师尊临走前曾特意叮嘱我，岳师弟是拥有宗门前辈传承的弟子，身份地位本在亲传弟子之上。这事，我们四人得心中有底！”
韩昱道:“掌教师兄，若是如此，师伯为何不给他特殊的长老身份？”
“因为他还不够资格！”褚蕴藉淡淡一笑，道:“我想三位师弟定是知道是什么了！”
柳元道:“那个位置，就连昊静师伯都没得到。岳师弟虽然修成七煞空幻神通，但离那个位置确实差太多。”
“岳师弟之事，暂时不用管！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摸清楚三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以及一些身怀道行的散修。近日，我会再派一些玉清弟子前往。”
须臾，四人交换眼神，会心一笑，其中一人道:“真正的祸乱之源……”
※※※
翌日，岳琛早早出门。可颜徽等人更早，早就守候在山道上。岳琛苦笑一声，道:
“我要前往金州！”
“我们也是！”
屠雷道:“姓陆的目光短浅，不足为谋。我等料定，师兄在精心部署后，自然会再度前往。”
岳琛微一摇头，朝山下走去，缓缓道:
“陆师兄的赏赐，不可为不丰厚，你们还是要知足。有了几十万颗泫晶，你们定会有一个大的突破，这是很难得的机缘。”
田昶叹息了一声，忽然问道:“师兄，再次前往金州，你准备干什么？要不，先给我们说说！”
“我要开一个灵材铺！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盖房子！不过，听说专以修建为业的世家，不论规模，要价都很高！这事，还得了解一番才行！”
“啪！”
田昶猛一拍手，大声道:“着啊！这事找我，那算是找对人了！”
田昶认真道:“师兄，你计划修建多少泫晶的灵材铺？”
“呜！大概十到二十颗的丹晶吧！”
“那就是一百万到两百万泫晶的用度。这个规模，已不是一般世家所能负责。这样，岳师兄，我现在去给你找人，大概二十天后就能赶到金州。你看如何？”
“好！有劳师弟！”
岳琛知道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但眼下确实用的着，只好允诺。
此次下山，岳琛早就计划好了。在竹林地建一灵材铺，专心经营的同时，全力提升自己的炼丹道行。至于自己的修真道行，已经进入累积臻境期，急是急不来的。若说贯清境，可经过金丹境甚至是归元境大真人对玉府灵力的提纯炼粹，加快修士的玉府凝元臻境，从而极大缩短修炼累积时间，达到修为一日千里之效。那么，到了神衍境，除了天地造化的机缘，如获得上古甚或是太古传承等外，绝大多数修士在修炼中面对的情形是相似的。无非，像承明宗这样的修真宗派，重要弟子所获得的修炼资源，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罢了。岳琛虽无法进入核心圈，但自身所拥有的修炼资源，恐非任何一位同门所能比。
有时，岳琛会自问:自己到底缺什么？
在这种情形下，岳琛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远离往往是最佳选择。
远离，是无奈？是海阔天空？是落日末辉？
总之，岳琛从来没走的这么坦然与释怀。若不是人有所嘱，或许会走的更远。他时常在想，那片黑林现在如何？那座冰湖是否依旧？甚至，强大的血炎与大祭司，开创出了什么样的新天地？还有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座仙峰，究竟在何方？
※※※
离开金庭山，岳琛等人赶赴金州，迎接他们的是八处大火。八座大宅内，火光冲天，映红半个金州。火光浮影中，行色忧伤的人缓缓离去。
大火烧了九天九夜，岳琛停步注视了九天九夜，心情随火起而升，随火灭而降。浮浮沉沉，光阴似箭，带走所有回忆。在那升起的火焰中，岳琛看到了十年前那张质朴纯真的脸；在那渐灭的火焰后，仿佛辉映着一张狰狞的面孔，正自俯视苍穹。
“火……灭……了！”
一声悠长的声音续断道。
说话之人，是一位头扎小辫子的胖子。此时，他正双手捋着一条辫子，眼珠滴溜乱转，不耐烦的神情写在脸上。
良久，问道：“师兄，该怎么办？”
“从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