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摸一下

“老大,你醒了……”

“大夫,俺家老大醒了……”

一声声鞋底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

……

刘辰睁开眼,看见一双清澈纯粹的眸子。

一个女子穿着白大褂,拿着听诊器,表情冷漠地看着他。女子很美,美得如同妖孽,可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果搁在往日,即便是一直自诩正人君子的刘辰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但是今天他显然没有这份心情。

“这应该是医院。”

刘辰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又缓缓合上双眼,过了片刻泪水顺着眼角浸湿了蓝色条格病服。

站在床前的甄传和莫耀剑,见刘辰醒来后不吭一声又闭上双眼,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生怕他在枯井下受了刺激,一把扒拉开还在病床前发愣的漂亮医生。

“老大不会死吧……”

“甄传,你看,老大还能勃/起…看来死不了了……”

“是啊,莫耀剑,比平时看起来好像更有力度哦……”

“不会是二次发育了吧…”

“咳咳……”一直面无表情的女医生冷咳两声,打断二人的天才诊断。

莫耀剑和甄传相视一眼,便默契地把美女医生又往前拽了拽,笑着说道:“对,先听听善良温柔可爱大方美的一塌糊涂…的医生姐姐怎么说。”

美女医生不为所动,仍旧一脸冷漠,让舔着脸示好的二人略显尴尬。

“嘻嘻……”

跟在医生后面的小护士捂嘴窃笑,红扑扑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脑袋上耷拉着粉红色的护士帽,说不出的诱人。

我靠,医生就是妖孽般的存在,没想到护士还这般清新可人,别有一番滋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等好货色。

甄传和莫耀剑显然一愣,暗地里赶紧给彼此一个龌蹉眼神,心道刘辰这医院住的太他妈值了,一阵狂喜。

“病人需要静养,你们都出去。”一口地道的京腔,悦耳动人。

甄传和莫耀剑偷偷瞟了美女医生一眼,好冷,再看还是冷,第三眼过后便隐隐有些杀气。

二人都是识时务的人,只好耷拉着脑袋走出病房,出门前还转身瞪了一眼冲二人做鬼脸的小护士。

“阿莲,你也出去吧。”美女医生轻声说。

原本看到甄传和莫耀剑被赶出病房吃瘪的模样,李心莲还捂着嘴偷偷乐,谁曾想前后脚的功夫,也要步二人后尘。小丫头心里有些不满,更是滋生出些许好奇心,心道自家小姐看病何时需要自己回避,可是无奈小姐的命令不能违抗,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出病房。

阳光穿过斑驳的玻璃,柔和地洒在屋里。

宽敞的病房内,只有一张床,孤零零地矗立在窗前,床的对面的是堵白墙,白墙上挂着的斜放的旧式钟表,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子耸动着双肩,双手紧紧抓着白色床单,黯然流泪,一副心碎的模样,美女医生感到神情恍惚。

想起男子睁开双眼的刹那,一双深邃幽深的眸子,透着一股绝望和肃杀,如此的勾人心魄,美女医生肯定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从职业角度来说,没有医生不想减轻病人的痛苦,就摸一下,帮他减轻痛苦。”

忽然,美女医生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伸出右手,试图去舒展开刘辰紧皱的眉头,纤细的小手刚刚伸出又有些犹豫,缩了回来,扭头偷偷看了一眼房门和窗外,好在没人注意。

她拍了拍饱满的胸脯,最终坚定地伸出双手。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痛苦”美女医生感到十分诧异。

手刚触到眉头,便感到两片剑眉如同水泥浇筑一般凝在那里,抚不平摸不开,俊朗的面庞上肌肉紧绷,如同充满棱角的山峰,眼角的泪水好似山涧的瀑布。

……

……

刘辰躺在病床上,脑海里仍旧一片空白,迷迷糊糊的,只是下意识里想哭。

他开始尝试着去努力回忆枯井下的事情,尤其是石门后的遭遇。

他清楚的记得……

他抱着罗盘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吞噬,穿过石门,摔落在一间土屋里。

之所以说是土屋,因为四周都是黄土,包括四面没有窗户的墙壁和一黄到底的屋顶。

整个屋内都是黑漆漆的。

后来他听见“呱呱”叫声,心想原来癞蛤蟆也被吸了进来。

活该,该死的罪魁祸首。

突然,他怀中的罗盘开始剧烈“挣扎”,发出“嘤嘤”叫声,如同婴儿哭泣一般,可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子欣喜和急切。

“嗖……”

最终,罗盘摆脱了他的控制,悬浮在土屋中央,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好似一轮直射的太阳,瞬间照亮整间土屋。

“太阳”下面,有一张床,床的材质通体都是汉白玉,比枯井下内的材质更加纯粹。

更奇怪的是,玉床上坐着一个身着道袍头戴发簪的男子,男子盘着双腿,紧闭双眼,道袍遮住了他的全身,只露出头部和脖颈。

道人鹤发苍颜,玉须飘飘,颇有风度,左手高举虚托,好像原本拿着什么东西,右手握着一柄微闪精光的桃木剑。

道人一出现,刚才还在呱呱叫的癞蛤蟆立马偃旗息鼓,静悄悄趴在一旁,畏畏缩缩,浑身颤栗,似乎很怕这道人。

有了之前癞蛤蟆的教训,刘辰克服心中的恐惧,走上前,用手试了试道人的鼻息,确定道人已经羽化。

对于,刘辰这种考古出身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人来说,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但看他面色红润,皮肤蕴含弹性,活灵活现。

“莫非老道体内藏有明珠,帮他驻颜。”刘辰想起看过的考古学典故,想到一种可能性。

他转到尸身后一看,除了袒露在外面的头颅和双手,道袍遮住的部分竟全是骸骨,也就是说露在外面的是肉身,别道袍遮住的是死人骨头。

刘辰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悬浮在空中的罗盘,不再“嘤嘤”叫喊,缓缓飞落道人左手中,光芒敛去,好似物归旧主一般完美。

“难道这罗盘原本就是这道人的。”刘辰的心里滋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罗盘复位,整个土屋内又陷入一片黑暗。

他摸了摸脑袋,好在矿灯还在。

借着矿灯微弱的光亮,刘辰开始四处转悠,琢磨着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癞蛤蟆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如同乖宝宝。

“不要冲动,只要它不向我发动进攻,我就不搭理它,哎,全身也仅剩这两件衣服了。”刘辰恨恨地想着。

一人一蛤蟆,借着微弱的灯光摸索着前行。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没有门窗,长宽两丈有余,很高很空旷。整个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玉床。

“奇怪,与外界不通,感觉不到空气流通,但却也没丝毫窒息感。”刘辰摸着墙壁,在心里琢磨开。

突然他发现黄秃秃的墙壁上挂着一卷绢帛。

长约三尺宽约尺余的杏黄绢帛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一看就是狂草。

上书着一副五言诗句,道:

“生门有人来,死门有鬼去;

阴阳两相交,乾坤日月浮;

利剑出鞘日,掌中百万兵;

龙血蛤蟆心,口吞阴阳鱼;

身后天下事,推背途中述;

前世今生缘,寰宇辰天下。”

“李淳风……”

后面的落款印鉴竟是李淳风,不可思议。

“莫非玉床上的道人是李淳风…这怎么可能……”

“道藏上记载李淳风不是仙逝在阆中……”

“难道这里才是李淳风仙逝的地方……”

“屋里没有其他线索,看来能不能出去关键在这六句偈语……”

一幅幅画面在刘辰的脑海中呈现,一条条信息汇聚在他的心里。

李淳风,唐代岐州雍人,唐太宗李世民的御用国师,擅长天文六爻之术,以推背图准确预言唐代以后中国两千年的命运而闻名天下,死后葬于风水名城阆中……

“等等,古岐州雍人不正是今天的秦西省雍凉县,不正是在关中平原西部……”

“原来这里是李淳风的出生地……”

“难道玉床上的白须道人真的是李淳风?”

“那么阆中的墓,莫非只是衣冠冢……”

此地是风水中的死地。

可是井下的暖玉,奇花,蟾蜍,黄土,还有这间没有空气流通却没有半点窒息感的黄土屋。

这里处处透着生机。

绝地。

生机。

绝地中透着生机。

阴阳相生相克,绝地逢生,不破不立,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不生不死,不死难生。

刘辰看着羽化的道人,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只有李淳风这样的风水疯子,敢把自己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