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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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邀请贴是门学问,哪家夫人和哪个不对付,谁和谁有旧怨,哪个和哪个有心结,谁和谁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不会因为某一个而不请另一个,她们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民事调节庭。

帖子自然是要发,主要是人来了,她们怎么安排座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倒不怕他们泼妇似的分分钟掐到一处,怕的是影响彼此的心情,进而再影响她们花想容的进项。

这些内幕八卦就有赖于朱三公子的媳妇杨氏了,她是前任明阳府知府的庶出三女儿。

按说即便是庶女,也轮不到朱家这样一个商户娶的。不过好在朱家有个七弯八拐的秦王做亲戚,勉强还算搭得上点儿边,而朱家委实又是富甲一方,也不算辱没了。

杨知府也不是矫情之人,夫妇俩一商量就把庶女给嫁过去了,两家走动也相当频繁,后来在调回京城的事上,朱家就没少出钱出力。杨知府在任不过四年,便调回京里任了左佥都御史。虽然和知府一般都是四品官,可那毕竟是京官,负责纠劾百官,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直达天听的官儿,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杨氏虽然管不了朱三公子风/流外放,但在朱家的地位那是杠杠的,随着其父的升迁更是水涨船高,直要突破天际了。

这杨氏嘛……

就是个庶女,自小也不得主母多待见,性情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倒也没受过什么搓摩,庸庸碌碌长大的,到嫁进朱家受了待见,人人都给捧到手心上,也没见有多少脾气。

她唯一不省心的,估摸着就是自家的男人朱方则了。

肥贼大胖的身子不说,还四处留情,惹了一身的风、流债。贵妃上次和杭玉清去朱家和朱三公子谈生意就碰到几个女人组成了反朱三联盟,好悬没把朱家整个儿给烧了。

因为朱三有这样的前科,杨氏初初接触贵妃的时候,一度很有些怀疑。

尤其她听到朱三嘴里不只一次提到这个‘柴夫人’,不吝各种溢美之词,美自不必说——他再傻也不至于当着自家媳妇的面儿夸别的女人好看,总之‘他家师娘’为商手段高超,人更是八面玲珑,当仁不让的巾帼……等等……也不知道他哪里认的这么个师父这么个师娘。

不过,好在贵妃有个好处。但凡她想结交的,她总有手段让那人喜欢。

尤其杨氏性子绵软,不是尖刻刚愎之人,在贵妃曲意逢迎之下,没过了一天的时间,杨氏便满心欢喜地和人家称姐道妹,好成一个人似的。再不相信贵妃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玉美人能和自家那肥的流油的自家相公有什么牵扯。

既然和自家相公没牵扯,她就更没理由讨厌贵妃了。

于是,贵妃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杨氏。

杨氏这人性子软,又有个好爹,二十八九岁了,却难得有几分十几岁少女的娇憨,在明阳城交际圈里算得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她作为引荐,贵妃十分顺遂的就加进了她们的圈子。

不敢说结交到那些眼睛长在脑瓜儿顶上的官夫人,至少说得上话,递得上帖子了。

尽管贵妃不想涉及秦王府哪怕半分,花想容得了秦王妃青睐还是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明阳城贵妇圈,以致于走到哪儿她都跟秦王府脱不开关系似的。更不要说背地里关于‘花想容幕后东家和秦王世子那些年那些事’,传的满天飞,头顶算带秦王世子光环。

虽说这种关系短期看,的确对她是有好处,犹如金光护体妖魔邪祟是不敢来骚、扰了,但长远看怎么都是个大坑。

一是于她名节有亏;二一则便是秦王世子那货,别的小鬼小怪是挡了,这尊大神却是座越不过去的高山,以往她担心那货嫌她扯虎皮拉大旗,借秦王府的名头自己谋利,现在……她自打知道了秦王世子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之后,怕的却是他再借着这由头再找上她。

总之,动辄得咎。

贵妃游走于各权贵府邸,富贵之家,哪里看不出围绕着她那些绯闻火热的小眼神?

不论是什么时代,哪个阶层,女人的八卦之魂是永远燃烧着的。

不过好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都还要些名声,哪个也不会真的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脸问这些,所以人家不问,她也便当不知道,一副天地浩然有正气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行走于天地间。

而那些个女人家除了暗地里叹一声皮好厚,却是不敢真的把贵妃给得罪了。毕竟还有个秦王世子在后边,俊男美女的,难免人家就真有些个私/情。是以,虽然私下里对贵妃风评参差,当面对她却甚为礼遇。

贵妃也是花钱如流水的主儿,结交这些或有权或有钱的贵妇们更是没有半点儿吝啬,每每见面不是送个花想容特质的丝帕就是荷包,若是她们的夫君给力,做的官儿足够大贵妃也是舍得下本钱送上一盒市价二两银子一小香盒的胭脂。

女人们大抵是这样的,收到礼物总是开心的,况花想容的东西就没有便宜货,口碑已经传出去了,那是秦王妃都赞不绝口的东西。

古往今来跟风就是人的习性,尤其位高权重之人那话可都是不白说的,否则贵妃当日也不会卯足了劲儿想要借着杭玉清在秦王妃面前露脸了。

那些女人们哪怕不差钱,也都不是和钱有仇的,二两银子的胭脂还没有块鹅卵石大,能不花钱就得到自是好的,更不要提那些家境本不是极好,恨不得攒上半年的银子才能买一两件花想容衣裳的主儿了,那礼物收起来眼睛都是冒着绿光的。

在贵妃散财童子作风之下,花想容第一届新装展示会就在万众瞩目之下隆重地开启了。

西边战火纷飞之时,明阳城依旧上演着纸醉金迷。

“……柴榕,你信到了啊!多亏我眼尖,替你拿——”大高个子骆易扬着手里的信,不等他话说完,只觉得面前一阵风狂扫而过,呛到他好悬没被含嘴里的半块牛肉给噎死。

“呸,见色忘友——”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响:

“敌军来偷袭了,大家抄家伙啊!”

“我的信——”

大家乱作一团,你冲我撞之下柴榕手里的信就被不知哪个给撞掉了,柴榕嗷地一声嚎,连拳带脚一阵耍,直到把印着四五个大脚印子的信给捡起来,身边已经有十几个人都被他给揍趴到地上了。

“……”

“……”

“……那个,有人偷袭。”

柴榕利剑一般犀利的眼神终于从哆哆嗦嗦解释的那人脸上移开,满腔怒火冲着远处喊杀声四起之处就喷过去了。

特么,看个信的时间都不给!

柴榕忿忿地把信往怀里一掖,抽出长剑就杀过去了。

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骆易终于把嘴里那块牛肉给嚼烂咽下肚了。

……这是,一封家信引发的血案吗?

柴榕连自家战友都揍,可想而知敌军会受到怎么样一种对待……唔,想想他就已经不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