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守灵的那天晚上

姑父见我突然拿出五万元钱来,同村里其他人一样也感到很是惊讶。但他在惊讶的同时,却莫名其妙的愤怒起来,差点就闯进我爷爷的灵堂来质问我是不是真的找表姐借钱了。

但当他给自己女儿,也就是我表姐,打了电话并明确我没有找表姐借钱后才缓和下来,并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我说瑜儿,我也不管你这五万块钱是哪里来,但我得提醒你,如果你偷了谁的钱或是拿了别人家的东西去卖了,到时候可别来找姑父,姑父可负不起那个责任。”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也许从我爷爷去世的那一刻起,我就长大了。

也明白自己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没人再为我遮风挡雨,也没人再惯着我。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爷爷的丧事是怎么办下来的,依稀记得有了那五万元后,罗伯替我给我爷爷找了副红木棺材,也请了道士来了个大开路,似乎这丧事也不算寒酸。

但我记忆犹新的却不是丧事的办理过程,而是丧事结束后送我爷爷上坡的那前一天夜晚。

我爷爷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按理是要有孝子守灵的,但我父亲被阎王误勾了四十年阳寿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所以,只能由我这个孝孙来守灵了。

坦白地说,虽然是给自己的爷爷守灵,但我的心还是有点虚的。

当时的季节还是早春,夜晚有些寒冷,我穿了件旧年的黑色羽绒服,带着一把橘红色的小手电就去了预先已经给我爷爷挖好的安葬之处。

我在安葬坑的旁边的一石头坐下,晚上阴风很大,就像是有鬼在用毛发扫你的耳朵一样,让你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敢往后面看,只是将两只眼睛死死地在电筒所照的区域内。

但当时我还是听到了远处飘来的啼哭声,那声音就像婴儿哭泣一般,但比婴儿的哭泣声还要尖细,让人心里很是发麻。

渐渐的,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就在我借着打一口哈欠而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时,就见一道上红下白的影魅从对岸的河面上缓缓升起,那影魅的脸像是升腾而起的烟尘般扭曲,也有些像朱元璋的某一张恐怖画像,两只眼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还流着血。

“这,这”,我当时吓得直接跌倒在地上,牙齿抖个不停,并忙喊起自己的爷爷来。

我当时很想跑,但腿却软如一滩泥,也像是被什么缠住一般根本就拔不开。

见此,我咬着牙大叫了一声,心想鬼不是怕光吗,老子就拿光照你,我看你还敢不敢吓我!

于是,我拿起手中的电筒就朝河面射去。

尼玛,那鬼不但没有因我的电筒射它而离开,反而离我更近了,哭声也越来越大。

我当时真的想哭又想喊人啊!但我却喊不出来,就在我手足无措地准备求这鬼别吃我时。这鬼却突然抓住了我的裤子,哭声也更大了,还不停地给自己磕着头。

知道鬼求你是什么样子吗,就是这样的,不停地磕着头,不停哭,但眼睛流出的却是血,那血还四处飞溅。

我当时也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这位,你是人还是鬼,如果是鬼就请说人话,如果是人,就请你别装模作样,我可经不起吓!”

我这样一说,那鬼就突然怔了一下,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得我直接倒在了地上,我当时以为它要咬我,却没想到原来是那鬼要说话了,只听那鬼哭诉道:“判官大人啊,小的死的冤枉啊,小的在阳间得不到公正,现在就只能靠判官大人给小的做主了!”

“不是,你,你喊我判官大人?”

听这鬼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在回村的路上所遇见的事或者所做的梦来,敢情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梦?

“是啊,老判官走了,现在就只有小判官你可以为我们一家老小做主了!”

那鬼哭着就仰天大吼了起来,顿时整个山间就是黑云密布,仿佛要吞噬尽所有的光芒一般,吓得许多人家的小孩都开始半夜哭了起来。

“你安静点,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可不可以?”

我当时见它把全村的小孩都吓得半夜啼哭了,便忙劝了劝它,它也听我的,马上止住了哭泣声。

“判官大人,我要状告向朝国那个混蛋,我在他的工地上干活时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他见我重伤未死,怕赔更多的钱,就悄悄的命人将我淹死在河里,害得我那七十岁的老母亲现在得了病也没有人给她医治”,这鬼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判官大,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向朝国就是我那亲姑父,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还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徇私舞弊还是该秉公执法。虽然,我这亲姑父想跟自己撇清关系,怕自己连累他,但说到底他也是自己亲姑姑的丈夫,自己总不能借此报复吧。

就在我犹豫时,突然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出现。

“何方鬼魅,竟敢如此大胆,不等我们安排,你就擅自来找判官大人,岂不是打扰了判官大人的清静,若吓到了判官大人,你吃罪不起!”

白无常很凶的,骂起鬼来就更凶了,一条长舌血红血红的,摆来摆去的,让那在我面前求情的鬼魅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血色的泪也不敢流了,细如婴儿的哭声也没了,但却发起抖来,在瑟瑟阴风吹拂下,让我更觉恐怖。

而黑无常则以一张谄媚的笑脸看向了我,吓得我直接倒退了一步:“啊!”

黑无常不笑还好,一笑就更瘆人,一排獠牙就像要把我嚼碎似的。

我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黑白无常吗?”

“属下们正是黑白无常,那日已经与大人见过面了,大人难道忘记了?”黑无常收住了笑容,黑色葛衣一撩就行了个半跪礼。

我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心想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吧,我真的成了判官了。

就在我逐渐恢复胆色,并接受自己的身份时,就见白无常已经将那白红色鬼魅提了起来,那白红色鬼魅已经吓得了面无鬼色,两颗眼珠子都吊了出来,脑袋也栽倒在了后面,露出血色断脖子来,吓得我忙命道:“你们可不可以把它脑袋和眼睛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