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超人也是人（上）

又是一个艳阳高挂的日子，早上八点，晒在身上的阳光，就已经让人觉得微微发烫。

楚思习惯性地低着头，走在沿街店面的屋檐下，躲避炎炎烈日。脑子里想法多到爆炸，可内心深处，却又空荡荡的，感到无比的茫然和彷徨。

“以前我没得选，但现在，简直踏马挑花了眼……”

一夜过去，楚思从做好事不留名后的兴奋和自我满足，很快就进展到了后悔和焦虑。

他其实完全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心血来潮，大半夜的跑去医院扮演上帝。

那纯粹只是因为良心未泯，又恰好有能力能去做罢了。

就跟有些生活条件不错的人，路上见到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随手就带回家养了一样。

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救了可以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奖励，不救还容易心生愧疚。

楚思觉得自己也是一样。

这个好人，他当了比不当要舒服，这个好事，他做了比不做要更符合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问题在于，他昨天做了，那今天呢？

那明天呢？

后天呢？

大后天呢？

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多得数不过来，光靠他这么救，显然是永远都救不完的。

而且偶尔做一次，精神上可以很满足。

可如果将这件事变成一种使命，楚思就一下子觉得，自己肩上扛起了重重的道德负担。

“我好不容易996给美佳优品倒贴打工了三百多天，现在还要无偿为人民服务一辈子？而且万一被抓到了，搞不好还要被切片？”

楚思不是不想做，但又不完全想做。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想每天晚上都跑出去当活雷锋。

不合算啊……

这样纯粹只搞道德工程，却丝毫不讲利益……

只讲付出，不图任何回报……

这是不是也有点过于崇高、伟大、光明，而且反人性了？

“嗯……人呢，应该是要救的……”

“好处呢……也不能一点都不要……”

“但这里头，还是得有个度……”

楚思又开始掂量权衡，并且慢慢在心里自我说服，“中心医院那边，暂时就不去了，也不能只逮着一只羊来薅。其他医院也可以试试看，或者干脆去别的城市……

昨晚上好像还被人跟拍了，应该是颜宁宁、郭怀群那边的人吧？踏马的，现在的高科技系统真牛逼，刚有超能力第二天就被盯上了……

我东方神塔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们能保证不拉我去切片，其实完全可以上门讨价还价一下，每天卖一瓶……

不对，妈的怎么能谈买卖呢？太低级了！必须是出于为全人类谋福祉的高度，本座每天向尔等提供一点特供物资……

也不对！每天都供货，那踏马不成变相打工了？

而且还不拿钱纯倒贴，这和上供有什么区别？

我踏马堂堂超能力者，做人的逼格必须维持住。就算要交换，明面上的主动权也应该掌握在我手里。我说什么时候有货，就是什么时候有货！

就算我手里有货让你们看见了，那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嗯……对头，就是这个调调……”

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他人的。

但是楚思确信，这里头，肯定不包括他。

“呵，当烂好人，看看我爸的下场……”

他忽然冷笑。

又自言自语：“不是我的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公交车站台边，一个女孩子扭头看了看他，忍不住捂嘴一笑。

嗯？说出来了？

楚思反应过来，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

这社死得……

“咳咳……”

他赶紧往后退开好几步，远离那女孩子几米。

那姑娘却一直不停地转头看他，毕竟长得帅又这么中二的小哥哥，这年头不多见了。

一般都是长得帅又娘唧唧的。

而楚思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很阳光清爽。

就算中二，也显得很可爱。

就像颜宁宁那样，性格气质天然嗲，从来也没人觉得她装。

嗡嗡嗡！

楚思握在手里的手机，这时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赶紧划开屏幕，又多往边上挪开两步，然后接起了电话。

“你人在哪儿啊？去哪里了？”

颜宁宁气噗噗的声音，柔柔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楚思莫名心虚，连忙回答：“我要去学校一趟，把那个……实习完结证明给我们导员送过去。”

“哦……我还以为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

颜宁宁道，“那你把定位发我一个，是A市工商学院吧？”

“嗯，对。”楚思点点头，“你也要过来吗？”

“我当然要过来啊，我要和你一起吃午饭啊，不然我一个人吃，单位又不给报销的。”颜宁宁理由十分充分，只谈好处，不讲工作，比楚思爽快多了。

楚思只好说道：“好吧……”

“那你先加我一下好友，昨天忘了加了，幸好我能查到你的手机号码！”颜宁宁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撒娇似的说着，然后挂断了通话。

这个时候，刚好开往楚思学校方向的公交车到站。

楚思背着个双肩包，赶紧跑上去。

等坐下来后，再一看手机，发现某信上颜宁宁的好友申请已经发送。

显示“小兔子宁宁”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楚思赶紧点了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