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问候了,要不也不会有我
关于这场‘老子对老子’的对决,有着许多版本。
我爷爷提起这事的时候,总是砸吧砸吧嘴巴,不屑地笑道,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夜郎自大、不自量力,当时我随意打了个喷嚏,就直接把你爹给整趴下了,跪在地上鼻涕眼泪齐飞,叫喊着放过你跟你娘。
这个糊涂崽子,骨肉亲生,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孙子和儿媳妇?
那么漂亮的儿媳妇,就算我不要儿子了,也得留着来显摆不是?更何况还有我的乖乖孙子。
而我父亲说起这事的时候,却是神采飞扬,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终于敢跟他老子动手了。
贼他娘的,忍了十多年,回想那场战斗,他就热血沸腾。
跟他老子苦战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其他的汉子都惊恐失色,好像看到了一颗‘夫子村’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到了一千回合之后,爷爷开始体力不支,但父亲依旧气血旺盛,看着爷爷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不忍,开始担心起来,终究血浓于水,关心则乱,这才不小心露了个破绽,被爷爷制服。
然而……
这两个版本都是虾拉鸡蛋……瞎扯蛋!
两个老不休的,不胡吹大气会死吗?如果不是受限于想象力,只怕奥特曼和小怪兽都要跑出来打酱油了。
还是母亲的版本比较靠谱,当时母亲脸色苍白,因为肚子已经疼得厉害,但她又极度担心爷爷和父亲的情况,毕竟血浓于水,伤了谁都不好。
强忍着疼痛,刚看了一眼,便惊呆了。
爷爷虽然步伐缓慢,但速度却是极快,仅是几步,就已经来到了父亲的面前,而爷爷的背后,则是更加吓人。
浓厚的血光滔天,就像是一大滩血水粘在了身后,沸腾冒泡,形成了一个个血腥头颅,狰狞地叫喊,像是随时要把父亲给活剥了。
当时母亲就吓呆了,直到过后,她才知道,这就是煞气。
爷爷的煞气之重,已经能震摄人的精气神,让人产生幻象。一旦发起怒来,就像有无数的冤魂厉鬼蛰伏其后,能把人活活给吓死。
母亲僵硬地看向父亲,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给吓晕过去。
父亲的背后,也出现了湛青的光芒,但却远远没爷爷那般浓厚,只是也是骷髅密布、栩栩如生,看着让人从脊背渗到脚底。
看着爷爷已经来到了跟前,是父亲先出的手,不,先出的腿。
父亲一出腿,便是伤风败俗、极尽阴毒,直欲让人断子绝孙的撩阴腿。
“真不是东西。”
每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在心里鄙视父亲,然后再暗暗加个赞,真够爷们。
当时爷爷的脸色变得更加血红恐怖,估计是被气的,出手就挡住了父亲这势在必得的一腿,大吼道:“小兔崽子,想绝你爹的后啊!”
父亲面无表情,冷冷道:“你要杀我妻子,杀我儿子,自己都动手绝后了,我身为你的儿子,怎好不帮你一把。”
“我问候你母亲!”
爷爷伸手便是一巴掌,呼啸着空气爆裂的脆响,直接朝父亲扇去。
父亲伸手挡住,整个人被扇得后退了数步,被扇中的手臂更是直接红了起来,密集的血珠子从毛孔里渗了出来,可想而知这一掌的力度有多恐怖。
父亲依旧面无表情,继续道:“你问候了,要不也不会有我。”
可惜我当时还有母亲肚子里,不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要不,就能看到我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爷爷,郁闷得吐血的样子。
“当初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最少还能吃!小兔崽子,我现在最后悔就是你出生的时候,没把你塞回去。”
爷爷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要不是身体好,估计当时就能被这个亲生儿子给气吐血了。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父亲眼睛却闪过极为晦暗的神采,继续说道:“是啊,塞回去多好,现在也不用费劲了。”
“要不你再订多几个棺材,把我们一家三口都给活葬了,也省得看着烦躁,反正你就活该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其实,从开始的撩阴腿,到一直用语言去刺激爷爷,父亲都是有预谋的,除了出一口气,报了十多年来的捱揍之恩,还有就是想让爷爷盛怒之下,露出破绽。
这也是没办法,父亲有自知之明,他跟爷爷的差距极大,根本不可能打得过爷爷,更何况带着行动不便的母亲。
背水一战,只能冒险采用这种手段,至于爷爷会不会被气出毛病……
开玩笑,如果这样就会被气坏了,还能是江南盗魁吗?
“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孙楠的崽,可惜你现在对上的,是你的老子。”
“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能数得过来,就别耍这些小心思了。”
爷爷怒极反笑,但看得出他是真高兴,盗墓一行极为凶险,除了要面对那些不可预测的诡异事件,更要时刻警惕身边人。
兄弟对立、父子相残的事例,在盗墓的历史里并不少见,而有些时候,更要懂得放弃,如果在遭遇大凶险的时候,感情用事,有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放弃亲人,而独自逃生的选择题,很多人都做出了错误的答案,最后全部葬送性命。
虽然父亲还远远做不到这点,但面对自己老子的时候,还能冷静分析,在劣势下选择最好的应对方法,这让爷爷很开心。
这小兔崽子,又成长了。
爷爷笑了起来,父亲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这唯一的方法行不通,就真的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而接下来,母亲算是彻底吓掉了魂,才知道这父子间的打斗,有多惊险。
数招过后,爷爷一腿重重地踹在了父亲的肚子上,直接把父亲踹得飞起,砸到了大树之上,而那颗大树在父亲起来之后,竟是从被撞到的地方直接裂开,四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尘土飞扬。
这时,母亲才发现,在泥泞的地上,散乱的每一个脚印,都足足陷入一尺以上。
父亲急速地喘息着,每个跟爷爷接触的部位,都渗出了血珠子,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瞳孔溃散,看东西都看不清了。
这场肆意调侃的父子战背后,竟是如此凶险,母亲当即魂儿都吓飞了,强忍着疼痛急忙叫道:“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