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江绫江心

“江老头和你说了什么？景都翎跟随魔君去了幻海，已经是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绿衣姑娘名叫江绫，这片森林里有一些魔灵已经自然集结在一起，用着同一个姓氏，他们彼此关照，在此处扎根。

“一些旧事。”

“老头年纪大了，他从来都没有出过修罗之路，他的消息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见得多了，听得多了，我猜他就那么一件事可以忽悠你们，你们都上当了。”江绫一口气脱出，像是知道，又不屑知道。

“这一件事，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你是要出去的，要出去的人，和我们不一样。”我看着她，碧绿色的衣衫趁着肌肤，天真无邪。

“你没有的打算离开这里，离开厮杀？”

“厮杀？”江绫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以我的能力，可以手刃刚刚围攻你的三十个恶灵，绰绰有余。”

“你既然这样厉害，却甘愿在此，在这永世的森林里，要到什么时候？”

“我姓江，我们都姓江，当我成为魔灵的时候，我们从未想过，这片区域的魔灵会团结起来，直到他来了，他引领了我们，告诉我们，不一定要孤军奋战，团结也是一种力量。”江绫心中向往，说道“他”时，语气里是淡淡的羞怯。

“他？”

“我见过他一次，在三年前的肆域之地，紫发青衫，我永远都记得。”

“三年前？”我心中暗暗吃惊，三年前，我失踪，失去记忆，三年前，这个时间。

“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在这里啊，只不过他那么神秘，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他的容颜，直到三年前，那一天。”

“是他教会你们联络的办法，是他教会你们团结起来，以江为姓，是他告诉你们要在一统幽暗森林之后，杀入浴魔之塔？”我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若真的如我所料，那么这个“他”在暗中掌控着这片地域所有的未来。

“杀入浴魔之塔，打开魔禁之门，是我们所有魔灵曾经的愿望，可如今难得有一份和平，我虽然愿意听从他的命令，但是，我更希望这样的安宁能持续得更久。”

“是他让你来救我？”

“他找的人不是你。”江绫回答迅速而直接，让我摸不着头脑。

她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所隐藏？如果我被当做诱饵，起码也要灰鹊鸴斯与我有朋友之情义，可我并不知道鸴斯要什么，我甚至都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

“你不必担心。”江绫反倒安慰我，“我送你去见你要见的人，你则做你该做的事。”

我心中不甚了解，只淡淡答到，“只要你将他引过来。”

修罗之路之中，有这样一个人，他暗中统一了各个区域的魔灵和恶灵，他将他们分划地界，或许还在暗中让他们彼此战争。他结束了修罗之路相互厮杀的混乱情况，给了他们姓氏，给了他们幻想与希望。没有去过浴魔之塔的魔灵，并不知道，那塔中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那里没有信任，所以不会有团结，因为面对死亡的恐惧会带来背叛，猜忌会暗藏杀戮。

只是，树屋中的魔灵老者，为什么要将江绫支开，他想反抗江绫口中的那个“他”，却又不敢反抗，他知道魔的秘密，他用这个秘密在寻找任何一个可能是“他”的前身或者后世的人。

是我吗？

还是，我只是其中之一？

或许，我只是下一个被送上绝路的人？

这其实是个骗局。

如果是骗局，那么金斛的主人便是一个圈套，无论他是真的存在，还是是一个被操控的存在，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从不知名之处来，一样的向不知名之处去送死。

“你在想什么？”江绫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缄默。

“你害怕，从心底在害怕。”

我并不否认。

“你有没有想过，”江绫继续用清亮的声音诉说着飘渺，“你要找的人是在欺骗你，引你去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对我们江氏而言，绝不会因为一块金牌，就义无反顾，相信一个人。”

“你们相信’他‘。”

“他给了我们希望，让我们不再盲目战斗，而且，他是如同神祗一样的存在，他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你若去了浴魔之塔，就会知道，希望是井底的青蛙，它只看到明亮的月光，看不到永远漆黑的天。”

“你也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来。只是，我有一轮月亮足够，我不奢求整片天空。”

“你们如何引鸴斯过来？”

“通往浴魔之塔的恶灵不计其数，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个半妖半鬼的东西，他一个人，想要活着，就必需懂得，以退为进，我们会为他肃清肆域之地的障碍，他会慢慢发现，他不经意走过的地方，都是我们早已铺好的道路。只等他来。”

“你们如此大张旗鼓地肃清恶灵，就为了鸴斯一个人？”

“有些人，值得我们大张旗鼓。”江绫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样，仿佛在说，你不值得。

我自知论身法，论魔灵力量，我都不是鸴斯的对手。

“初初小魔，不知道的太多。无妨，你有你的用处，我送你去找你要找的人，你做好你该做的事。”

这样看来，江姓一族的势力还没有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这里依旧有违背“他”的人，否则，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

鸴斯，你会中计吗？

又是一阵恶灵突袭过后，白雾渐渐散去，林中走来一位无论是服饰还是气质与江绫颇为相似的少年。

他，叫江心。

“绫，嘉域那边出了一些情况，铁叔叔需要你。”他注意到江绫身边的我，注视了片刻，又说道，“把你的任务交给我。”

江绫有片刻的犹豫，“心，我们已经离开了第三道防线，再往前走，就不只是恶灵了。”江绫的语气里透着担心。

“我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何打算，这次突袭，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或许，是因为她。”江心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

让我心中的猜测确定了三分。这里还有另一股势力。

“三天，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会去绵井找你。”

“你小心。”

“你也是。”

江心留下我与江绫独处，她有话要对我说，“眼城老人带走了我的姐妹，又派人对我江氏下毒，鸴斯是鬼族的巫医，我要他来救命。金斛的主人叫洛河天，他被囚禁在肆域沼泽的阎魔洞里，绵井是魔灵与恶灵最后的交界地，当灰鹊鸴斯出现在绵井的时候，我希望你遵守你的诺言。”

“你要我出卖他！”

江绫看着我，像要把我催眠，“你没有朋友，也就没有敌人。何来出卖？你要你想要的，找你想找的，这就是代价！”

“眼城老人是谁？”

江绫对着江心笑了笑，“我已经说了太多，三天后，我会去绵井找你，如果你食言，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不知为什么，我对江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这不是我未定的心绪在捣乱，是她说的每一句都那么真切，我能看出鸴斯对我说话时要隐藏太多秘密，而江绫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如果我不将鸴斯交给他们，她一定会来杀我。

“但愿你也是。”江绫又和江心交代了几句，便驾着云雾消失在密林里。

相比江绫的直白和活泼，江心是个彻底的反面教材，他不与我说话，甚至是眼神接触，他所有的注意都放在收拾恶灵的任务上，直到江绫走的第二天，我们遇到了魔灵的袭击，战斗结束，我才发现自己被一只纯白色的灵针刺伤了肩胛，而江心强硬着要查看我伤口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