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四 我心光明

叶月梅听了这些话,一脸恍然,说道:“怪不得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有很多年老的官员,经常喜欢提拔一些陌生的年青人,并且,这些人年老的官员在提拔这些年青人前,还说不图回报。可实际上呢?这些年老的官员所图的回报极高。我父亲还说过,这些年老的官员之所以这样做,也就是希望自己所提拔的这些年青人能够对他们感恩戴德,然后,再利用这些年青人最大限度的维护他们的一些利益,至少,也要保证他们能有一个善终。看来,皇权和极度的集权的确是害民不浅呀。”

陈子瑞点了点头,说道:“月梅,你这些话说的很不错,官位素来就是权柄的象征,又岂可私授?这些年老的官员居然将官位当成了儿戏,又不根据这些年青人能力,德性来提拔,却偏要根据自己的私心来安排,也实在是有些荒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年老的官员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们也是皇权制度的牺牲品,他们也都怕自己失去权力后,继任者会坑害自己,弄不好,他们能不能活到老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于是乎,在集权之中,一批官员被打倒,又一批同样的官员被提了起来,甚至,在官员之中还形成了一些潜规则。所以说,在宗门和国家之中也只有选拔德才兼德之人,使用集权与分权相融合的制度,方才能够长久。”

旁边的江逸越听越听不明白,于是问道:“师父,完全的分权似乎也不可取吧?就像咱们枯荣门,表面上是分权制,可炼丹堂,千炼堂,阵法堂,傀儡堂,战阵营,三大营都是被重点扶持,与其它堂口相比,这几个部门都有极强的特权,一点儿也不公平。尤其是战阵营,还有锐金营,巡山营,护山营的管理方面,使用的完全就是集权制,弟子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这里面的究竟!”

陈子瑞听了这些话,暗自赞叹江逸这脑瓜子的确好用,看事情也足够务实。

于是乎,陈子瑞又说道:“江逸,月梅,季宸,这天下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好的制度,也没有最好的管理方式,在平时的时候,管理者所遇到最大问题就是,一管就死,一放就乱!这也是所有管理者最难以处理的地方。在我看来,在任何时候,制度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而所谓的集权,分权也只是两种管理的方法罢了,它们既然同时都存在,那自然有它们存在的道理,这两者也必须要相互融合,才能够更完美一些。这集权与分权,也就像是一件事物的阴阳两极,也只有两者融合在一起,才能够回归太极。还是那句话,什么人就要用什么管理方法,是一个猴子群,那就一定要用猴王来管理。同理,越是贤人聚集的地方,越要让众人公平一些。我敢说,不论到了任何宗门,任何国家,都会是精英统制精英,流氓管理流氓,什么样的人,就会进入什么样的圈子,我再套用易经上的一句话,那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师父,你刚才说了制度方面的事情,但并没有解决我们三人的问题。像我们这些有了一定地位,又有了一些实权的人应该如何做事呢?”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一个人只有做到洁净精微四字,方可执权。”

“师父,人无完人,若按你所说的这个标准,这全天下就很少有能达到了!”

“江逸,我说的只是一个标准,是一个总体的方向罢了,你具体的行为又要有一些具体的变化。古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惟公则生明,惟廉则生威!这一句话也就讲明了为权之人必须要具有的底线,身在其位,一定就要尽职尽责,虽然说完全公正是很难做到的,但在总体上一定要有公无私。不要说别人,我身为掌门时,除了自己的一些私人所得和宗门的年例外,再无其它的收入。甚至,就算为师平时有了一些功劳,也都要想办法让出去,我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江逸,你永远要记住,为权者不可以谋利,谋利者不可以行权。这也是当权者的一条底线。说实话,也只有不谋利的执权人越多,国家和宗门就越好。谋利的官员越多,国家和宗门灭亡的可能性就越大”

江逸听罢后,郁闷无比,好半天他才嘟囔了一句:“怪不得师父死活也不肯当掌门了,原来,这掌门还是一个苦差事儿!”

“哈哈,江逸,在任何宗门,掌门和议事长老吃的苦越多,这个宗门才能够越长久。若是这个宗门的掌门和议事长老都在想办法为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谋利,那这个宗门离倒霉已经不远了。”

听了许久,三徒弟叶季宸似乎也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于是问道:“师父,你刚才所说,弟子深以为然,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师父,你当初说过,任何人的内心也必须有一个归宿,若是没有了这个归宿,这个人也就没有了人生的方向。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人平时又究竟应该忠诚于谁呢?又如何找到归宿呢?弟子以为,若只忠于宗门的话,我们这些人很可能会被宗门的个别人所利用,宗门也可能会行不义之举!可若是只忠于博州,忠于天下的话,我们又根本没有了取舍进退之道,成了宗门的叛逆。还有,若是我们完全不知道忠于谁,我们又根本无法行事,甚至还会因为找不到忠诚的方向而崩溃。”

陈子瑞听了叶季宸这些话,眼前一亮,自己这个书呆子徒弟居然能提出这么深刻的问题,也着实欣慰,于是,陈子瑞连忙说道:“季宸,你的这个问题提的很好。不但修仙界如此,凡间也是如此。就比如,如果一个人只诚忠于某个君主,那君主与民众的利益往往是相对立的;忠于君主,民众的利益又如何保证呢?所以说,只懂得忠君的忠臣不能够完全称之谓忠臣。同理,如果你只忠于民,那民众又是一盘散沙,多数民众又都容易自私自利,你忠于这些民众,民众就会无限的索取,且民众又根本没办法聚集起来抵御外来势力的侵略,这个国家也很可能在短期之内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说,不论你忠于谁,都有偏差!”

陈子瑞说完这些,猛然又想起当初何思圣让刘若虚回答宗门与与家族问题如何处理的事情了。现在,陈子瑞的心里突然又有了一种明悟,

一会儿之后,陈子瑞这才发自内心的嘿嘿一笑,喝了口灵茶,说道:“江逸,月梅,季宸,你们说一下,在我刚才所说这种情况下,你们究竟应该忠于谁才对呢?”

三个徒弟听罢,面面相觑,也实在无可奈何,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办法很好的解答。

陈子瑞却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天从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中起经纶!忠于国家也好,忠于君主也罢!这个所谓的忠心,关键还是在这个心上,一个人只有可以面对自己内心,那在任何制度之下,都不会乱了分寸。这人生之中最难得的就是面对自己,你要永远忠于自己的这个内心,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有良心才行。一个人只有一日三省,当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又更要诚心正意,一个人也只有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永远恐惧自己内心,又知道因果存身的的道理,才能够做好官,也才能够执政行权。因为,只有这个找到自己内心的人,才不会犯错。一旦某个人能够面对自己的时候,那君主一旦出现了什么私心,这个人就会理所当然就会忠诚于民;当国家出现大问题的时候,他又会忠于整个社稷了。并且,他在做所有一切事情的时候也都是游刃有余。这样的人也才能无往而不胜。而这种人,在外人看来,他时而忠于社稷,时而忠于民众,似乎有些圆滑,但这些人却永远不失方寸,堪任大事。”

三名弟子一听,皆豁然开朗。

也是,只要一个人内心光明,才能够所作所为,只有他自己永远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谁,做事情的时候才能无滞碍。人一旦到了这种境界,即便遇到再大的诱惑,这些诱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缕清风。

同理,若一个人的内心不够光明,那这个人自然就会被外物所愚弄,甚至这些人还会追求无尽的追求权力,财富等等外物,它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用这些外物来填补他那个空虚的内心。

三名弟子现在方才明白,怪不得枯荣门当初一定要把长老堂作为宗门的重中之重,怪不得枯荣门一直提倡要有真学问,打压假道学。并且,枯荣门内部还时时论道。宗门之所以如此做,就是要让每一个枯荣门的弟子能够时时面对本心,让他们这些人能找到自己光明的所在。

而某个人一旦找到了这个真心,他的人生就已经有了十足的意义,且不论这个人富贵贫贱,也不论前方荆棘险途,只要他有了兴明之心,他都不会再走偏路了。

到了此时,三名弟子心中暗自感叹,今生能有陈子瑞这个师父,赚大发了。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枯荣门两百余年经营,积贤才,固根本,但枯荣门却也无法回避因发展而带来的阵痛。薄州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人心思变。聚心门,流云派,枯荣门又将何去何从?请看下卷,亢龙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