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一百一十一
“你杀了他……”凌心月瞳孔灰白地看着那具失去声息的亡魂,长满鳞片的身体倒在一棵已经枯萎凋零的树下,那张俊朗的脸没有了神情。血液弥漫而出从峥虬的树根出渗进土里。
风有些萧瑟,吹得草叶窣窣作响。被杂草覆盖的地面还残留着血迹。
周泽缓缓放下镰刀,低垂着眼眸看着靠着树干的亡魂。
一丝怨恨从带着血丝的眼睛中缓缓浮现,“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凌心月不停重复着这一句,一杆银镰出现在被匕首划伤的手上,“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凌心月的声音从嘶哑变得有些狰狞,银镰翻动,一道银光亮过周泽的侧脸,倏尔锋利的银镰砍向了周泽。
在镰刀挥动的那一霎那,凌心月似乎有点恢复了理智,脸上露出惊恐,想要停下手中的镰刀,但因愤怒而挥的镰刀根本止不住。
锐利的刀刃向着周泽的脖颈砍去。
嗤!
正当凌心月极度害怕的时候,就在镰刀要砍下的时候。
一只手猛地握住了银镰的镰尖,镰尖在距离周泽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殷红的血液沿着银亮的镰刃缓缓流下,顺着镰杆,沾到了凌心月那只握镰的手上。
粘稠的、有些温热的血液让凌心月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地看着周泽。
“应该有让亡魂加速净化消失的方法的吧。亡魂被收割后,会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消散分解,但是用那种方法的话,可以加快这个速度,听老大说过,我记得应该是这样吧……”周泽松开了握住的镰尖,另一只手握着的银镰的尖端缓缓点在亡魂的身上。
大概一分钟后,银镰渐渐亮起蓝光,镰刀顶端接触的地方开始逐渐分解,化作一片片纸屑大小的灵魂碎片,仿佛没有份量,在空中掠过一道碎片组成的荧蓝色的轨迹,随着萧瑟的风飞向遥远的天际。
“这样,大概就能到达天国那种传说中的地方了吧。”周泽看着那道荧蓝色的轨迹,缓缓说道。
凌心月瞳孔亮起水光,双手捂住嘴,蹲了下来低声啜泣着。
沙沙,草叶间摩擦发着声响,天已经开始昏暗了,所以那到蓝色碎片组成的轨迹变得格外清晰,美得就好像粒粒星辰。
周泽的手低垂着,银镰已经消失了,那只握住过镰刃的手滴滴答答地滴落着血液,但周泽的神色却是莫名的轻松,仰头望着那道唯美的轨迹。
陡坡上因为季节原因已经没有那开得七彩绚烂的野花了,但那回忆却好像还在盛开着,摇曳着花瓣,透着股股清香,随着记忆中汽车的远行,渐渐消散~
……
“结束了吧……”周泽趴在桌面上感慨地说道。
“是啊,就快放假了。”话唠学着周泽的语气感慨地说道,“到时候有可以和小芸芸……”话唠流着口水满脸花痴地说道。
周泽转头鄙视地看着话唠,“把你的口水收一收,哈喇子要流到桌子上了。”
话唠擦了擦口水,“那么你的进度怎么样了?”
“进度?什么进度?游戏的进度吗?我已经拿到了86级Boss的首杀!”周泽兴奋地说道。
“→_→你就知道游戏,能不能有点出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沦为死宅。”话唠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不然你指的是什么?”周泽疑惑地问道。
“妹纸的攻略进度啊。”话唠搂住周泽的肩膀,“班花的攻略进度,上次你们俩竟然都去包厢了……嘿嘿……”话唠的笑充满了猥琐。
“是上网,没有包厢好不好。”周泽斜了话唠一眼。
“好好好,上网是吧。那还有那个冰山女神呢?”话唠笑得更猥琐了,“哼哼,你与她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话唠摸着下巴说道。
“凌心月么?”周泽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你左手怎么有一道好细的疤?”话唠问道。
“呃……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周泽撒了个谎。
“切菜?我知道了,是为了你那超级卡哇伊的妹妹是不是?”话唠说道。
“呃……”
“班花、冰山女神、天使一样的妹妹、如花似玉的老大……”话唠掰着手指数着,“卧槽,你特么简直是人生赢家啊!”话唠捶胸顿足,愤愤说道,“这个学期是出了什么鬼?区区一介路人甲的脸竟然有如此的桃花运,我不服!”
“……是是是,我没你长得帅。”周泽不理会接近暴走的话唠,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虽然走得很近,但却不是话唠想的那样。岳琳只是缺一个可以释放压力的地方,而凌心月只是搭档,并无其它,至于老大,也只是纯粹的老大而已。至于安琪,周泽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生活中就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精灵一般的妹妹,而且她让人看不透。
忽然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
是范逸,那张还算帅气的脸上布满不屑,“癞蛤蟆想着怎么吃天鹅肉而已,像某人这样的,满大街都是,恶心的死宅。”
“对对对,范哥说得没错,某些人就是弄不清自己的份量。”坐在后面的胖子听到之后附和着嘲讽道。
话唠脸直接沉了下去,转头盯着坐在后面的范逸,目不转睛地盯着。
“怎么,你是想用眼神杀死我吗?”范逸讥讽道。
“果然……”在范逸开口后,话唠突然捂住了鼻子,“我说怎么闻到一股口臭味,原来是你早上没刷牙啊。”
“你!”范逸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凶狠地盯着话唠,脸上浮现一股怒气。
“哎呦,怎么?想打人?”话唠看着范逸握紧的拳头,贱兮兮地凑上脸,“我的脸就在这里,你要是真的有种,就往上面来一拳。”
范逸几乎就要忍不住了,但咬了咬牙,生生止住了打人的欲望,阴狠地斜了一眼周泽,“不知道你还能在别人的屁股后面缩多久。”
周泽沉默不语。
哼了一声后范逸快步走出了教室。
教室显得有些安静,因为两人争吵的缘故。
话唠看了一眼沉默的周泽,“那种人不用理会。”
“嗯,我没事。”周泽说道。
“哦,对了,班上下个星期因为就要考试了,所以要放松放松,出去郊游,听说附近还能看电影,要不要我帮你搞两张电影票,你和……嘿嘿。”话唠荡笑着说道。
周泽想了想,抬了抬头,但最后又低了下来,“不用了。”
“为什么?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是晚上八点的电影票哦,散场后因为太晚没哪里去,所以就可以……嘿嘿嘿。”话唠继续诱惑着周泽。
“不用了,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周泽默默说道,说着便收拾着桌面,“收拾收拾吧,今天下午就要回家了。”
话唠看了看周泽,最后叹了口气。
……
还是那条凹凸不平的小路,路边还有些潺潺的流水声。因为季节的缘故,溪水已经很少了,大概不用太久就会干涸。
周泽背着单肩背包,其实背包原本是双肩的,但因为那个胖子的恶作剧,便成了这样。
自己那是什么态度啊,明明话唠是为了自己好,换作是别人,怎么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的。
周泽自责地低着头。
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敢追求那些美好的东西?从小时候就这样,有亲戚问自己要不要买玩具,但自己却拒绝了,事后却后悔得一塌糊涂,明明很喜欢……
是诅咒,对自己的报应~
心里忽然有另一个声音轻声响起,然后又像坠入浅溪的沙粒,一瞬间便不见踪影。
好像有什么记忆,被自己深埋在心里黑暗的间隙中,不愿想起。
“哥哥。”一个好听的稚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家门口。而安琪正仰着脑袋望着周泽。
还是那张精灵一般的面孔,不同的是那身惊艳的黑色公主装,款式和原来穿着的白色公主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颜色。一个白如天使之翼,纯洁得不染一丝污垢;另一个黑得纯粹,如同永夜里的黑暗,看不见一丝色彩,却优雅得如同堕天使的黑羽。
安琪看见看得有些呆住的周泽,走前一步,“哥哥,你想起了什么吗?”
“嗯?想起什么?”周泽有些不解,“这件衣服蛮好看的,以前怎么没有见到你穿过?”
“这样啊……”
安琪低下了仰起的头,平视着前方,无悲无喜的小脸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
安琪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过身,朝着屋内走去。
周泽挠了挠头,感觉刚刚的安琪有点不一样,不仅仅是衣服的差别。
“你……回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周泽转过身,看着有些稀疏白发,后背有些佝偻的父亲。
明明只到了中年,却一副老人的模样了,苍老得就像年过半百的人。
“嗯。”周泽应了一声。
周泽父亲张了张嘴,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明明是父子,对话竟如此苍白,而且还陷入了尴尬。
周泽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外面冷,进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