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乱了套了

当苏锦歌遇上段玉萱,那么十次里面有九次都会发生一场脱线的意外。所以,此刻苏锦歌的心是忐忑的。她不知道的是,段玉萱也深有这种体会。为了不出意外,她事先在几个女侍的头上反反复复的练习了无数遍。由拆簪到散发,段玉萱的动作都格外的轻柔。

平平安安的度过了散发这一程序,便是由恩师亲自束髻授冠。秦凌与段玉萱退到一侧,各自由执事弟子的手中接过了一个托盘。托盘上各放着一顶上清冠、一柄白玉发梳。

悟元真君与重华真君执起玉梳,为风离落与苏锦歌束髻。

成色极好的玉梳自苏锦歌的发间划过,一下又一下。重华真君心中感慨万分,面上不自觉的带出一抹从前从未有之的暖暖笑容。曾几何时那个头发柔软的垂髫女童,已经成长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高阶修士了。一晃那么多年过去,在他看见和看不见的时间里,她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姑娘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年。

重华真君的心中丝丝缕缕尽是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滋味。他心中柔软,手上的动作便越发的轻柔。将苏锦歌那一头厚密乌黑的头发挽成了个近乎完美的道髻。捧过段玉萱手中的上清冠,端端正正的簪到苏锦歌的头上。

悟元真君早已轻车熟路的为风离落授冠完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待到重华真君完成了这一仪式,他才抚着长髯对风离落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之理。尔后当谨守道心。戒骄戒躁,须知有时无为便是有为。便赐尔道号无为。”

风离落心中激荡,诚诚恳恳的俯首拜谢了。

不同于悟元真君的严肃,重华真君的唇角一直挂着笑意。他看着面前空前的安静的小徒弟,略一思量道:“天道茫茫,仙道渺渺。求仙一途漫漫修远,艰险多阻。为师唯愿你能坚守本性。明守初心。便赐道号明心。”

苏锦歌垂眸拜道:“多谢师尊赐号。”

执事弟子高喊道:“礼成。请掌门为无为真人、明心真人更改玉牌。”

风离落似有所感,一直保持着沉静得体的仪态神情。而苏锦歌抬起头来,见到重华真君那一脸笑意的瞬间。便也跟着微笑了出来。待到开阳真人乐呵呵的过来为他们更改玉牌时。她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灿烂。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掌门真人对着她笑,她自然要笑还回去,以示礼貌与尊重。

不明所以的人却看得一头雾水了。还没听说过哪家的真人在结丹大典上笑的灿烂无比呢。虽然他们总共就没见过、听过几次。但是这种场合里,应该要严肃点矜持点才更符合常理吧。

一直维持着渺渺仙姿的宁心真君看看自己那位抑制不住一脸笑意的徒弟。再看看那笑的花朵一般灿烂的徒孙,再次扶额了。这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节奏吗?!不过,徒弟年纪轻轻修成了元婴,徒孙亦是早早的进阶金丹。这的确是一件让人心生喜悦的事情。宁心真君的唇角那似有若无的飘渺笑意便破裂开来了。恍如高洁雪下忽然绽开了一片春日花朵。

旁边的玄和真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都是教徒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莫不是他方法有问题?青微真君则轻咳一声。低低的提醒道:“仪态。”

这时候,还要顾及什么仪态。高兴便是高兴。笑了便是笑了。宁心真君索性放下了遮挡在额前的手,大大方方的展露出自己的开心。

无论是宁心真君还是重华真君,他们面露笑意总会被人自然而然的归结到欣慰欢喜之上。过后偶尔有人谈起,大家也都会感慨一下师恩似海云云。倒是苏锦歌,此时她还不知道,她这一笑便在此后的几百年里,成为着金丹修士中的异类。

有门派、家族的修士进阶到金丹后都会有一场结丹大典。散修也会有散修联盟为他们举行一个进阶仪式。无论是结丹大典还是进阶仪式,当日都会有几名画师同时运作,描绘下新晋金丹修士的容颜风姿。收录入中元名士卷中。

中元名士卷风三册,上册记录着中元大陆各位元婴真君的画像信息。中册记录着金丹修士的。下册则不分修为,录入的都是诸如十大美人、十大公子、善恶榜之类信息的名条。

其中以下册更新的最为频繁。上册与中册都只有在中元大陆上有相对的新晋修士时才会更新一次。

半个时辰后,两卷画像由扶光传出,不过数月功夫便已经由名士卷传遍了整个中元大陆。那厚厚的画卷名录中,所有修士皆是端方得体的,最多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唯有末页新加进来的这位明心真人,笑的灿烂而张扬。格外的与众不同。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由开阳真人亲自为两人的玉牌录入新的记录的后。仪式便完美的结束了。自此后,苏锦歌与风离落的名字便正式进入了中元大陆高阶修士的行列。不同于不计其数的练气弟子,与成千上万的筑基修士。千万年来,中元大陆上的结丹真人总不过百人。进入这一行列不仅意味着拿到修士们的尊重,更意味着他们自此便拥有一点发言权。

礼成之后,苏锦歌与风离落又依次向在座诸位扶光高阶修士见了礼。同时,开阳真人袍袖一挥,太一峰下早早就准备着的宴席便在一派喜庆中开宴了。

什么叫收礼收到手软,苏锦歌今日算是明白了。随着储物璎珞圈中礼物的堆叠增高,苏锦歌脸上笑容便也越发的灿烂。段玉萱几乎不愿意再站在她的身边。真是见过丢脸的没见过这么丢脸的。结丹大典上笑成这样,真是有够失仪。就不能矜持点吗!

段玉萱开始惆怅起来,除了苏锦歌她并没有什么朋友。无论是在段家还是在风家,这一辈中她都是唯一的一个女孩。等将来她结成金丹,也只能邀请苏锦歌为她散发。虽说要一位金丹修士执行散发礼是足够风光,但若那位金丹修士笑的这般不矜持,那就不怎么美妙了。难道到时候要女侍来为她散发吗?

段玉萱打了个冷战,那不就等同承认了她人缘差了。她看了看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苏锦歌,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道:等轮到自己结丹时,她纵是为自己高兴,多少也不会再笑成这般模样了吧。

段玉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躲离苏锦歌身边,眼看着她就要回到段家人聚集的那一小撮人中。苏锦歌拨开人群,直接挽住了她的胳膊,“峰下开宴了,咱们快下去吧。”

段玉萱看看左右,面上可疑的升起了两抹红晕。

苏锦歌眨眨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是你看到的表情。不是说去吃饭,那赶紧。”段玉萱说完便拉着苏锦歌往峰下走去。

苏锦歌嘻嘻笑道:“你肚子里装了些什么虫打量我不知道吗。你就是躲我再远,满扶光又有谁会觉得你我不熟?况且,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形象吗。”

段玉萱的脚步一僵,“好歹,比你强些吧。”

“你也就只能跟我比了。”

段玉萱语结,因为事实诚如她所说。“今日你结丹大典,我不同你吵。”段玉萱说完便闷着头,拉着她快步的往峰下走去。

段家人聚集的那片地方,一脸端方的段青岸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的直摇头,“这丫头是越发的失仪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他的身边,螓首蛾眉的段夫人不赞同道:“你说的那个‘朱’那个‘墨’可是萱儿的救命恩人。况且,青崖与她也......。”

段青岸抢道:“就是跟青崖臭味相投,我才更不放心。”

段夫人道:“我倒觉得自从萱儿与她来往,整个人都快活多了。也不像从前一样,总是围着落儿转。你说的那些我一律不管,我只要见到我女儿快活就好。”

段青岸道:“我几曾说不准她们来往了。只是怕这样下去萱儿会失了规矩。”

段夫人不咸不淡的道:“规矩能吃吗?真是迂腐。”

段家老祖自远处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便踱步过来道:“改日请明心真人来家中坐坐,吃一顿家常饭。难得萱儿能交上朋友。”

苏锦歌资质极佳,师从重华真君。如今又早早进阶金丹。结交这样一位修士,对于段玉萱对于段家都是一件好事。段青岸明白老祖的思量,便颌首称是。

段夫人却看了看高台的另一侧,说道:“父亲,您从那么老远就能听到我们说话,耳力真是越发好了。”

段家老祖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一问题,“你们刚说,明心真人与青崖也交好?如此这姑娘倒是与我们家缘分匪浅。”

段夫人笑道:“何止交好,青崖与明心真人是结义的兄妹。”

段家老祖一怔,随即道:“如此说,这姑娘还是我的义女?”

段青岸的脸色当即一黑。段青崖自己认个妹妹倒没什么,若是父亲也跟着起哄。那段玉萱是不是该改口叫苏锦歌姑姑?真是乱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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