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命运总是无常啊
慌乱是人类最无用的情绪，它除了带来一堆糟糕的反应之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高赛还是慌乱了。
不是因为他被团团包围。
而是因为许霜月被抓了。
前世发生的轨迹已然起不到参考作用，许霜月是为了他才去执行宗门任务的。
国内最强大的猎人组织黑山精神病院，和不知道多强但充斥着各种高序列大佬的鉴药庭，这两个强大的组织可以预期在魔都大学城即将发出激烈的碰撞。
倾轧之下，过河的小卒子总是最先死于非命，给这场惨烈涂抹上一片血红却不明显的底色，作为开胃菜。
寇美娇是鱼饵。
许霜月是小鱼。
所有人都被卷入这片棋局之中。
没有人能幸免。
高赛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抖，只觉得心中陡然掀起汹涌的浪潮，那无数晦暗情绪交织的心魔，在他脑海中咆哮着，嘶吼着。
——弄死她！弄死他们！杀！杀！杀！
——以杀止厄！
——唯有杀！
倘若说转化成狩猎者，觉醒超凡，是给高赛一个将情绪转化为力量的途径。
那么修行‘灸心魔’法门，就是给他加装了一台强力的发动机，在轰鸣作响中，所有潜藏的情绪都被点燃。
这台发动机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
也饱含恶意地要一步步将他带着驶向深渊。
心绪不平，心魔随即荡起，呼啸着兴风作浪。
好在，高赛是真的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行这门法门的。
前世漫长的人生岁月，不仅给他修行这道法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身体强化积累。
也在那个毫无超凡力量的前世，给足了他对抗一切晦暗情绪的经验能耐。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任由脑海中情绪沸腾，高赛只是面色平静地从桌上抄起一根烟点燃，幽幽地吐着烟气，“许霜月怎么了？”
一道隐约诡异的味道在烟气中悄然弥漫。
咔！
咔咔咔！
枪械高举，瞬间对准了高赛。
寇美娇却是转头看向房间里的阴暗处，缓缓皱起了眉头。
作为一名猎人，哪怕是还混不出头的猎人，她可以清晰感知到那些灵猫悄然潜入这座小仓库的各个角落里。
猫视眈眈，伺机而动！
他们被包围了！
她送给高赛的三十头灵猫，包围了他们！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寒毛耸立，仿佛是已经有灵猫咧开獠牙悄然对准了那儿。
该死！
高赛是如何能这般如臂使指轻松控制灵猫，比他们这些猎人用得还溜的？
“她怎么样，这取决于你怎么做。”寇美娇神色复杂地盯着高赛，“跟我回去一趟总部！”
高赛叼着烟旁若无人地从桌上拿起酒瓶，又用手指头夹着两个高脚杯，慢悠悠地倒着酒，“好啊。”
“就你一個人！”
“当然就我一人。”
“高赛，你知道我说什么的！”寇美娇指着一只缓缓从沙发后踱步而出的灵猫，“不包括这些暗界怪物！”
顿时，黑西装大汉们哗然，纷纷将枪械对准了地上的三花猫，随着领队的呵斥，有一部分人重新将枪口对准了高赛。
高赛嗤笑了一声，叼着烟，一手托着一杯酒，“可以，不过去之前，你得陪我喝一杯。”
说着，将左手的酒杯递向寇美娇，“敢吗？”
寇美娇确实有点不敢，她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抗拒，“我知道您是个药剂师，连灵猫都能轻易放倒，您叫我喝您倒的酒？”
高赛眉头微微一挑，将两杯酒倒到一块，摇了摇，眼睛直勾勾盯着寇美娇地喝下了一半，又再度将酒杯递了过来。
“你说过，不嫌弃我喝过的。”
是的。
依然是在这家奶茶店，喝了高赛喝过的奶茶，那一次他们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这份不落文字没有任何保证的盟约，对寇美娇来说，不仅是用来防着鉴药庭，也在防着黑山精神病院。
她显然明白了高赛的意思。
——你改变心意了吗？
——合作作废？以后不需要这个最后避难所了？
这样的姿态，似乎也在推翻着她的猜测，也许高赛并非鉴药庭放出来的鱼饵？
不知道。
她不敢确定。
鉴药庭是药剂师的组织，高赛似乎同样是个拥有强大药剂调配能力的人。更不用说其成员许霜月，是高赛的青梅竹马。这就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了。
高赛是许霜月的牵绳者？
甚至高赛就是鉴药庭的成员，可能还是一名隐藏很好的狩猎者？
寇美娇查到资料的时候，一度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奸猾如她，竟被耍了？
不！
一切都还充满了未知，而未知就代表着机会。
相比傲人的智慧，寇美娇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观感受——眼前的高赛，就是一个满目疮痍受过伤很有故事的忧郁大男孩。
他有种让自己觉得舒服且值得信任的气质。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摇曳着从黑西装大汉中间绕了过去，轻轻接过酒杯，目光幽幽地凝视了高赛好一会儿，猛地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优雅地翻转酒杯，示意已经饮尽，她娇嗔着冷哼了一声，将酒杯塞回高赛手中，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自己跟上来。”
恍如上次请客吃饭。
精致的、筹备良久的、却已经冷掉的饭。
还吃吗？
高赛哈哈一笑，一把推开身前黑西装大汉手上的枪械，大步跟了上去。
黑西装大汉们纷纷对视，不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跟上！”领队的大汉连忙招手示意。
众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周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猫猫，没有人胆敢尝试着踹一脚，噢，不对，是连哪怕触碰都不敢，小心翼翼地从灵猫群中脱离。
没有人比这些猎人组织的安保部门更清楚暗界怪物的可怕。
这家奶茶店前一段时间的惨烈痕迹，可都还同样是这批人处理的呢。没有人忘得了店铺二楼的那面被拆除的墙，上面嵌着各种骨头碎渣和血肉碎块，是怎么都清理不干净。
……
猎人组织黑山精神病院的总部并不是高赛之前猜测的魔都大学第三食堂。
或者说，对于这种财大气粗的组织，也许所谓的总部是要多少有多少。
高赛上车后，车队一路驶离市中心，向着市郊工业区开去。
最终车队缓缓地停靠在一个门口石头破碎、大楼外墙玻璃尽数破碎的集团公司大门内。
“哇~”
高赛下车后，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们黑山精神病院的总部，还真是……画风清奇啊。”
寇美娇从车上带下来一副手铐，径直将一边铐在高赛左手，又将另一边铐在她的右手上，这才跟着环视了一圈，“昨晚发生了点事情。”
“什么事？”高赛低头看着手铐，随口问着。
“上头安排下来的嗅猎犬和驯养师，昨天晚上在车里，被一块大石头砸死了。”提起这个，她显得有些惊疑不定，“我有事耽搁了，否则当时也会在车里！”
“！！！”
高赛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哈，所以说，命运总是无常啊。”
寇美娇显然是很认同这个观点，“是的，我们以为是敌袭，仔细排查了总部，最终发现中了我们陷阱‘封禁镣铐’的许霜月，她当时正躲在厂房的角落里。”
“没有这次排查，我们都不知道她竟然悄声无息地潜入到总部里来！”
她摇了摇头，“这本来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抓捕，她再也释放不出任何心灵力量，连最低限度的打开暗界通道都不行，可惜一场可怕的爆炸发生了。”
“所有的玻璃都炸开，她脚上的‘封禁镣铐’也出现了未知程度的故障，此刻正被我们的人员困在厂房里。”
“这次抓你过来，就是为了威胁她投降的。”
“当然，反向利用她来威胁你，迫使你吐露可能的隐藏身份和目的，也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
寇美娇陡然打了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向高赛，“为什么我全部都说了？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刑讯用的降低心防的药？”
高赛嘿嘿一笑，“我改良的‘苦味人生’鸡尾酒，它比之前更淡，少了点苦味，入口顺滑，回味无穷，我管它叫‘酒后吐真言’。”
寇美娇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我可是相信你才喝伱递给我的酒！”
高赛耸了耸肩，“你既然愿意相信我，告诉我点真话，这不是顺理成章嘛。”
“呵~”
寇美娇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去，用力地闭紧嘴巴。
“别这样嘛，至少我们还是盟友，不管面对鉴药庭还是黑山，我以为这是共识。”高赛很是诚恳，“你看，你让我一个人来，我真的一个人来了，家里的灵猫都没有带出来。”
提及这个，寇美娇陡然面色一变。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抽了口凉气，“坏了，我们外勤二部的总部，最少有几千头灵猫！”
说完这些，她有些僵硬地回头过去，和高赛满是戏谑的目光对上。
高赛嘿嘿一笑，“这么多的吗？比你们总部里的猎人还多？”
啪！
寇美娇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天啊！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这片属于她掌控之下的地盘，原本这里满是她的人、她驯养的暗界怪物，现在却只觉得到处都是高赛的人。
噢，不是，是高赛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