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小心翼翼,轻言轻语,难道只是害怕触碰到那一片心里的禁区?

也许,只是自己一直看不见,隐藏在谨慎之下的温柔……

鲜血刺痛了心。

又开始迷茫了……

迷茫在自己的世界里苦苦找不到出路,彷徨在悲伤与痛苦中不得善终。

这微妙的孤独感是什么?

泪水流出为什么是凉的?

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暴戾从何而来?

……

我不要,不要一个人……

……

乌云埋葬了月光,声音消失在夜幕。

……

是他吗?刺断了自己的脚筋,让自己行动不便,让自己承受这些侏儒的羞辱。

巨人脱拽着大剑,一步步地向着周泽走去,步伐越走快,最后狂奔了起来,举起大剑,以奔雷之势,向着周泽那瘦弱的身躯劈去。

凌心月跪坐在一旁,没有看向巨人,而是看着周泽,看着那双如从血狱中透出的血瞳。

距离近到只有五步之远,大剑朝着周泽劈了下来。

那双血瞳静静地望了一眼劈来的大剑,周泽手中那妖异的神镰朝着大剑一挥。

零星的火花溅射,大剑竟被那黑色的镰刀一刀两断,断刃错过周泽的肩膀插进了坚硬的马路。周泽一收镰刀,幽黑的镰刀鬼魅般地又从巨人胸口划过。

铠甲竟被直接划破,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周泽的衣服和那张冷漠的脸上。

巨人颤抖着手后退了两步,左手想要堵住那洪流般流出的血液。

周泽提着染血的黑镰,一步步地逼近巨人。

没有戾气,没有杀气,像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巨人开始一步一步地后退,他开始恐惧,恐惧眼前这个微不足道的侏儒,恐惧那柄好像连光都能吞噬的黑镰。

已经没有退路了,马路旁是一个陡峭的小坡,而周泽仍然是慢慢地走近……

巨人粗狂的脸上显现出狰狞,扔掉了那柄断剑,握紧了拳头,向着周泽的头颅捶去。

周泽轻轻一歪头,偌大的拳头便落空了,右手一抬手,黑镰就扎进了巨人的肩膀。

“啊!”巨人发出一声惨痛的呻吟,双手抓着那柄没入体内的镰刀,向着陡坡跳了下去。而握紧黑镰的周泽也在猝不及防下被巨人巨大的身体带了下去。

凌心月一慌,站了起来,走到陡坡边缘。向下望去,是目光触不可及的黑暗。

……

在好久好久以前,好像有谁对自己说过,“我给你猩红的血眸,是为了让你看清这崩坏扭曲的世界……”

好久好久,久到自己已经在时间的洪流里迷失……

……

“起床了!”凌心月一脚踩在凌轩的胸口上。

“呃啊!”凌轩一声痛苦地呻吟,坐了起来,哭丧着脸对着凌心月说道:“姐,我好歹是个伤员,能不能温柔点。我感觉我肋骨断了好多根……”

“他掉下去了。”凌心月看向那个陡坡。

“他?”凌轩挠了挠头,“周泽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凌心月声音有些虚浮,“想办法下去看看。”

“要我叫一架直升机吗?”凌轩很臭屁地说了一句,下一刻凌心月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

地上坑坑洼洼的,像一个被人摧残的奶酪。草地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露水还是别的什么……

“姐,这是怎么回事?”凌轩无比震惊地看着那具巨大的尸体。

凌心月捂住了嘴,脸色苍白。

乌云被晚风驱散,黯淡的月光照了下来。

血腥,残暴~

巨人的身体被残忍地分尸,铠甲被一片片剥了下来。内脏,骨骼,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尸体上有数十道伤口,深可见骨。

凌轩望着一片狼藉的尸体,久久无言,向四周望去,凌轩看到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有一个人影,凌心月也跟着看了过去。

米黄色的衣服被鲜血染得血迹斑斑,手中神镰已经消失,手臂上,头发上也被沾到了点点的血迹。

周泽背对着巨人的尸体,望着那无尽的天空,细碎的头发被风吹得浮动着。

他好像在看着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凌轩望着那个萧瑟的背影,想要说的“你是谁?”却没有说出口。

几秒过后,周泽忽然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

“小泽,出来吃个饭吧……”

“小泽,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妈妈说。”

“小泽,怎么又瘦了?”

“小泽……”

周泽从睡梦中惊醒,猛然起身,首先嗅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周泽用右手揉着有些模糊的眼睛。“这是什么?”周泽看着自己手上有些模模糊糊的红色。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周泽耳边响起。周泽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凌心月。

“发生了什么?那个巨人呢?我为什么晕了?”周泽连续问了一大串问题。

凌心月没有立刻回答周泽的问题,而是紧紧地盯着周泽的眼睛,直到盯到周泽开始不好意思的时候,“没什么,你被巨人打晕了。”

“哦,这样子啊……你弟呢?”周泽打量了四周,发现自己睡的是医院的木椅子上。

“他出去买宵夜了。”

“哦……”周泽忽然猛然想起了什么,“我妈呢,我妈……”心里忽然被悲伤哽塞,难过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凌心月转头看了静默低着头的周泽,虽然坐在旁边,但她能够感到一股绝望的气息铺散开来。为什么会绝望呢?感受着那股令人难受的气息,凌心月突然想起那个萧瑟的身影,因为孤独,所以绝望么?

“这就是他难过的方式么?”凌心月心里想着。

静默了良久,凌心月双眼望着天花板。

“你母亲她只是假死,换句话说就是休克了,只有一些不危及生命的伤,现在正在做手术。”凌心月淡淡地说道。

周泽猝然抬头,“那就是说我妈……她没有死?”得到凌心月的点头默认后,周泽缓缓低下了头,身体却微微颤抖着,“这样就好……”。

“爱哭鬼。”凌心月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周泽慌张地用手抹了抹眼泪,将头偏过了一旁。

“乡亲们,我凌大少又回来了!”凌轩提着一个大袋子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你不是说肋骨断了吗。”凌心月看着那满血满状态的凌轩。

凌轩突然弯着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我受的是内伤,肺部大出血,心脏大出血,胃部大出血,肾脏大出血……”凌轩卷起上衣,露出缠着绷带的两肋,“命不久矣,咳咳……”

“呵呵呵呵,”路过的几个护士笑了起来,轻声地说着“这孩子好有趣”之类的话,对着凌轩指指点点,然后走远了。

“别在这丢人了。”凌心月对自己这个疯疯癫癫的弟弟很无奈。

“姐,你这个造型还真是搞笑……”凌轩捂着嘴笑了起来。

凌心月两只手都打了石膏,双手挂在胸前,看起来的确不太雅观。

“是吗?”凌心月挑了挑眉毛。

……

周泽看着被踢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凌轩,默默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有跟着一起笑。

此时,手术室叮的一声开了,周泽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你是她儿子吗?”医生问道。

“嗯。”

“你母亲大腿有点轻微骨折,但不影响走路,还有就是被玻璃划伤了几处,此外没有什么大碍。”医生推了推眼镜,“去陪陪她吧。”

……

周泽低着头默默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等着。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沈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周泽先是惊喜地抬了头,但马上又低了下去,“没事。”周泽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双方都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妈,”周泽轻轻地喊了一声。

沈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能活着……太好了。”语气中透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周泽话语哽咽,开始啜泣,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沈蓉起身抱住了周泽的头,像哄小孩一样轻轻说着。

“嘁,爱哭鬼。”凌心月靠着门边,面向着外面冠冕堂皇地偷听。

而凌轩蹲在门口,眼眶通红,咬着衣服的袖子,“我想妈妈了……”凌轩抱着凌心月的大腿,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凌心月。

凌心月瞥了凌轩一眼,“不要把鼻涕擦在我裤子上。”

“……”凌轩觉得很委屈。

……

荒无人烟的郊区。

安琪可爱的小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身上换了一身黑色的公主装,站在陡坡的边缘,远远地向下望着。圆月将要隐去,天际在将亮不亮的边缘。

“哥哥,已经醒过一次了吗?”小女孩轻轻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

与此同时。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黑啊,你有没有在认真洗脸。”一个身穿T—shirt的小青年翘着脚坐在公园座椅的右边。

公园的大门锁着,没有任何人进出。公园的草地沾着些许露水,座椅前的湖中一片漆黑,看不到白天那些给人观赏的鲤鱼。

天很暗,看不清人脸。

“你的嘴还是和从前一样臭,你有没有好好刷牙。”另一个人端正地坐在长椅的另一边,看着深渊般的湖。

右边的青年捂着嘴轻轻哈了口气,“没有啊。”

“这个时间找我干什么?”坐在左边的男人似乎不是很想与之交流。

“还能有什么事,与你职业有关的咯。”

“又有违禁的吗?”

“有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了,毕竟这种事情很久没有出现了,”青年的话语忽然顿了顿,接着带着回忆的神色说道,“除了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件事……”

椅子右端的男人沉默了,“把信息发给我吧。”男人起身,说完就大步地向公园门口走去,“下次不要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见面。”

“真是个没有情趣的家伙呢。”青年笑了笑,把玩着手上的手机,“要怎么杀死他才好呢?”青年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