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好枪

柴芳青送走了贵妃,气呼呼地就回了自家东边的屋子。

柴二嫂一早上就在屋子里拾掇脏衣服,装在盆子里打算趁着天好,到河边去洗干净了。要不是看见贵妃偷偷摸摸地把柴芳青给叫到了西屋,她早就大包小裹地去河边洗衣裳去了,于是她把脏衣裳拿进来拿出去不知瞎忙了几遍,总算等着了这俩人秘密会谈谈完了。

谁知道柴芳青柳眉倒竖,一副小心肝都要气炸了似的模样,脸上都红扑扑的。

“你这是咋了?”柴二嫂一把没拉住她,就让柴芳青甩着辫子进了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衣裳,几步就跟了进去。“你四婶说你啥了?你和娘说,她要说的不好听,我去找她说理!”

柴芳青一屁股坐到炕上,明显气还没消。

“你别问啦,四婶不让我说!”

这是什么意思?

柴二嫂八卦的雷达就起来了,“不让你说啥,还连你娘都蛮着?是不是啥不好的事?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啥都听她的,她那一肚子心眼儿咱一家三口凑一块儿都没人家多。”

“……你说说,大不了娘不往外给你说。”

柴芳青嗤之以鼻,“娘,别人我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你要知道,整个桂花村就都知道了。”

“呸!”柴二嫂臊了个满脸红,“你就说你娘我的能耐,让人给你卖了还给她倒数钱,不说拉倒!你可长点儿心吧,这世上谁还能像我似的为你!”

“你个傻孩子。”

柴二嫂眼角瞄着自家闺女,“你要真不说,我可走了,我还要洗衣裳去呢。”

柴芳青纠结,“不说。”她道:“我答应四婶的,四婶就知道你嘴不好,不让我和你们说。”

呸!就她嘴好!

柴二嫂暗骂了声贵妃,她嘴好背地里和她闺女说秘密,是要把她这颗心给痒痒死啊?但凡别人有个秘密她不知道,她就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大不了我不和别人说就是了。”

柴芳青一张漂亮脸蛋跟风干似的土豆似的这顿抽抽,把柴二嫂这心给高高就吊起来了,“你赶紧说啊,我指定不和村里那些长舌妇说。”

柴芳青得了这个保证,总算长舒了口气,“娘,你答应我了,可千万别和别人说,要不然四婶觉得我嘴不严,就再不信我了。”

当下,没等柴二嫂来得及点头,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贵妃跟她说的那些个话原封不动就给说了,其中还夹杂着她的一些仗义直言的愤慨。

“对啊,”柴二嫂一拍大腿,她怎么就没想到柴银杏打的是这个主意呢。

还什么名声不好,指不定还是柴银杏看人家顾洵美威胁到自家生意,她柴银杏胡编乱造出来的呢。

这几天可把她给愁坏了,一直以来就想芳青嫁个好人家,恨不得十里八村数得上数的少年郎她该打听的都打听了,有几家也不是不满意,可总觉得自家这条件有些配不上,就想着攒多些钱,给孩子攒足了嫁妆,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也不算高攀了人家。

柴银杏那番话的确让她心里产生了动摇,可是私心里又舍不下赚到手的钱,今日这么一听,柴二嫂醍醐灌顶,柴银杏分明就是拿这事扎筏子,想摆贵妃一道,把他们这些人都当枪使!

“那你可给你四婶看好了!”

柴二嫂搓搓手,这事儿放心里总好像没着没落似的,起身就回了对门那屋,把又躺炕上眯觉的柴二哥给推起来。“起来,我跟你说件事……”

她的确没撒谎,她是答应了柴芳青不和村里那些长舌妇说,但柴老二是自家男人,可算不得上‘村里的长舌妇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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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事情跟柴芳青交待完,贵妃这边厢才出前院就让杭县令家的小厮给堵到了大门那儿。

不出意外,小厮手上拿着一封信。

已经三天了,杭玉清倒是消停了,没追到桂花村,可是一天一封信地催她赶紧去明阳城开店,像是生生把还有七八天人家点心铺子才到期给忘了似的。

上次去明阳城,杭玉清回永安县倒是仗着脸熟进了城,却让杭县令给捉了个正着,这些天看他看的极紧,便是这样一天天的还没个消停,天天不见面也用信来折磨她。

贵妃接过信一把塞进袖口,连看也没看,转眼又从另一只袖子里抽出一封她写的信:

“让你家少爷照信里说的去做,不容有误。”

小厮一颗小脑袋瓜点头如捣蒜,他就没见过这么威武霸气,拿他们少爷当小厮吆喝的,抽他家少爷比抽自家孩子还狠,他心里无比的敬畏,半点儿不恭敬也不敢有。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贵妃轻轻点头,“有劳了。”抬手又是两文钱打赏。

钱是不多,但总比他家少爷使唤人还不给赏钱,美其名曰钱紧,以后一起算的强。

“你家少爷,”贵妃用手指比划比划自己的脸,“是让你家老爷打的伤到了人,见不得人吗?告诉他,不管伤成什么样,别怕丢人,把我这事儿给办了。否则……他之前就白忙活了,鸡飞蛋打。”

小厮倒抽一口凉气,这位师娘还兼职摆摊算卦吗?

他家少爷怕丢人,千叮万嘱不让他把挨打的事儿给漏了,结果赶情人家在家一起卦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家少爷还藏着掖着个什么劲?

“绝不敢耽误了师娘的大业。”小厮郑重地点头,骑着杭家那头瘦驴颠颠地就原路回去了。

贵妃莫名一噎,这小厮是杭玉清的贴身仆人吧,简直和他如出一辙的不着调。什么大业……跟她要改朝换代似的。

就杭玉清那急性子,如果不在意那店,根本不会一天一封信催命似的往桂花村送。知道的是催她开店的信,不知道的还当他玩儿十里情书的把戏要把柴家后院的火给点火了呢。

杭玉清哪怕家里看的再紧,也能跟老鼠似的挖门盗洞跑出来拎着她去明阳城,而他没有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当、下、见、不、得、人。

贵妃坐上驴车,拍了拍柴榕的后背。

“走,去明阳城!”说完,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满目神采飞扬。

她的时代,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