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死而复生
东海望位于绝境长城的最东端，是一片被大海环抱的土地。
波涛汹涌的海浪不断拍打着古老而嶙峋的石崖，仿佛是天空与大地交汇的边界。
这里的天空，总是充满了变幻莫测的色彩，朝霞映照着海面，如同火焰一般燃烧，而夕阳则将整个海平线染成了金色的辉煌。
港口的木质码头历经风吹日晒，显得斑驳而陈旧，但它坚固地支撑着千年里来往的脚步，见证着东海望的古老历史。
码头的一侧，高大的木制围墙之下，有一处浅滩。
席恩、艾德、埃林和曼斯·雷德，4人一起站在浅滩中齐腰的海水里。
冰冷刺骨。
又热血沸腾！
“曼斯！如果你是被逼的。你就拒绝。没人可以强迫于你。我保证！”
说话的是影子塔指挥官丹尼斯·梅利斯特，一位已经在影子塔当了20多年指挥官的老人。
他几乎是看着曼斯·雷德长大的。
看着他从一个无人看顾的弃儿，成为现今守夜人最优秀的游骑兵。
他甚至觉得曼斯未来可以成为首席游骑兵，是影子塔的骄傲。
曼斯回头看了一眼，对上老指挥官蓝灰色的双眼，眼神很复杂。
这是个好人。
谦逊、礼貌、仗义，富有骑士精神。
但是，丹尼斯指挥官啊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我最后一次以守夜人的身份发誓：我是自愿的！没有人强迫我！”曼斯坚定的走向了更深的海水里。
尽了最后的努力，老指挥官也终于闭上了嘴。
“这里就够了！”席恩拉住了他。
艾德和埃林一左一右忽然用力的抓紧了曼斯的双臂和手腕。
临冬城公爵和“首席财务大臣”一起亲自发力，将曼斯狠狠的按进了海水里。
曼斯受了一惊，本能的抬起了头，想要露出水面呼吸：“沃特法……”
席恩一手牢牢地抓住曼斯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脑袋按回了水里。
曼斯剧烈的挣扎，大量的气泡从嘴里喷了出来，海水从口鼻狂涌而入。
席恩一边死死的将曼斯的头溺在水里，一边大声地吟唱神圣的诗歌。
“曼斯·雷德！”
“勇敢的战士啊！你无所畏惧！”
“生命源于海洋，终将回归大海。”
“张开你的嘴巴，畅饮神灵的祝福。”
“让海水充盈你的肺，让灵魂游入深海。”
“……”
“不。这太残酷了！停下！”丹尼斯看着自己最得力的部下被如此残忍地虐待，忍不住上前喝止。
“退后！在仪式结束之前，谁也不准靠近！”罗德利克爵士一挥手，临冬城的侍卫们齐齐拔剑出鞘，拦在中间。
“不……不……这个仪式……”
忽然，守夜人中，传来一个惊呼声。
“我知道这個！我听说过这个！铁群岛的传说！这个仪式……原来是真的。”
卡特·派克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淹神的至高神圣仪式——受淹洗礼……”
只为选拔勇士和淹人牧师而立，是他这种最底层的私生子，根本无缘的神迹。
卡特的语气和话语的内容让他身边的守夜人指挥官们个个忽然感到浑身发冷。
他们发觉事态有些不对了。
但现在阻止也晚了。
溺死的速度其实很快。
呛下几口水后，曼斯·雷德的嘴里再没有冒出气泡，四肢不再剧烈扭动，头无力的垂下。
健硕的身躯随着海水不断起伏，毫无生气。
“接下来，他会说……”卡特失神的继续自言自语：“逝者不死……”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不远，席恩刚好大声地将最后一句祈祷语喊了出来。
三人将曼斯的尸体拖回了岸上，平平的放着。
刚刚还生猛桀骜的游骑兵精英此刻静静地躺在地上。
冰冷，苍白，没有一丝生机。
“检查一下吧？看看他死了没？”刚刚亲手溺毙了一个活人，席恩一边擦着手上的海水，一边说道。
“不！曼斯！醒醒！曼斯……”看到部下躺在面前一动不动，丹尼斯指挥官扑到曼斯的身上。
听他的心跳。
测他的呼吸。
用力的摇晃他。
丹尼斯茫然的向四周求助，“不，总司令。这不是真的，对吧？曼斯，就这样死了？他才不到三十岁！”
守夜人指挥官轮流上前，检查曼斯的身体。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脸色惨白的像死尸一样。
真的死了？
死了。
丹尼斯惶恐的眼神、无处发泄的怒火，盯向始作俑者：“你，你这凶手！”
“好了！走开，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说过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复活他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席恩毫不畏惧的推开了守夜人指挥官，走到了曼斯的尸体边上。
“放心，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当场自尽，给他陪葬！”席恩冷笑着保证。
他拿出一块黑色的、绣着奇怪纹路的方布，盖在曼斯的脸上。
随后双手交握，重重的捶在曼斯的胸膛上。
在神之眼的视野中，那是心脏的位置。
他使出全身力气，不断的按压着曼斯的胸口。
手法熟练、准确、有力。
按了几十下，席恩俯下身去，隔着布捏住鼻子，掰开曼斯的嘴，用力向里面吹气。
他一边重复着这个过程，一边继续吟唱：
“以神之名，我赐予你自海中重生的力量！”
“给予你海盐的祝福，你将强壮无比。”
“给予伱坚石的祝福，你将屹立不倒。”
“给予你钢铁的祝福，你将……淬火重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厚重压抑的氛围里，
席恩最后一捶重重砸在胸口。
在守夜人仿佛见鬼的表情中……
“咳”
“咳”
“咳咳……”
曼斯·雷德猛地弯腰坐起，用力的咳嗽起来，一边用力呼吸，一边呕出海水，一边大骂：
“法克，你小子没告诉我，死亡这么难受！”
“复活吧！曼斯·雷德！逝者不死！必将再起！从今以后，你将无所畏惧，你将……自由自在！”
席恩高声念着祷词，站起身来，目光扫向守夜人们。
森然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黑森林。
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没有人敢跟他质疑。
死而复生，当场完成！
当着所有守夜人的面。
如此神迹。
如此伟力。
不可置疑。
不可亵渎。
科格尔、丹尼斯等几个指挥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班扬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死者复生真的如此简单吗？
如此不值一提？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逝者不死，必将再起！”东海望的指挥官卡特忽然脸色苍白的跪了下去。
“这是淹神洗礼！这是铁群岛淹神牧师授予最勇敢之人的死者复苏仪式！”
卡特惊恐的喊声，无疑为刚才席恩的“死而复活”做了背书。
“最强大的淹神牧师‘湿发’伊伦·葛雷乔伊，是我的……亲叔叔！”席恩淡淡的看了一眼卡特。
后者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是铁群岛最底层的私生子，而席恩，是铁群岛最高贵的王子，还可能是淹神牧师的接班人。
我辱骂了他，还想要打他……
长久森严的阶级恐惧、神秘莫测的可怕手段，让卡特从此再也不敢对席恩说一句脏话。
“都结束了！”
艾德草草地擦了擦身上冰冷的水渍，拧干后把抹布递给席恩，又接过侍卫递来的厚斗篷批在身上，悠悠的对守夜人们说了一句。
却没有听到身旁的席恩在低声自语，那声音如此之低，仿佛寒风的冷酷呢喃：“结束了吗？也可能，刚刚开始……”
席恩没有急着擦干自己，先把干布递给了半躺在地上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曼斯，“死而复生，感觉如何？”
刚刚见证了死而复生的奇迹，守夜人们包括丹尼斯指挥官在内一时都不敢靠近曼斯。
曼斯半躺在地上，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海水，神情恍惚。
看到递来的干布，曼斯一把就给拍掉了，“我不欠你什么！”
这是个恩怨分明的男人。
我帮你！
你也帮我！
两不相欠。
说着曼斯站起身来，随手抹了一把了脸上的海水，把湿头发向后摞去，露出刚毅的脸庞，仰望着天空，用力的呼吸……
呼，吸……
呼吸……
仿佛在用力的品味着什么。
这整天阴霾的、熟悉的天空，不一样了！
这陈旧的、腐烂味的空气，也不一样了！
他上司丹尼斯慢慢的靠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曼斯，你还好吗？”
“从来没有如此好过！”曼斯停下了深呼吸，语气悠然、空灵。
丹尼斯一愣，他直觉曼斯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曼斯低头开始喃喃自语，声音从低到高……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守夜人的誓词？
丹尼斯一愣，这对于所有守夜人来说，都是背的滚瓜烂熟、天天念叨的。
不由自主的，丹尼斯也跟着背诵了起来。
“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
“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闻言，越来越多的守夜人跟着大声背诵起了这熟悉的誓词。
无数漫漫的长夜，就是这热血沸腾的誓词在激励这他们，让他们忘记痛苦、忘记孤独。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
“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慷慨激昂的誓词驱散了冷风的寒意，驱散了神迹带来的震撼和恐惧，更坚定了守夜人们的内心意志。
然后……
“狗屎！”
“一堆狗屎！”
“守夜人全特么是一堆狗屎！”
曼斯猛然抬起头，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