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生道心者
“我从南边来,想去登天山脉看看….”
“你这戒指不错。”
“你不会死的。”
“这里没人砍得掉你的头的。”
……
南宫未央的手上有个金黄色的古戒。
这个古戒本来是南山暮的。
就在这枝深红色的箭矢降临到她背上的瞬间,她体内的魂力以恐怖的速度贯入了这金黄色古戒的符文中。
若是林夕亲眼看到,必定又会觉得异常的惊艳。
一团旭日般的金光在古戒上迸发开来,形成了一口金色透明的大钟,罩住了南宫未央。
深红色的箭矢在金色光芒中旋转,却是奇异的不能寸进,出现了短暂的僵持。
飞剑依旧在青幡中挣扎,就像网中的一尾鲤鱼即将失去力气。
那名右眼被飞剑洞穿,已经被凌厉剑气刺入脑中的天狼卫跪坐了下来,金属面具上铺满了鲜血,另外一名天狼卫在此刻离开了鬼军师的身旁,飞跃了起来,手中的双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朝着南宫未央迎头斩下。
南宫未央身外的空气突然急剧膨胀,数道血流从她的五官中喷涌而出,一条条黄色的光华从她伸出的手指之间沁入这天地之间。
被鬼军师裹入罗神幡之中的飞剑突然发出了恐怖的震鸣。
“喝!”
天狼卫金属面具之中的双目都是瞬间布满寒光,知道了事情的紧急,他的所有魂力也不计体内损伤全部朝着他身上的铠甲和双刀的符文中滚滚注入,地上的砖石上迅速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
“嗤啦!”一声裂响,脸上已然冰冷到极致,头上散发都如同一条条毒蛇一般纷乱舞动的鬼军师发出了一声闷哼。飞剑撕裂了他手中绷紧着的青色长幡,刺了出来,飞剑上一条冰样的裂纹亮得耀眼,飞剑剑身颤动着,周围的空气中,竟然结出了一片片的雪花。
“呜!”
天空中又多了一道深红色的箭光,发出更为凄厉的风声,又落在南宫未央的背上。
天狼卫的双刀,也落在了南宫未央的双肩之上。
南山暮的身体也腾空了起来,但是此刻他的出手已经无助于改变任何东西。
……
鬼军师的左手又从衣袖中伸了出来,这一瞬间他的左手之中没有阻挡过南宫未央此柄飞剑一击的匕首,一些绿色的光华汇聚着元气在他这只手中以超过人反应极短的速度凝结,似是要形成一团半人半树的东西…然而这一瞬间的时间实在太短。
“嗤!”
无柄飞剑急坠,闪电般切开了他的衣服下摆,切开了他衣服内里的链甲,又瞬间切断了他右腿内侧的大动脉,切出了一个恐怖的伤口,飞射而出。
热血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即便鬼军师的外貌如何阴冷,他的血也是热而粘稠。
他的双手马上死死的按住了这处伤口,用尽全力阻止自己体内的鲜血流失。
两枝深红色的箭矢都停于了南宫未央的身后,都被一层魂力激发的力量隔绝在外,第一枝深红色的箭矢还在如同陀螺般旋转,没有掉落下来。
天狼卫的双刀已然嵌入了南宫未央的双肩,有两条鲜血顺着刀身在流淌下来。
就在飞剑割开鬼军师大腿动脉的瞬间,这名天狼卫再次发出了一声痛苦和隐忍交缠着的厉声低吼,手上的双刀再次挟带着远超平时全力的力量,用力的压下。
他的金属面具之中也流淌出了鲜血。
过度爆发魂力已经让他的体内形成了难以想象的损伤,但是此刻他十分清楚,生死就在这一瞬。
要不是他杀死南宫未央,要不就是南宫未央将他们全部杀死。
两柄青色长刀嵌入得更深,决死的力量压得南宫未央的两只绣花鞋都深深的没入了碎石和泥土之中,但是除了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之外,她却依旧站得很稳。
“嗤!”
一道剑影倏然从天狼卫的脑后绕出,深深的刺入了这名天狼卫的右眼眼眶之中。
“呜!”
又是一枝深红色的箭矢越过深巷,穿入到了这小院之中。
但南宫未央的强大和此时的情况,却是使得这名箭手在出箭时出现了犹豫,不知道是要射南宫未央还是射南山暮,虽然最终这枝深红色箭矢还是继续落向了南宫未央的后背,但是来势比起先前的两箭却是无形中慢了许多。
散发着冰寒气息的飞剑从天狼卫的面上离开,准确的一飞,一挑,就好像灵活的手臂一般,准确的将这第三枝深红色箭矢挑得偏离了方向,重重的落在了院中墙边的泥中,落得整个箭身都陷入其中,只余一个孔洞。
……
南宫未央伸手一扫,背后两支还在兀自转动不停的深红色金属箭矢被拍飞出去。
随后她跨出了一步,从她身前的天狼卫身旁绕过。
这名天狼卫双手中的双刀掉落在地,沉重的身体先是跪倒在地,然后整个身体重重的扑在地上。
无柄飞剑乖巧的落于她的手中,她的脸庞和双肩上都流淌满了她自己的血迹。
南山暮看着她,身体不停的微微颤抖着,他当然明白这世上的确有忘年交的存在,然而他从来没有想到,南宫未央竟然会为他做这样的事。
“她到底是什么人!”
紧紧的按住自己大腿伤处的鬼军师知道从这名可以用变态两字来形容的少女口中未必能得到他所要的答案,所以他深吸着气,看着南山暮问道。
“我不知道。”
看着地上内务司总管罗立的尸身,看着已然失去大半战力的鬼军师和地上破碎的罗神幡,南山暮骤然觉得这世界真是十分的可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连连咳嗽,“军师,你恐怕根本不会相信,我和她只是在我钓鱼的时候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然后她说我不错。”
“只是见过一面,你就为他拼命,和闻人大将军为敌,杀死了这么多云秦修行者?”鬼军师的脸上骤然浮现满了一层不可用言语来形容的神色,他用看着疯子一样的眼光看着南宫未央:“你们只是见过一面…你为了救他,竟然不惜将魂力激发到此种程度?即便你是圣师的修为,你五脏俱损,也要留下暗伤,影响你的修炼资质。对你今后的修为大有影响,你这么做,值得么?到底为什么?”
“我喜欢。”南宫未央此次却是看了鬼军师一眼,说道。
只是因为喜欢?
鬼军师想到那么多名死在深巷中的修行者,看到伏尸在地,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生死绞杀都没有死去,但却在这次袭杀中死去的天狼卫,又看到自己凄惨的境地,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少女简单的喜好,他也只觉得这个世上真是充满了说不出的悲喜。
但他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以南宫未央这样的年纪,却是有了这样的修为。
她便是传说中真正一心求道的天生武者。
一切的名利和俗事都无法给她造成任何的羁绊,就连云秦的大军和闻人大将军她都根本视若无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俗世中的人物,不能以常理断之。
然而鬼军师却是不甘心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毁于一名这样人物的单纯喜好之中,他还是忍不住看着南宫未央,沉声说道:“你即便是走得出这庶人城,也不可能走得出碧落陵的。你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问南山暮。你要明白,你面对的不是修行者,是云秦的大军。”
南山暮张了张口,准备点头开口让这名少女离开。
正是因为这名少女为他莫名其妙的做了这么多,他才不能让这名少女因为自己而死去。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什么话,南宫未央却是已经转头看了他一眼,道:“走得出去的。”
因她的这句话,院落中再次陷入沉寂。
没有箭啸声响起,那名强大的箭师已然看出此时无论他再射出多少箭都不可能对这名少女和南山暮造成威胁,所以他再次选择了消隐。
然而南山暮知道,此时这里的消息,肯定也已经传了出去。
“我不能走,我走了,会有很多兄弟因为而死。”南山暮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何选择相信了少女的话,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看着南宫未央说道。
“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退到般若走廊之后。闻人苍月和西夷流寇有勾结,造你起兵谋反,你就真的带兵逆反,去抢西夷流寇的地盘。”南宫未央眉头微皱,看着南山暮道:“不然就算你留在这里又怎么样,你死了,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连鬼军师都死了,他会放过你那些人?”
微微顿了顿之后,南宫未央看着南山暮,以她一贯的认认真真道:“你了解闻人苍月,只能这样。”
南山暮和先前的罗立一样汗湿了重衫。
先前他只以为南宫未央只是恰好路过这里的一个极其单纯的民间修行者,然而此刻,他却是发现南宫未央对于这局势和内幕恐怕看得比他这个将军还要透彻!
她对这些军方的人,都是十分了解…然而她还是在这里大开杀戒。
南山暮感到无数沉重的东西骤然压在了他的身上,此刻他对于南宫未央的来历还是一无所知,只知肯定不简单,然而想到闻人苍月的睚眦必报和狠辣手段,想到那些人,他知道自己无法选择,于是他虽然汗湿了重衫,虽然面色无比苍白,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好字。
他这一个好字出口,拥有不知道何等野望的鬼军师便真正恐惧的浑身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