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转醒

既然选择了这条通天路，墨含光对于这路上的孤寂与艰苦也是早有些心理准备。

只不过再怎样充足的预期，与现实的骨感相比总是有些差距。

即使是混沌乱流中的千百年，也只是一个人的孤苦，却没有与他人的对比这般的强烈。有些事，只有有了对比，才会感觉到深重。而曾经历过千年寂寥的墨含光，也在这般的对比之下一时间情难自已了。

再怎样的自怨自艾，都有着尽头的时候。好在墨含光也只是一时的失神，等到他走到一处人声鼎沸的镇子之内时，也被周围集市的喧闹打断了思绪，开始回过神来。

“修剪子嘞~~修菜刀~~~”周围最响亮的声音，是来自镇子口的一处铁匠铺。这铺子屋子上的烟囱，要比其他人家的高出一截，烟囱口冒出的烟也要黑出许多。看那门口堆着的一堆石炭，看来是烧的不同燃料的原因。

而那叫卖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的少年。那少年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嗓门却是不小，而且那喊出来的吆喝还有着自己的调子，抑扬顿挫的，猛地一听还别有一番韵味。

而在那少年身后，就是那铁匠铺子了，墨含光只是稍稍靠近那门，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在这天干物燥的秋天却是让人更加干燥了。

但就是这样干燥地让人冒火的店铺，那小伙子却是从店铺一开张就开始吆喝着，看那干裂的嘴唇跟头上的汗珠，应该不会是个悠闲的活计。就像那一直在火炉旁边休整着农具的铁匠，不知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生存！

人间的事情，都怕比较。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与别人的热闹相比，墨含光感觉到自己的孤独；但与这样艰难维生的人相比，他又感觉到自己的自由。

情感，物欲，名利，都像是一条条枷锁捆绑在这些人们的身上、心上，无法摆脱，也不能摆脱。

“原来，我还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是俗人，所以会自怨自艾。是俗人，所以会有比较之心。是俗人，会被外界的变化所干扰。是俗人，掌握了力量，也掌握不住心灵。

“我修行的初衷，是什么呢？”时光荏苒，已经磨去当年的模样，这份突如其来的感伤孤寂，是魔考、是历练、也是机遇。既然没能让他道心破碎，那就只能成为养料，让他的心灵更加坚强！

这么多年，墨含光已经有些模糊了这一世小时候，那有些艰难的日子。那放牛割草的日子，简直像是比上辈子还要遥远的记忆。是岁月会不断磨灭人的记忆，还是因为他不愿意记起？

墨含光不愿意记起这辈子刚开始那吃不饱饭的日子，不愿意想起那放牛割草只为了一餐肉的生活，也不愿意想起那生老病死都在那片土地浑浑噩噩的父母乡亲。

如果说，墨含光穿越的经历，给了他最初修行的动力，那样被人情、世俗、苦难捆绑着的生活，是让墨含光能够下定决心离家直接的推动力。他宁愿要自由地死去，也不要在那样的枷锁下碌碌一生。

只是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会变的。

当初离家时候的愿景，一别经年已经大多实现。

有了功法，有了修为，还有不少金银钱财的他，发觉人生似乎没有了追求。或者说，如果他就此退隐山林，逍遥山水，或许能活得像是神仙一样！

神仙般的日子已经唾手可得，那么修行的意义还有吗？

定定的，墨含光站在这铁匠铺子的门口。身边的人们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却没有一个会停下来多多打量一番墨含光。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需要为自己的生计奔忙。

这世上，有人修行是为了吃喝玩乐，有人修行是为了权力地位，有人修行是为了成仙了道，有人修行是为了贯彻信仰。不同的人生态度，决定了他们不同的生活目标。这与力量修为的高深与否毫无关联，只是看个人的选择。

如果说墨含光如今就去退隐，过的差不多也该是像那轩辕金博那样的日子。每天晨起练练气，然后看看书，弹弹琴，吃吃东西，睡睡觉，时而组织一下手下给自己带上一些消息趣闻当作消遣。

可惜那样的日子墨含光是肯定过不惯的，因为他没有可以分享心情的亲人。轩辕金博有着一家修行的亲人可以一路伴随，而墨含光只有自己孤家寡人。甚至可能每天的日子都可能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好像，，，我刚开始练气的时候，想的是迟早有一天，把让我穿越的两个罪魁祸首教训一顿？还是说要去道谢呢？”心中一时的轻笑，带起墨含光嘴角微微的弯翘。那弯翘虽然在满头乱发的影子之下不很显眼，却是他再次迈进一步的见证。

大好年华就去退隐，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既然有此大好本钱，不做到最好，又怎么对得起这一世的天赐的机缘。

“况且，这天地间还有许多的奥秘，等着我去探究，我又怎么能如今躺在这里混吃等死呢？”有时候，想通一件事只是需要他自己消耗一点时间去思考。虽然可能如果有别人的点拨会醒悟地更快，但却失去了那番心里挣扎的历程，也就失去一番意义了。

市集之上，人声依旧鼎沸，那小伙子抑扬顿挫而又婉转悠扬的调子，也依旧在墨含光的耳边回响。似乎是又回到了人间，但人间其实一直都在，不同的只是看待的眼光。

闭上眼，循着热气，再走近，便是叮叮当当打铁的声响，还有一句小伙子的问候：“哎，这位客人，您注意脚下了！这里地上可是不平整，您来买东西可是得当心者点儿，可别磕着绊着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