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死之魔
接着，天神单独召见了我，并将一枚小小的碎片交给我，“镜衣，幻境之术已成，你该下界了。”
“我会完成哥哥的未竟的使命。”
“你说过，你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将手中的碎片碾成了灰，它们珠光色的精粉连成了一道缠缠绵绵的线，牵引着麟趾天镜矗立在我的面前。
我在天神面前施展幻境之术，一个我走进了镜中，临缜的身份掩藏了我的秘密，我成了魔，神界之中唯一一个魔与神一体的魔神，我将神识留在了镜中，而另一个“我”即我的魔身，告别了天界，独自一人奔向了辽阔广袤的新世界。
我的哥哥临缜，在封疆之战失去了神族的血和眼泪，虽然他依旧坚信着心不死，神识不亡的说法，可是，对天界而言，这样的临缜已经有些癫狂了，神族有神族的纯粹，天神早就为临缜定下了宿命，他因熙城而生，就因熙城而死，这是临缜的轮回，也是临缜的归处。
而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我的爱就是我自己。
我问天神，魔就是我自己，我是不是永生的魔神？
天神笑而不语。
麟趾天镜就那样在天界矗立了十万年，只有天神和我自己知道，所谓复生的临缜，其实就是铎镜衣自己。
只不过，和那天表演临缜复活的戏法不同，我从未离开过天界。
神识不死，魔身不灭。
“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天神很开心，今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我的魔身在六界攻城略地，而我的心、血、眼泪，还完好无损地留在天界，我不死，我的魔身就不死，这才是不死的魔神。”
天神对我微笑，忽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那是妖族叛逃神界之后，留下的伤疤，那说明，妖族有了新的孩子。
“别高兴得太早，”天神说，“轮回从未结束。”
我从第三面镜子中脱身，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我从镜子中来，又回到镜子中去。
当第一次战斗之后，神兽的尸灵中苏醒了第一批魔灵，魔神用他绝对的掌控力和至高无上的神族之力将魔灵大军发展壮大，战斗永无止境，天神在神殿里看着铎镜衣用一道幻术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第一次觉得这个方法真是一劳永逸。
神兽界最终还是被完全笼罩在魔神的幻境之中，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脱，就这样，铎镜衣骑着一只忠诚的老虎花城离开了有山外之山之称的神兽国度，去了他的哥哥临缜的宿命之地——幽冥鬼域。
幽冥鬼域，不是早就被封疆战神临缜，从暗黑森林，驱逐到幽冥之地吗？魔神攻打幽冥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卧在幽冥大殿里的身影在我脑海中浮现——鬼王琉殇，是为了她吗？
为了找到答案，我迫不及待地走入了鬼域的镜画。
时间退回到十万年前，那时候的眼城老人还没有白了头发，他的长发乌黑，紫黑相间。他站在我面前和我谈论着军队和魔灵部署，风华正茂，斗志昂扬。
不是为了鬼王琉殇，这个叛逃天界的黑暗之果而发起的战争，天神将熙城剔除了神籍，她的身体跌落了冥河，发现之时，已经毫无生机，琉殇的心也死了，在看到熙城体无完肤的时候，熙城的死让她一蹶不振了。
而我攻打鬼城，是为了修建修罗之路，一条连接暗黑森林与幽冥鬼域的暗道，为了纪念我的哥哥，他在暗黑森林里用鲜血铺成的别样山河。
“神兽界的魔灵已经开始出现了异状。”眼城神色凝重，在一张六界地图上一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神兽界西南域的一块版图。“魔灵的原身开始干扰魔灵的记忆，我们无法将它们全部杀干净，如果原身将魔灵的记忆释放，我们的军队将会溃不成军。”
“幽冥鬼域里的鬼魂没有血肉之身，如果将他们魔化，我们将没有后顾之忧。”我的建议触碰到了眼城心底。
“暗黑森林里的封疆战神的魔血能够滋养魔灵的精华，我们可以在这里建一座‘修罗地狱’。”眼城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兵贵在精，不在多，我希望在我攻打妖界之时，已经可以名正言顺，以我幻海魔军之主的身份。”
“魔灵在幻海之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若是将他们强行带入六界之中，恐怕会想如今的神兽界一样，后患无穷。”眼城分析利弊，与时俱进。
“妖界之中，如今还没有我的对手，我可以等，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一万一千年，我们要造一只新的军队出来。”
那时候的我，骄傲，轻狂，想把天下都握在手中。
修罗之路是我用两千年的时间，用幻境之术建造的魔族结界，我从幻海之外的魔族之地将材料源源不断地运往幽冥城，再利用幽冥鬼城与暗黑森林的接口大做文章，终于创造出一道完美的结中界。
第一批进入修罗之路的魔灵，是来自神兽界之战后被自己的原身收服的魔灵，它们保留着自己作为神兽族的特征，却因为感情与记忆失去了战斗力。
眼城将第一批恶鬼放入修罗之路，战斗在黑暗中点燃，直到杀戮让魔灵忘记了一切，重获新生。
“这里是地狱。”我看着眼城的战果，失去了表情。
“对生命的渴望会让它们改变对世界的看法，魔和其他五界生灵一样，在战争之前，至少该确立自己的立场。”眼城看着一只乖张的狸兽咬掉了一只毒蛇的脑袋。
“等他们站在妖族面前，我要让他们知道，魔不是可有可无，我要他们看到未来的自己，看到不久的将来。”那时候的我，沉浸在小有成就的喜悦里，而眼城为了这一条新生之路，倾进了所有心血。
“魔不会像人一样转生轮回，你要断绝他们的因果，你想做创造世界的神吗？”琉殇看着我铺成的道路，感到匪夷所思。
“不用轮回，不是所有人的期盼吗？”我反问她，她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
“你真是个理想主义者。”琉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轮回，他们因何活着？他们不是神，神只有天界才有，这里是人间，是鬼域！”
我没有反对，而是在冥河岸边摘下一朵彼岸花，“魔也有魔的彼岸。”
后来，魔灵也有了生死，魔尽之花，叫做天魔芋，只开一日，因为一日便是一念，一念便是一生。
攻打妖界之前，天神将铎镜衣的魔身召回了天界。
“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干嘛还要让我的魔身回来？”我坐在麟趾天镜中，十分不解。
“妖界的妖皇娶了凤凰为妻，凤凰是雌雄同身，这是你的天劫。”
“我是魔，魔怎么会有天劫？”我不理解天神的告诫。
“力量的消长会引发轮回之力的变化，你在神兽界的因果就是你的天劫，凤凰因你而生，也因你而亡，我赐你妙严镜，保你修罗之路无损，此去卿兮十四城，只是开始。”
我将妙严镜带下天界，放在修罗之中，让眼城看管，临行前，我将自己的血滴入眼城的额心，“愿这一滴天神的力量，能助我凯旋！
眼城在战马上喊道，“等你回来，我送一只独一无二的魔军给你！”
我还记得那日太阳出现在暗黑森林，六境执魔都说，天象异兆，注定血流成河。
我从不信这些，还解释到，“囚徒之鸟，不过是天神的一句命令，来去由人罢了。”
我不知道的是，骓维樗的惊鸿一瞥，也是一场早就写好，却珊珊来迟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