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彭乡之城

“姐姐，你很厉害，对不对？”我看着眼前的安安，她再次收束了两个魔灵，“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你刚来时候的样子，你紫色的头发吸引了我。可是你现在变得不太一样，我听说，有人会易容术，你不单会易容术，还叫我驾驭魔灵的方法，你一定很厉害！”

安安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怎么不怀疑我的身份，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安安捂住了自己的嘴，狡黠地看了看四周，“坏人是什么样子啊？”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故弄玄虚，“是不是像那三个白衣人那个样子？”

我被她一句话弄笑了，“何以见得？”

“你看他们的袍子那么干净，我都不敢摸。”安安嘟起了嘴，可爱的样子，丝毫不见刚刚斗败魔灵时候的狠绝。我替她捋了捋头发，她也学着捋了捋我的头发，我笑着说，“那你是觉得，姐姐和你样邋遢，才像是好人喽？”

“姐姐，你穿上他们的衣服一定很好看！”我的手一僵，童言无忌，我的过往，这世界上又有几人知道呢？随即深处小指头，“进城之前，安安若能控制七个魔灵，姐姐就给你买最漂亮的衣服。”

安安眉开眼笑，迟迟没有伸出手指，却低下了头，我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安安再次抬头，“姐姐，我不要漂亮衣服，我不想和姐姐分开。”

我收回了手，试探问她，“那你舅舅舅母怎么办？”

安安目光坚定，她尽量保持着微笑，像是准备了很久，“舅舅舅母有弟弟妹妹，舅爷舅奶要照顾，我不能给他们添乱，姐姐教我御魔之法，我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她说得笃定，我却想得更多，“安安，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想要你做的，可能你还不明白，但是你的心意我记下了。你要好好表现！”

“姐姐想要我做什么？安安都会去做！”安安抢着回答，险些要站起来。

我将她按了回去，“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你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会明白我此刻的用心。”我起身，离开了。我知道安安还站在原地，我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用了心机，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走得坦然，阿难后来对我说，“我看到安安看你离开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我说，“魔都是善于蛊惑人心的。”

阿难不以为然，“那她也要有能被蛊惑的东西。”

我问他，“你说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有魔性吗？”

阿难替我梳着长发，“那要看你给了她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她和别人不一样。”

阿难难得偷闲，仰着头，看着天，“那你一定给了她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我起了身，阿难看起来像是被妻子莫名的脾气搞得糊涂，“怎么了？”

“你要帮我‘杀’死她，在入城的时候。”

阿难随即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妥当。”

彭乡，就在我们面前，高大的青灰色城墙，下起雨的时候一定尤为壮观，出了森林，城门口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有谁能来，有谁离开，站在城头上，一览无遗。

我们退居在森林边缘，我的篝火成功地吸引了城中士兵的注意，我们在等，等时机。

属于彭乡的斥候兵发现了我们，叵浅和川琉戏故意在探子面前露了脸，也介绍了自己。寒暄之后斥候军带着任务离开了。

安安看着那一小队人马驶进了城内，巨大的沉闷“嘭”地关上了，她回头问我，“姐姐，我们能安全进去吗？”

“你担心吗？”

“我第一次见到这些侦查兵，原来城市布防是这个样子的。”安安眼睛里充满好奇，我问她，“你觉得，我们能顺利入城吗？”

安安低头思索着，并不回答。

我看了看远处，城墙上的旗子迎风飘扬，那是长夏虎师的旗子，早就听闻长夏王在七年前训练了一队金虎，代表长夏国最威武的力量。

我猜，此番入城，或许就是相见的机会。

第二日清晨，斥候部队再次出城，三位仙友受到了肖城守的邀请，和我想的一样，我们这个浩荡的队伍想要入城，没有想象的直接容易。

阿难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则冷眼旁观。不到最后，所有人都心怀希望，这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就被一道城墙阻挡了，其实被城墙阻挡的并不是一颗救人之心，而是人们对魔灵的忌惮，而入城的三个君祁仙人，或许就是能够“兵不血刃”入城的上上策。

过了晌午，人群有些疲乏，一个人影驾尘而来，不出所料，正是川琉戏，里应外合，是叵浅的策略。

川琉戏下了马，阿难迎了上去，“城内什么情况？”

川琉的心情并不好，全写在脸上，“不乐观，城中最近常受魔灵侵扰，人人自危，幸有长夏虎师坐镇，也算临危不乱。但是肖太守的意思，是分批入城，一来城南有处旧村，能为大家提供住处，二来……”

川琉戏有些犹豫，“二来怎么？”队里有个汉子在催促，虎背熊腰，显然没了耐性。

“二来，若众人不幸有人被魔灵沾染，也能尽快处置。”

那汉子大嚷了起来，“处置！怎么处置！我们在深山里被魔灵欺负，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有军队的地方，还要被自己人欺负吗？”

阿难转身，走到那汉子身边，阿难本身就比较高，加上他是临时的首领，只说了一句，“未尝不是一个解决方法。”那汉子哼了一句，“那谁先去？”

川琉戏抢先道，“可让老幼先！”

阿难眉头紧锁，“不可。”这一句让川琉戏迟疑，“有何不可？”

“城中情况未明，冒然入城，城门一关，不但我失去了消息来源，就算是发生了变故，我也不能随机应变。”

“哪里还会有变故？”川琉戏不信。

“人心难测。”说着，阿难转向众人，“今日，城守应允十人入城，我愿随行，可有跟随我者？”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应和，看来，阿难已经深得人心。但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入城虽是好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本身力量微薄，此一步，成功了就是希望，不成功很可能就无退路。我只建议壮丁四人，妇孺四人，有年纪者两人。可有自愿？”

这一席话，在经历了逃亡之苦的人听来，并不乐观，阿难话中有话，军队是强者，出尔反尔也要在计划之中，这一入城，若是真的，那么就是有了家，有了归处，若是败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人肉如草芥，在这样的时候，尤为明显。

最先站出来的却是一位妇人，“我去，大不了一死，也比被魔灵啃食干净得好！”

“算我一个！”是一位老者，他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子，脏兮兮的，“爷爷，我也去吗？”

“你留着，爷爷给你探个路。”

人群熙熙攘攘起来，算了算去，算上阿难，一共十一个人。

阿难走回到我身边，对我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经意的笑了，被他捕捉到了，他蹙眉，“莫非……”

我替他正了正衣衫，在他耳边说道，“你虽然有了圣人的心，但是你做不圣人。”阿难看了看，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是有非去不可。我退后，回到与他对视的距离，“你若不回来，我就让整队的人陪葬。”我的意思很明显，人可以死，你要活着。

人心血肉，丹盈正珠只给你了一身正气，太在意别人，只会让我知道你的软肋。

阿难并没有留下亲昵的动作，他未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安安拽了拽我的衣角，“姐姐，你和鸴斯哥哥说了什么？”

我看了看远方的烟尘，“我和鸴斯说，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