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外有追兵内有鬼
再次踏上西周的土地已经是城门落锁之前,秦风心情有些奇怪,走进雄伟的老城,再看着黄昏集市里人来人往,感觉熟悉又陌生。他前世也不过活了二十多岁,除去在外国读书的七八年,在世界各地奔跑的中的五六年,其实他在自己国家也就生活了十几年,但这辈子,不知不觉,就在西周生活了五年。
天墉城,商队进入西周的第一个比较大的城。
这个城市陈国和西周的一个重要的货物中转地,有南来北往的各色的人。
秦风的所在的商队,早有人来接了刘九爷他们。秦风本来就充当的雇佣护卫的角色,到了目的地,自然是拿钱闪人。十几天的接触,因为秦风一直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也没和谁摊上什么交情。倒是刘九爷似乎对秦风颇为看着,客气的挽留他过了一夜,次日黎明还多送了些银两给他。
秦风知道这是因为玄玉子的缘故,也不推脱。
……
清晨微微有些凉,太阳尚未升起。一个小旧土楼里,一个瘦弱的书生,早早已经登上了城里这家十几年的老早茶店,点了两笼包子,还有一碗葱花牛肉烂面。只是他面色极为苍白,时不时咳嗽,稍有些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是那种天生身子文弱,如今似乎都病入膏肓得境况。
天色极早,城里行人寥寥。
“少年郎,这么早就出来,要多穿些衣物。一夜读书,应该是准备明年大考复习累的吧,功名固然重要,也要注意身体才行。今天第一单生意,老汉额外送你一桶豆浆,吃饱了早点回去休息才好。”老店的店家,是个五十来岁的微驼背白发老汉,让自己家的闺女送了一桶豆浆上来。
秦风笑了笑:“多谢店家大叔了。”
“唉……”老汉暗中观察了下秦风的身体,又暗暗的摇了摇头,拉了拉一旁的盯着秦风不放的花痴闺女,到了楼下边给下面的锅里,放了些水,压低嗓门,“别瞧了,看你那个样子,一个大姑娘家羞不羞。阿爹看那少年郎有先天不治之症,这模样性命也长不了,也是个可怜的娃。”
“哪有……”
“还没有,样子好看有什么用,这种读书的就是绣花的枕头,以后你就懂哪样的男人才是真的好了。阿爹是为你好,东家打铁的小王头,我看他一直对你有些意思,人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实,阿爹也放心。”老汉语重心长。
“阿爹……”
秦风在楼上吃的正香,浑然没有想到,他在别人口里,竟然做了一次谈婚论嫁的对象。
不过那老汉阅人无数,人老成精,对秦风所下的论断倒是没太多的误差。几天前,因为又一次动用了异能的原因,也许是这次异能使用的距离很远,所消耗的血气远远超过了他的料想。之前因为给了自己一掌,又受了不轻的内伤,他也不清楚自己血气状况。等这两天内伤慢慢转好,他才发现如今他一身气血又衰退得几乎一点不剩!竟到了岌岌可危就伤了自身的根基的地步,伤了根基,消耗的就是他的性命了。
换句话说,秦风如今的状态,就是那种武功尽失的样子。
……
忽然,正在吃面的秦风,目光不经意撇了下楼下,却似乎看到楼下有一双熟悉的眼睛盯了他一眼,可等他起身细细的查看,却又如同他的错觉一般消失了。
但秦风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那是司徒空的眼睛。
这个疑心病重的男人,似乎并不像那个唐娘子一般好糊弄,好像存的就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思,没有打算放过他。
“没想到,竟然反是他追着我不放!”
在他武功尽失,毫无反抗之力的这个时候,这真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
……
一颗巨大的老槐树长得绿绿葱葱,如今春暮夏初,正开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花朵,香气四溢,老槐树后,是老街角巷子的一个寻常的老院子,里面古木森森。这院子,便是秦风第一时间跑到这里吃早饭的原因,和这家店是十几年的老店没有关系,和这家店主有个花痴还算标致的黄花大闺女也没关系。
不错,东厂在天墉城的秘密驻点所在,就是早点破旧老店的对面。
如今的状态,也只能立即躲回东厂了。
天墉城作为西周和邻国交接的一个大城,当然是密探什么的通过传递消息的一个中转站,也是密探交锋之地。东厂作为天子耳目,在这天墉城有一个比较大的密部,是很必然的。这是秦风所属的西周,这样的一个大城的密部,自然不存在整个被人端掉再伪装的可能,秦风躲进去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其实即便没有玉蟾蜍的事,秦风也会回东厂,他和玄玉子的约定是他要帮他偷一样东西,作为交换,玄玉子会给他一样东西,而那个东西,是秦风更本没有办法拒绝的。
而且,据说西周水也很深,恭叔就说过他本来就逃不掉。
只是,以秦风如今武功尽失的状态,并不是他回东厂理想的时候。那个看武功不看脸的地方,秦风很明白,失去了武功意味着什么,即便对他而言只是表面意义上的失去。
可惜,如今他后有追兵。
当然,谨慎如他,进东厂密部前他自然也是得留一手。
……
天墉城一个幽静的小院子里,秦风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里喝着茶,这间屋子只是简单的富家的装扮,屋子里的家具,墙上的字画,中规中矩。但是秦风知道,这院子是有地下室的,而且还是那种地下的建筑不会小于地面上的建筑的那种,这就是东厂。
此时,屋子里不过只有三个人。
除了秦风之外,一个是满脸胡子的大汉,护院打扮,一个是秀士打扮,中年清瘦。
丫鬟上茶后出去了。
“秦老弟,你早上来天墉城找到老哥,这都半天了,只叫老哥联系了人去。其实有什么交代,和老哥说也是一样的,都是东厂的人,难不成,兄弟我还会害你不成。”那中年秀士也端了茶,笑意盈盈的对秦风说道。
那胡子大汉却狠瞪着秦风一眼,“张兄,我看这秦风来历不明,还是直接拿下的好。”
秦风听了一笑,并不吭声。
“哎,秦风兄弟的确是我东厂的人,不是我东厂的兄弟,怎么对我东厂的事了如指掌。何况我虽然不能接触太多上面的事,但是一些细密的事,都对得上,秦兄弟的身份就不用怀疑了。”那中年秀士见秦风笑而不语,忙阻止了那胡子大汉。
那胡子大汉却狠声道:“这却是难说,他自己也说在陈国消失了一年了,没有点鬼才怪。”
“两位真不必着急,周兄所言无非担心我这一年在陈国消失,可能是做了陈国的探子什么的,这个等上面来人,自然会查清楚。其实我之前去陈国,做的真不是什么大事。反而因为学艺不精,伤了身体,花了这么久才从陈国跑了回来。说来实在汗颜。”秦川似乎很不好意思。
一阵沉默。
“那我等就不打扰秦兄弟休息了,晚上再来找秦兄弟喝酒。”那中年秀士放下茶杯,挡住了又要开口的胡子大汉,又喊了一个伺候的丫鬟,领着秦风到了客房休息。
……
“张兄,这小子即便真是东厂的,但消失一年了,如今武功全失还赶着回来,他的陈国之行,肯定收获很大。他消失一年,上面估计都早以为他死了,你怎么不把他扣下,说不定还能……”院子里,一个低低声音远远的传来。
“周兄,你糊涂了。我刚刚言语试探,但他回答的滴水不漏,你想那小子虽然武功全失,但是能从陈国失手后还逃出来,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他能这么随便的就来找我们,刚刚你也见了,可是个小愣头青?没有后手,我打死都不信。何况,你忘了三年前的那件事了么?”
“你是说那件……”
“还能哪件,还不就是那次因为有人贪功,抢了别人的功劳,却毁尸灭迹不成功给大都督知道了,大都督暴怒,下死手……那次那么惨,死了多少人,你都忘了么。大都督的手段,嘿嘿……”
“可是……”
“没有可是。我见那小子身子单薄,虽然说话声音不细,但那音色愚兄还是有些印象的,不正是那一类人独有的音质么。”
“张兄是说,那姓秦的小子是个阉人?那岂不是东厂嫡系!小弟一时糊涂啊,多亏大哥,要不……”
“八成错不了啊,我俩兄弟说这些作什么……”
……
院子里的声音渐渐的远去,整个院子里,又恢复了春风徐来,落花成阵的美景。
秦风才推开了窗子,松了口气。
别人以为他武功尽失,其实不然,他只是气血大亏,有内力也使不出来。这相当于一个画画很厉害的人,却虚弱得那不动笔,这不代表他画技尽失,事实上,他画技好好的一样,虽然画不出来画,但是他画上的辨别功夫却不受影响。
秦风的耳力,依旧是五十年功力那么敏锐。
两人的识趣,让秦风预备的手段没有能用上,但即便秦风知道用不到,他还是会预备上。这就是秦风,曾被人算计得,比一无所有还要惨得多的小太监。
害怕阉人么……秦风摸了摸嗓子,脸微冷。
不过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又轻松的笑了。拿了些银票,叫小厮去买了些补气血的药,又在院子里放下了一个竹榻,在一棵不怎么高却开满梨花的树下,蜜蜂的嗡嗡声里,开始了这么多天长久的睡眠。
春光和煦。
梨花如雪,悄悄落满了秦风身上,和年轻干净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