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二 言与行

“江逸,你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吗?”

现在,陈子瑞的这三个徒弟都已经独当一面了,于是乎,陈子瑞今天也不想浪费时间,刚刚一张嘴,他就奔向主题。而这第一问,就问向了他的大徒弟江逸。

“师父,弟子平时的劣根极多,实在不明白师父指的是那一条。”

江逸颇有自知之名,说了一句大实话。

陈子瑞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言道:“江逸,其它的问题都只是小节,你慢慢克服即可。但有一条,我不得不说,江逸,你永远都要记住,人不可无锐气,无骨气,但也且不可有傲气。”

江逸听罢此言,相当的不以为然,甚至他还说道:“师父,弟子身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傲气吧?且弟子现在每一次做事情的时候,都谦恭有礼,现在更是对谁都放低了姿态!”

“江逸,你若是这样想的话,可就错了,你所做的这些,也只是表面工夫,从来不是你的本性,本心。江逸!一个人骄傲不骄傲,从来不是形式问题,也不是表面问题,更也不是语言问题。一个人傲气不傲气是一个人骨子里面的大问题。江逸,你说你身上没有傲气,那我问你,你平时是不是总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很优秀,你是不是从来都想指挥别人,又不想被别人所指挥。还有,你是不是从来都认为依靠你自己的条件,你天生都应该当头头儿,在这个过程之中,你已经轻视了所有人,在你江逸的眼里,只有你江逸是最优秀的!是也不是!而这些,也就是你的傲气所在。”

江逸听罢之后,仔细的一思索,越想越觉得陈子瑞说的靠谱儿。

对于自己的师父,江逸向来是服气的,于是乎,江逸连忙恭敬的说道:“多谢师父指点,那弟子以后又当如何处事呢?难不成你让我天天要对人低三下四!”

“又错了,江逸,你这一句话错的更是离谱儿。这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只有刚柔相济,也才是为人之道。江逸,你上次之所以没当上外事堂的堂主,也没当上执事长老,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外人,就在你自己的身上,只可惜,你到现在也没有领悟到这一点儿!”

“还请师父明示!”

“江逸,一个人想要真正成功,他必须要有真本事,在凡世之中,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但却颇有能力,这种人也往往很容易成功。江逸,你之所以会有一些傲气,你之所以会落选,就是因为你平时没有真本事,听意见的时候也不够虚心。江逸,我再告诉你,这天下之间,越是有本事的人,做事情就越是谦虚。越是没本事儿的人,平时则越会四处的叫嚣,你试想一下,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除此之外,自古至今,不论是在任何国家,任何宗门,也都会有等级的存在。这人世之间之所以会存在等级,目的也就是为了让有德行的人身处高位,然后再让有德行的人来领导普通人。普通人再仿效了上位之人,来感悟到自己的不足。长此以往,普通人也就学会尊重上位之人,而上位之人也会越来越平和,到了最后,所有人就会变的变的越来越有德行,这也才是圣人设等级和礼仪的根本所在。可当今之世,多数上位之人只有狡智,而无德性,所以,国家和宗门才会越来越乱。江逸,你试想一下,你的德性如何,配不配得上高位呢?”

若是别人这样说话,江逸铁定不信,甚至他还会和对方吵上一架,可这些话却全都是陈子瑞所说,江逸就不能不信了。

于是乎,听完之后,江逸直接言道:“师父,你经常对我们说,德不配位,必有灾秧,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呢!另外,弟子一直不明白,有何奸恶之徒往往也会成功呢?”

“孺子可教也,事实也的确如此,江逸,你能想到这一步,也看得出你今天是用心了。江逸,我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要反问你一句,何为内圣外王之道?”

“自然是内方外圆,内中正而外练达了!师父,弟子只能想到这些,还请师父指教!”

“好,江逸,我现在可以直接回签你刚才的问题了,古往今来,真正成功者,有两种人,一种是内圣之人,这种人,内心通达,他们对人世事态洞若观火,处理事情的时候更是有条不紊,更能明心见性。这些人,他们可能出生于王侯将相之家,也可能是布衣草履之中,他们都明白天地之间的道理,更能利用这些道理,再加上他们铁心都要为天地立命,为世人谋福,于是乎,这些人根据天地的道理而行事,他们也就有了世人所说的成功。”

“师父,那第二种人呢?”

“这第二种人,也就是你所说的那种奸恶之人!江逸,你所说的这些个奸恶之人,并非真正的恶人,这个你可能明白?”

“弟子愚钝,请师父教诲!”

“人世之间只有人,人并不分好与恶,所谓的好坏,只是强行分划的。这些恶人,也只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些人所行之事违反了当时,当地的道德,于是乎,这些人也就被称之谓奸恶之人了。可偏偏是这种人,对自己的人生都有独到的理解,他们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圣人。正因如此,佛家有一句话,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指的也就是这一类人。这些你所谓的恶人,也都是一些极有能力之人,若是圣人能让这些人适应当代的道德和规则,那这些人明白了自己的足之后,就能够造福于万世。同时,老百姓自己也有一句话,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道理也同样如此。好了,我再最后说一句,不论是圣人,还是你所说的奸恶之人,这些人也都是那种能放下身段之人,江逸,你以后一定要自律呀!”

江逸听了之后,仔细思索,又好一会儿时间之后,对着陈子瑞深深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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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完江逸之后,按照顺序,就应该轮到叶月梅了。

可陈子瑞这一次也怪了,却直接跳过了叶月梅,对着他的三徒弟叶季宸说道:“季宸,我对你也有一句话要说!”

“还请师父指教!”

“季宸,爱读书从来都是一件好事,但读书一定要先搞清楚读书的目的,然后才可以读书。且不可读书读成了书呆子,那也就不是读书的初衷了。季宸,这读书的真正目的你可明白吗?”

“师父,弟子从来都以为,读书的目的,在于明理!”

“好!季宸,你能有这个觉悟,很不错了,但我还是要说,你的这个说法并不全面!”

“还请师父指点!”

陈子瑞点了点头,说真话,在他的这三个徒弟之中,叶季宸是一个最没本事儿的一个,但叶季宸也是最执著的,最能坚持的人。

陈子瑞想了一想,这才对着叶季宸说道:“季宸,圣人说的好,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读书,修行,悟道等等一切,一定要以己为根本,也只有为己才能学有所成。”

叶季宸一听这话,根本没反应过来,最后,他只得大胆问道:“师父,按照你这个说法,那不是成自私自利了吗?难道师父是让我学会自私自利?难不成读书是为了富贵,为了显摆,为了学些技艺?”

陈子瑞心中暗自叹息,叶季宸虽然很有一股子钻劲儿,可悟性却远远不如其它两人,于是乎,陈子瑞只得言道:“季宸,你刚才也说了,读书在于明理。这个明理,是为了让别人明理,还是为了让自己明理呢?”

叶季宸虽然不太灵光,但也并不笨,也是,笨人也读不好书的,他们也只是见识稍迟罢了。在听了陈子瑞所说后,叶季宸已经明白了一半儿,于是乎,他兴奋的说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先做好了自己,然后才能谈其它的事情,也只有自己先明理了,也才配去做其它这一类的事情。故而,圣人才会说,正心,诚意,修身之后,方可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圣人所说这几件事情之中,正心,诚意,修身才是根本,也只有先将这些做好,一个人才能有所成就。所以说,读书,作学问,修道,养心,都先要把自己弄明白,活明白,也更不要只图自己疼快,就对人乱说胡言,若是如此的话,则害人不浅。佛家对方面也有论说,佛家说,由戒生定,而定生慧,这戒放在了第一位,也是类似的道理。”

陈子瑞的心中这才感觉到一阵的欣慰,在他这三个徒弟之中,叶季宸平时是最难办大事的,可他的学问却最扎实,平时犯的错也最少,如果真要是培养好了,叶季宸也将是一个难得的守成之人。

于是乎,陈子瑞笑了一笑,言道:“季宸,古往今来,作学问的人是比比皆是,但你一定要知道,若你真想留书于后世,在动笔之前,则一定要慎之又慎,也只有你自己完全明白了你的思想,再反复推敲之后,方可落笔!”

“师父,为何要如此慎重?”

“季宸,天贤一人,也就是为了这个人教育更多的人,可当今之世,很多人却在四处炫耀自己的学问,甚至用学问来骗钱,这也就失去了做学问的根本。季宸,你永远要记住,在凡世之间,那些偷盗之贼一旦被抓后,不过受些刑徒而已;杀人犯最多也不过抵命罢了,可若是有人胆敢以学问害人,误人,则就是在戕人慧命,虽万死亦不得辞其罪。季宸,这书能救人,亦能害人,好书可以造福万世,坏书则遗祸万年,你切不可图一时之利,博数年,数十年之名而立书,若真要如此,你就是千古之罪人!”

叶季宸听罢此言,吓的肝胆乱颤,额头更是渗出丝丝冷汗。

陈子瑞的话也真如当头棒喝,让叶季宸明白了立言立书的艰难之处。又过了好一会儿,叶季宸才从震撼之中反应过来,他又连忙起来,对着陈子瑞说:“弟子此生一定谨记师父之言,以后读书,写书之时一定慎之又慎,不达究竟,绝不会乱说,乱写!”

陈子瑞听了这话之后,心满意足,这才点了点头。

到了现在,陈子瑞这才看向了叶月梅、

“月梅,我陈子瑞的三个徒弟之中,数你的资质最差,可你的心性却是最好。也正因如此,你的修为比之江逸,季宸丝毫不慢,你平时做事情的侍候,也更是沉稳练达,从来不拘泥于形式,在关键时刻,又有独断之能;说实话,在我看来,你的问题是最少的。”

旁边的叶季宸听了陈子瑞这些话之后,嘴角当时就一撇,心中暗自埋怨不已。

接着,叶季宸还用眼神看了看旁边的大师兄江逸,那意思就是说:大师兄。咱们两人来到这里之后,师父他老人家上来就是一顿的埋怨,这好听的话一句也没说。可轮到我姐了,师父他老人家却是连连称赞。我和我姐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师父他怎么这么偏心?

江逸见了叶季宸的表情,却并不这么想,他还使劲儿用眼睛眨了几眨,那意思是说,三师弟,先别着急,好戏在后头呢?咱们师父从来都不会随便夸人,尤其是越亲近之人,越是不会夸!他越是夸你,就越会可劲儿说你!

叶季宸很不以为然,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果不出江逸所料,在夸完叶月梅之后,叶月梅首先言道:“多谢师父,弟子以后定倍加努力!”

可叶月梅刚刚把话说完,陈子瑞又说道:“不过,月梅你还是有所欠缺的!”

一听这话,江逸,叶季宸两人马上对视一眼,叶季宸心中暗叹,大师兄还真是师父肚子里的蛔虫,事情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