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要你一个承诺

“年轻人，我猜你也该来了。”和老站在小菜园中，双手叉腰，头戴草帽，上身穿着已经起了毛球的棉白汗衫，下身穿着老式蓝色军裤，一副农民伯伯的打扮，盯着刘辰目光炯炯，笑声爽朗，似乎对刘辰的到来很是高兴。

刘辰快走两步走到和柳前面，笑着打招呼：“您老就料定我会来看您？”

和老丢下手中的锄头，搓搓手，走出菜地，“你小子鬼精着呢，不是那种不懂章法的人？”

刘辰苦笑着摇摇头，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这些斤两在和老这样的老革命家面前还真不够看的。

之前省公安厅顶着压力从严从速法办刘老三，虽然是和柳出面解决的，可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和老默许，事情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倘若刘老三逍遥法外，刘辰的人身安全也难以保障，依法办理刘老三对刘辰有利无害，这是刘辰第一次承受和家的恩情。

几天前，刘惜福被枪杀，浉凌区委要求田紫山三天内破案，中阳里的调查一时陷入僵局。刘辰求救于和老，和老果断出手，省厅派出一明一暗两个调查组，局势才得以扭转，紧接着义阳官场便发生地震，刘国昌兄弟被连根铲除，这是刘辰第二次承受和家的恩情。

如果说第一次，刘辰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安慰自己说这是和家在还自己人情，他在汽车上救过和柳，那么第二次呢？

顶着省长田广义的压力，促成省纪委、公安厅、监察厅多部门组成调查组，搞得义阳官场人仰马翻，这次的难度远比处理一个恶霸刘老三要大得多，刘辰不能再装聋作哑。

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刘国昌兄弟的问题被解决后，刘辰就知道再见和老的日子不远了。

果不其然，刘辰今天就是来还人情的。

二人都是聪明的人，对于彼此的心思都很清楚。一个是来还人情的，一个是在等着别人来还人情。

小菜园旁边的凉亭里早已摆上了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茶水、几碟小点心、一篮子洗好的水果。

看到点心和水果，和老气得直翻白眼，跺着脚直骂和柳女大不中留，这些点心显然是为刘辰的到来特意准备的。

和老一边大口嚼着点心，一边气呼呼地瞪着刘辰，酸溜溜地说道：“我老头子还是沾了你的光，说吧我该怎么谢你。”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听到“谢”字，刘辰便明白正题来了，他冲着和老谦逊地拱手道：“说到谢，应该是我谢您。”

和老冷哼一声，瞪了刘辰一眼，那模样分明在说算你小子还识趣，听得懂我老头子的暗示。

从门房出来后，即使在和老的小菜园里，和柳也一直微微低着头，乖巧地站在一旁给二人添茶倒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不是兴致不高，相反她很紧张。虽然爷爷没有告诉她今天要和刘辰谈什么，但她隐约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很重要，可能关乎她一生的幸福。

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彼此的心意。

不止和柳知道，刘辰也知道。

和老长期处在位高权重的位置上，再加上本身性格倔强，养成了轻易不妥协的办事风格。上次他能提出让刘辰娶和柳的条件，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被刘辰巧妙的拒绝，此次刘辰来还和老的人情，依着和老的性子他八成会再次提出上次的那个条件。

娶和柳，娶和家的小公主，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夙愿，对于前世的刘辰来说同样如此。在前世即使在与和柳结婚前，刘辰还不知道和柳的身份，他依然视娶到和柳为人生最成功的事，从这一点上来看，和柳的优秀可想而知。

娶个善良美丽体贴的老婆，是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刘辰也是正常的男人，在这一点上自然不能免俗。

可是现在的和柳恰恰是他的死穴。从推背图上得知如果娶了和柳，他的人生将一片晦暗，最终落下惨死监狱，儿子早夭，母亲改嫁，妹妹远走他国的下场。

虽然近来因为中阳里的事，他和和柳的关系有所缓解，但他依然没有想好今生该怎么对待和柳。

不答应，对不起和老；答应，对不起自己。

最终，刘辰决定还是对不起和老，感情不能当作还人情的筹码，这是对和柳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人生的不尊重。

见刘辰面色迟疑，和老干脆直接摊牌，“小子，你也知道这次掀翻刘国昌，在义阳搞了场地震，险些造成塌方，田广义对老头子我很有意见，都已经告到中央了，老头子我可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搞得吃不好睡不好。说说，你准备咋谢我？”

刘辰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和老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救和家一回吧。”

“哦？年轻人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和老眉头微蹙，心中十分不悦，他虽然看好刘辰，但要说刘辰能救和家，打死他也不信。

再说现在的和家，哪有什么灾难？

在和老看来，刘辰此举，显然是不识抬举，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却一直装糊涂，要不是和柳钟情于他，和家人又逼着和柳和大家族联姻，而和老承诺过尊重和柳的个人意愿，不然和老才不会三番五次放下身段求着刘辰。

皇帝家的女人不愁嫁，在中州甚至京都想要娶和柳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还是以有资格幻想的人来算的。

刘辰仿佛没有看到和老面色不豫，径直问道：“敢问和老，中央派田广义下来是为了什么？”

和老摆摆手，冷哼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中州缺一个省长，中央便派下一个，这有啥好奇怪的……”

话还没说完，和老忽然瞳孔紧缩，想了想，“你是说……”

“对，你猜对了。”刘辰在心里暗自感叹，和老不愧是搞了一辈子政治的政治家，稍加提示就能体会出其中的意味，他看着和老，点点头，“就是为了解决地方集权问题。”

去年那场风/波后，当今那位上台，经过一年的整顿，渐渐捋清了局面，接下来的重要举措便是加强中央集权。

新中国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各省实行军人掌政，和老是中州人，年轻时又在中州闹革命，文革后回中州当了两届省委书记，在中州的影响力无人可比，有人甚至称之为中州王，像和老这样的，还有内蒙州的乌兰家族，闽南的甄家。地方上个人影响力过大显然不是中央乐于见到的，所以削弱地方集权，加强中央权威，是中央的必要举措。

和老神情忽然有些颓废，靠在椅子上，想了很久，目光炯炯地盯着刘辰，语气沉重道：“年轻人，你说该咋办？”

“其实，答案就在您心中。”刘辰淡淡地回望着和老，一字一顿道。

和老盯着刘辰看了一阵，忽然站起来，负起双手静静地看着那片菜地，过了很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两子一女，他们要都能像你这样有眼光，我就可以安心的闭眼了。”

“和老谬赞了。”刘辰不敢承受如此夸赞。

和老摆摆手，看着刘辰说道：“小子，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我老头子今天厚下脸皮要你一个承诺。”

“您说笑了，这是要折煞我啊……”刘辰说着客套话。

和老转过身看着刘辰，打断他，说道：“倘若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和家落难了，你要伸出手。”

和柳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和老，心想刘辰虽然有些才能，可在如参天大树一般的和家面前如同蚂蚁，即使和家落难，他能帮上什么忙，她对爷爷的想法十分的不解。

刘辰沉吟半晌，很是认真地想了半天，说道：“我答应您。”不论前世他和和家、和柳有什么恩恩怨怨，但在刘辰的眼中，和老是个值得尊敬的老人，所以他决定满足老人的心愿。

和老对刘辰没有信口开河，这般深思熟虑的态度很满意，欣慰地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和柳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