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纠结

玄武峰真武大殿内，诸多道装男女坐成两排，为首一人气质中正平和，举手投足间，道韵深藏，护体灵光清濛圆润，偶尔闪过一色凛冽之意，显然身负某种大神通。

殿内气氛略显沉闷。

“冲虚师兄，您未经长老会同意就将本门绝学传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弟子，似有不妥。”阶下左手第一个中年道人声音低沉地开口道，打破了大殿内的沉寂。

冲虚道人看了一眼发问者，扬声说道：“你们是否都认同冲质师弟所言？”

此言一出，阶下诸人神情各异，却都寂然无语，冲虚道人冷眼旁观，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他开口接着说：“诸位师弟师妹，你们真的明白一名一步登仙者对我武当派的意义吗？更何况那个少年身具玄水灵体，很有可能是我派万年来唯一修成太灵剑法的人呐。”

“喔，可是师兄，此子虽一步登仙，却没有凝结元神，这意味着什么，师兄应当了然，况且，不知为何，此子给我一种很阴森的感觉，让我心头不安，而且他那所谓的玄水灵体也值得商榷。”冲质道人眉头紧皱，幽幽道出了自己的不安。

“冲质师兄说的没错，”这时开口的却是一名女道，坐在冲质下首，她也是一脸凝重之意：“如今东天庭攻伐妖庭正值关键时刻，我武当派虽是真武大帝道统，但毕竟是人族一脉，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冲虚道人斜了一眼，说道：“冲芸师妹，有什么话直说吧，何必遮遮掩掩的。”

那个叫冲芸的女修看了冲质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她才直截了当地说：“此子来历诡异，不能排除是异族奸细。”

“异族奸细？呵呵，真是可笑！”阶下右手一名中年道者冷笑一声，满脸的嘲讽。

“冲和，你是何意？”冲芸勃然色变。

冲和轻蔑地看了冲芸一眼，懒洋洋地回答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感慨，这妖族真是好大的手笔，前线战事如此吃紧，却拍了一名天赋奇佳的族人潜入我武当山，图什么呢？太灵剑法？我们把它当成宝，不知妖族那边能不能看得上呢！”

“汝敢不敬祖师！”冲芸神情骤变，起身行前一步，身上忽然爆发一股强大的气息，一柄白玉仙剑蓦然出现在她身侧，寸许剑芒吞吐不定，气息遥遥锁定冲和。

冲和脸上狠厉之色一闪而逝，手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赤红仙剑，毁灭的气息横扫大殿，隐隐间竟将白玉仙剑的气势压了下去：“冲芸，这可是你自找的！本座想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冲芸脸色苍白，蹬蹬后退了两步，望向冲和道人一脸骇然之色：“半步地阶？你何时进阶的？”

“本座何时进阶为何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冲和脸现嘲讽之色，冷冷地说道。

“你！”冲芸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坐首的冲虚道人满脸头痛之色，无奈地摆摆手，冲和与冲芸对视一眼，俱都冷哼一声，各自归座，身边仙剑亦被收摄回身。

冲虚看着冲和说道：“冲和师弟，本座知道你的心思，这个叫李白的少年是谢瑶带回来的，你一贯看重谢瑶，担心此事若是出了差错，谢瑶难免受罚，但是冲芸师妹的担忧不无道理，此子即便不是妖族奸细，也有可能是邪派甚至那几家教派派来的。”

“师兄，我...”冲和道人刚要开口争辩，冲虚道人摆摆手，接着说道：“本座未经长老会擅自将太灵剑法心经传授给李白，确有不妥，但一则，一步登天者实在是太罕见了，本座爱才心切，二则，此子状况极其危险，尚未凝结元神，却已有了人阶的修为，根基不稳，犹如一根独木支撑着万丈高楼，情势如此危机，本座亦是别无选择，只求太灵剑诀心经能延缓一二。本座已经决定，点燃通天香，联系真武祖师，是非与否，交由祖师裁决，不管怎样，此子终究是一步登仙之辈，以祖师的性情，多半会关注一二，到时候，此子若无问题，我武当派得一圭玉，大兴在即，若真有问题，嘿嘿，以祖师的神通，他又能泛起什么浪花！”

冲虚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纷纷点头称赞，无人再有异议，左手的冲质道人开口道：“既如此，就劳烦掌教师兄入祖师祠堂联系祖师他老人家了，我等静候祖师决断。”

“嗯。”冲虚道人缓缓点头，那些道人见状，纷纷起身向冲虚行礼，然后退出了大殿。

一时间，偌大的真武大殿只剩下冲虚道人一人，他独自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语，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长叹一声，起身转向后殿。

真武大殿后殿依旧是一座面积不小的殿堂，这里别无他物，装饰也不如前殿那般富丽堂皇，只摆了一个桌案，上面有一个古朴的香炉，铜锈斑斑的，香炉之上，供奉着一尊天帝塑像，它全身玄黑帝袍，其上九龙盘旋，威态尽显，头顶着平天帝冠，珠帘之下，一双眼眸深邃犹如星空，给人以威严不可直视的感觉，帝像左手扶着一柄青铜剑，隐有杀伐之气显露。

冲虚道人点燃三根檀香，插在香炉之上，然后后退，跪倒在蒲团之上，行三跪九拜大礼，然后起身，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弟子武当派地九十八代掌教冲虚，拜见真武大帝陛下，伏请祖师降临。”

说罢再次长跪于地，檀香青烟袅袅，似能直通天路，不一会儿，一股恐怖威严的气息陡然降临，压得冲虚战战兢兢，同时心里极度骇然，不容他多想，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自他心底想起：“喔，冲虚吗？汝唤吾何事？”

身上压力陡消，冲虚长舒一口气，神情极度恭谨，低头斟酌片刻后，才说道：“禀告祖师，弟子有一事需要向您禀告，此事干系重大...”

小玄峰，竹屋里，苏麓盘膝于床，身上轻灵之光大盛，随着他的呼吸一收一顿间，外界天地元气显化，如雾似云，时而又幻化为剑气，钻入苏麓体内，如此往复，周而复始。

许久之后，苏麓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表情无喜无悲，他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竹简，嘴角露出一缕笑容。

这本太灵剑法心经果然不愧是武当派的镇派绝学，的确有些门道，虽然不如上清仙法，但在温养神魂方面比之还要高出一筹的，想想也是，武当派以剑立派，走的是杀伐之道，所谓过刚则断，一味杀伐，终究于道行有损，若有能温养神魂的心法相配合，便可以扬长避短，形神相合，方能攀登无上大道。如此一来，苏麓神魂略微稳固了一些，总算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倒也不着急修炼冥河给他的元神辅修之法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只要有时间，他总会找到办法绕过冥河的功法，重铸元神的，苏麓坚信这一点。

“真武大帝有些意思啊，能开创出太灵剑法这样的绝学，必然不是好相与的，不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太久，看来必须离开了。”苏麓喃喃自语，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却又头大如斗，没有元神，神通法术都无法施展，这样子离开武当山真的好吗？

没有元神遮掩，这样仙气四溢地行走洪荒，那就是一个散发着香喷喷味道的肉镆镆，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没有神通，抓紧来吃我，那些邪魔外道丝毫不介意把自己吞掉，一个人阶级别的仙气滋补，没有谁能忍受这种诱惑的。

况且，还有那帮佛门的秃驴，若是被他们认出了身份，凭现在的苏麓，都不用大势至那一级别的大菩萨出手，随便一个罗汉都能把自己给收拾了！

要不还是冒险跑到小元岛？虽说远了些，长远来看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到了小元岛，以三霄之能加上背后的通天教主，解决自己这点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时间，苏麓有些拿捏不准主意，他一会儿怕被真武大帝看出端倪被收拾掉，一会儿又担心去小元岛的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或者到了岛上，三霄干脆闭门不见！这是极有可能的。

“麻烦呐！”苏麓长叹一声，却闻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询问声。

“在下谢瑶，李白道友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