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玄衣夜行
“回来啦？”
“嗯。”
“还好吧？”
“问题不大……”
楚思回到公司时，正是美佳优品一天当中最热火朝天的时候。在同事们抽空的关心问候下，他走过大半个办公区，回到自己的工作坐下来。
还没下班的张超，立马蹦起来喊：“思思！你居然回来了？”
“不然呢？”
楚思懒洋洋地回答，晃了晃鼠标。
电脑屏幕一亮，他的工作后台上，果然已经多了不少待处理的投诉件。
某信大工作群里也是999+的留言。
满屋子人显然正全都处于一种很紧绷的状态。
“换了我，我肯定得请假啊！工伤诶，也不知道宋佳倩那把水果刀上有没有带破伤风，妈的万一过两天就惨死了，人生最后的欢乐时光也就没多少了，必须珍惜活着的每一秒。奶奶的，请一天假肯定不够，应该直接请到七月十号！”
张超自作主张，直接给楚思规划起来。
楚思淡淡瞥他一眼，说道：“踏马的，你说得对，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现在我都过来了，我还能好意思再回去吗？你这马后炮放得一点素质都没有，老子事业心都给你说没了，一点都不想干活了。”
说着把鼠标一扔，又看了看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样的左手，坚定地嘀咕道：“我应该马上去跟老板请假！”
“诶，别啊！”张超连忙制止，“你走了，剩下的夜班不全都落到我身上了？我他妈都已经替你值了三天夜班了，你想我猝死给你看怎么的？”
“熬个夜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再说你年纪轻轻的不奋斗，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卧尼玛！实习补贴每个月一百五，你居然跟我谈奋斗，思思你是不是想借伤上位，去找老板要转正？王八蛋，你是要出卖无产阶级战友，去给资本家当狗吗？”
楚思反问：“难道你不想？”
超哥想了想，怒而回答道：“呜~~~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行政大姐，终于顶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两个，适可而止行不行？我事情都快干不下去了……就为了一个月三四千块的工资，至于吗？”
张超激动道：“很至于啊！我中午吃饭都加不起蛋了！思思，你说是不是？”
“我不是。”楚思冷笑回答，“我今天中午在食尚仙吃的，警察叔叔请客，点了三菜一汤，店里还送一个菜，还送了水果。刚才晚饭我和警察姐姐一起吃的开封菜，警察姐姐请客，我今天根本就没把加一个蛋放在眼里。”
张超安静了两秒，说道：“你麻痹哦，你到底犯什么法了，一天到晚都有警察找你？”
楚思道：“他们怀疑我偷了什么东西。”
张超顿时两眼一辆，很兴奋问道：“你偷了什么？”
“可能是偷了警察姐姐的心吧……”
“卧尼玛……宋佳倩这个废物，为民除害，功败垂成！”
两人正叨逼叨，这时一个远看身材宽厚，但越走近就越显得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缓步走到了张超跟前。美佳优品的老板，第一次对楚思露出十分客气的表情。
“楚思，跟我来一下。”他笑眯眯地拍了拍楚思的肩膀。
楚思反正也不想干活，立马跟上就走。
穿过公司内部的狭窄走廊，没一会儿，两人进了老板办公室，老板把门一关，就先关心地问道：“楚思，你这个伤……情况怎么样啊？”
楚思想了想，正色回答道：“医生说短时间内干不了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好是先多静养几个月。”
“哦……那没事，静养是应该的，听医生的没错。”
老板笑道，“这样吧，你看今天也二十来号了，你们正常其实六月底就可以走，但我们签的实习合约结束时间，是七月十号，对不对？”
“嗯。”
“我们干脆，你呢，今天开始，就先放假。然后一会儿我给你把这个实习完结的证明开了，还有一部分的这个实习补贴，等下个月十号，我财务直接打你卡里。也就是……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你的实习就结束了。”
“这么好？”楚思眼睛一亮，又随口问道，“那我的工作怎么搞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公司现在每天都收到一大堆简历，我明天早上就能找到人来分担你的工作，你安心等毕业就行了。”老板相当好说话，仿佛是急着要赶楚思走。
楚思见不得资本家这么主动体恤劳动人民的作风，不由很警惕道：“没什么别的条件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老板连连摆手，然后微微一犹豫，又装得很为难的样子道，“就是有一点啊，那个宋总，宋佳倩啊，刚才我已经问了，已经进看守所了，她这个非法伤人，外加上她家里头，刚好也出了一点事情，她肯定是要受这个这个……法律的处罚的。你要是心里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话，这个你可以去找她，但是我们公司这边，已经正式跟她解除劳动关系了……”
哦~~~
楚思听懂了，难怪老板这么着急要赶他走，看来是怕他事后算账，要找公司麻烦。
“老板，我做事，向来恩怨分明、实事求是，谁搞我，我搞谁，不会牵连无辜的，你放心好了。”楚思笑道。
老板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我知道，你做事向来很有规矩的。哦，对了，你要是想直接跟我们签就业协议也行，等你养好伤，过个半年再回来上班，咱们美佳优品，一定给你留着岗位。一个月我给你开……五千，直接转正，没有试用期！”
“我考虑一下。”楚思想也不想，就基本上婉拒了。
他现在选择太多，留在这种卖化妆品的网店，着实谈不上什么前途。
非要上班的话，去找警察姐姐不好吗？
而楚思这边想着，老板忽然就又问道：“对了，还有个事情，听说颜宁宁今天特地来找你……”
“颜警官找我问点事情，我们不熟。”
楚思一句话就干脆利落，斩断了老板的非分之想。
老板一愣，果然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唉，要是能让颜警官给我们带一两次货就好了……”
楚思笑了笑，很理智地根本不接这话。
过了一会儿，楚思离开了老板的办公室，然后径直去了行政总监的那屋。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他的实习完结证明后，他走回工位，拿起挂在椅子后面的双肩包就走。
张超见状，不由惊道：“思思，你要干嘛？”
“请假了。”楚思回答，又安抚他，“老板说明天就有新的人过来接我的班，你不要慌。”
“我草，我做白天班都还没下班，你倒先走了？”
张超就很不满意。
楚思低头关机，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
才7点出头。
张超今天虽然是白天班，但白天班的下班时间是晚上9点。
“年轻人，这就是社会的参差啊，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楚思拍了拍张超的肩膀，淡淡说道，“哥们儿，将来有缘再见了。”
“什么意思？你不回来啦？还有这么天呢！”
张超大喊问道。
楚思也没回答，只是又冲张子健那边大喊：“健哥！我走了啊！有缘再见！”
“什么？”
“我被老板开除了！”
“楚思，不要乱讲！正常离职好吧！”
老板从后面冲出来，赶紧大声解释。
楚思笑着对他喊：“谢谢老板！祝你以后生意兴隆！大家都一帆风顺啊！拜拜了，大家！”
屋里头还有一大票人没反应过来，楚思就已经很潇洒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财务大姐金晶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满脸震惊：“哇，不是吧，我好像早上才刚认识他，他这就离职了？真是怎么说……风一样的少年？”
“嗯，疯了一样的少年……”
张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点点头轻声附和，满心羡慕。
……
楚思一路小跑，在明亮的橘黄光线下，很快走出了紫金大厦的大门。足足将近一年的时光，这几乎是他第一次这么早离开公司。
他回头看了眼，心里有点小感慨。
但是马上，他就振作起精神，先给自己手里来了一发治疗术。
那光线一闪而逝。
楚思心里99%确定，自己左手厚厚绷带下的伤口，应该已经痊愈。便大大咧咧扫开共享单车坐上去，紧紧握住了车把，飞快离开了这座A市的地标。
二十多分钟后，回到家里。
楚思关门开灯，走进卫生间。
先把绷带拆开来，看了眼受伤的手心。
果不然不出所料，手心的伤，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
然后小心地又摸了摸、按了按，确实毫无痛感，恢复得妥妥当当。
“牛逼……”
楚思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技能。
不过不要紧，反正他已经天人合一，夸哪个都一样。
而伤口痊愈，洗澡自然也不用再束手束脚。
他抓紧把一身汗冲干净，衣服扔进洗衣机，照例等老妈回来处理。一通忙活完后再坐下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楚思终于，感到了一丝寂寞。
“啊……忘了加她的某信好友了……”
楚思夜深人静的，忽然就想念起了颜宁宁。
然后拿出手机，扫了眼美佳优品的好几个工作群，先一一退掉。
至于公司同事，倒是不着急删。
先放个一两年的，等真的彻底不联系了，再删好友也不迟。反正只要没人找他借钱，大家就永远是团结友爱的表面朋友。
退完公司群后，楚思又点开了他其实更想退的初中同学群。此时初中同学群里那些人，又在聊中心医院的事情。两个平日里就很活跃而且不对付的同学，正吵得非常激烈。
“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真的，但肯定不会承认的。今天中心医院有个院长引咎辞职了，看起来好像欲盖弥彰。”
“你傻逼吧，你相信超能力还是相信我是秦始皇？公告都贴出来了，就是拿错报告了，癌症晚期突然间痊愈，怎么可能？就是一群白痴，踏马的以话传话，才搞得这么沸沸扬扬。”
“傻逼！那个词叫以讹传讹好不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消息来源都没有就乱说吗？我爸他们单位一把手的丈母娘有肝病的，本来在B市住院，今天直接就从B市回来，要住到中心医院里去。你知不知道，中心医院的十九楼现在人都住满了？
特护病房本来一个房间只住一个人，现在一个房间挤进去四个！全都是领导和领导家属。人家当官的比你蠢吗？没有实际效果，他们疯了要这么干？”
“呵呵呵，当官的又不是没有傻逼。当官的去求神拜佛的少了吗？病急乱投医，他们智力不行，现在有现成的‘活神仙’，干嘛不信？”
“对对对，他们智力低，都比不上你，你多牛逼啊，中专毕业高学历。”
“草泥马！朱子睿，你敢不敢出来跟我单挑！”
楚思看到这里，这一句就不是文字，而是语音了。
被朱子睿搞破防的那位，破口大骂。
朱子睿也不退缩，语音回复道：“来啊，你挑地方！不敢的我来选！伯爵花园楼下的网球场，你踏马进得来吗？穷逼！”
“朱子睿，你踏马给我等着，老子早晚弄死你！”
“来弄嘛！不来的是我孙子！@全体成员，大家作证啊，是这个傻逼先挑事的。”
楚思看着两个人撕逼，不禁都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好好好！
少年自有少年狂，我要看血流成河！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心里吆喝着。
不过可惜的是，很快就有其他人冒泡，给两人打起了圆场。
然后没聊几句，话题就又转移到了同学会上。
朱子睿显然这会儿也有点精神亢奋收不住，又@了全体成员一次，直接说道：“别拖拖拉拉了，我九月一号就去X委办实习了，我们要不就八月三十号晚上聚一聚，要来的就来，不想来的再怎么组织也不会来了。酒席我来订，然后二场、三场，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线下说一下，我们过几天统计一下人数，我就下单了。全都我来搞定，这样总行了吧？”
此话一出，班里将近一半的人，立马全都被炸了出来。
又是奉承又是拍马的，这群刚要毕业的年轻人，说市侩也还不是真的市侩，但要说一点点势利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X委办，哇，朱子睿你这起点也太高了吧？”
“领导，将来高升了也带我飞一飞啊！”
“二场去看电影吧，最近有好多新片上映，正好暑期档啊！”
“那也别八月三十号了，直接七月份就好了，也用不着那么多准备时间。”
“我报名！”
“朱子睿不要订太贵的酒店啊，我穷死了。”
“周子轩你不要哭穷，我知道你开卡宴了！”
“哇~~~~”
楚思又扫了几眼，群里也没人@他这个长期潜水的小透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什么飞不飞的，能跟他的飞行术比？
唉，这些人，人生追求好低端……
楚思仗着超能力吐槽不腰疼，但自己脑子里也是一片茫然。
他起身走到阳台，抬头看着轮廓迷糊的月亮，就像绝大部分刚毕业的年轻人一样，心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做些什么。
温热的晚风，吹拂不定。
楚思倚着护栏，脑海中划过很多的过往。
没钱医治死去的父亲。
省吃俭用的大学四年。
自家被骗钱后那些假惺惺和幸灾乐祸的面孔。
读书时总感觉抬不起头的漫长时光。
然后忽然间，中心医院门口，那一声声凄苦的哀嚎，好像也在耳边响起。
还有今天从电梯里出来时，那个奄奄一息的警察……
也不知道自己给他的药，有没有派上用场。
还有电梯里头，应该是有监控的吧？
如果被发现……
又如果，没被发现……
楚思内心矛盾又挣扎。
他隐隐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最理智的，但他又不确定，坦白的后果究竟是什么。
自己又是否能应付得来。
那可是……
独自面对全世界最大的组织体系……
融入它，自己必然失去绝对自由。
对抗它，自己必然绝对失去自由。
“这里头，应该有个度……”
楚思默默嘀咕着，然后猛然间，他转过身，走回屋里。
他打开衣柜，翻了半天，翻出来一身很久的一黑。
纯黑的衣裤，还有一条深色的枕套。
大热的天，他将这一件件衣裤，穿到身上，又把枕套蒙在脸上……
“这样应该就没人能看见我了吧？”
他站在镜子前轻声念道，“可惜还缺了顶帽子和一副手套……”
不过……
“勉强凑合吧。”
楚思小声自言自语。
然后几小时后，晚上11点多，楚思全副武装下了楼。
走到一处没人也没有摄像头的角落，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很小心地，摇摇晃晃上升。
飞过二楼，飞过三楼，飞过小区最高一幢楼的楼顶。
他心里打着哆嗦，忍受着第一次飞行的恐惧。
同时为了避开监控，他还不得不越飞越高……
终于，当他以一种俯瞰的视角，看着满地的点点光芒，楚思深深吸了口气，喉结咕噜一响，像是给自己加油似的，喊了声：“一库索！”
整个人瞬间便如夜莺划过夜空。
从家里飞到中心医院附近，原本开车也要十几分钟才能到的路程，他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小心地落在医院住院楼的楼顶，又贴着医院大楼后方的墙，缓缓落了下来。
片刻后，楚思戴着用枕套改的口罩兼头巾，大摇大摆从住院楼后面走出来。
不多时，就走到白天那人群拥挤的医院正门楼前。
此时医院正门楼前，依然坐着许许多多的人，久久不愿意离去。
楚思仔细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忽然间，眼睛微微一亮。
他快步走到一个怀抱孩子打瞌睡的女人身边，把一个小药罐，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轻轻拍她一下，就立刻转身，假装路过地走开。
女人惊醒过来，奇怪地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有点迷糊地问道：“谁啊？谁给我的这个罐头？”
话音刚落下，人群中就有三个壮汉立马站起来，飞奔冲到女人跟前。
“同志，给我看一下！”
“那边！”
另一个人则二话不说，冲着楚思的方向就狂奔过去。
抱孩子的女人，茫茫然地问道：“你是谁啊？”
“警察。”壮汉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女人闻言一哆嗦，战战兢兢，交出了小药罐。
警察接过罐子，和自己的同事对视一眼。
同事立马拿出手机，对着那罐子就是咔咔咔一通拍，拍完后再打开相册一瞧，却是满脸的惊诧，“见了鬼了……”
“怎么了？”
“你看！”
两人低头一瞧，只见照片上，赫然空无一物。
只有托着罐子的手，却根本没有罐子的踪影！
“我草……”
带队的老警察，当场世界观都崩了，声音发抖。
“那这个东西……”队员小声询问。
可抱孩子的女人，却好像反应了过来，尖叫道：“我的！是我的！我的……！”
“别吵！别吵！”
带队警察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还给你！还给你！我们不会抢你东西的！”
这个时候，四周不少本来就睡不着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两个警察没办法，只好赶紧拉起那女人和她的孩子，把她带进了停在医院外路边的车里。
然后过了几秒，警车内，一团血红色的液体，冲进孩子的身体。
罐子华光一闪，两个警察张大了嘴，惊恐地互相对视。
可还在震惊中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刚刚跑去追楚思的同事，也哆哆嗦嗦地回来了。那老兄坐进车里，狠狠咽了口口水，声音都颤抖道：“你们一定想不到，我踏马刚才看到了什么……”
“呵！”车里两个警察，双双发出冷笑，带队的警长说道，“现在不管你说你看到了什么，老子都敢相信！”
另一个警察则问：“你看到什么了？”
追楚思的警察，再次重重一咽，说道：“我看到……人会飞。”
“嗯？”车里的两人一愣。
追楚思的警察，拿出手机，递了上去：“我拍下来了，跟他妈蜘蛛侠一样，太魔幻了……”
车里的两个警察，赶忙打开视频。
视频上，显然是一个人形物体，从医院后方飞升而起。
三个警察全都瞪直了眼睛。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也死死盯着手机上的画面。
她怀里的孩子，这时悠悠转醒过来，用脆生生的声音，小声说道：“妈妈，我好像不难受了，我好饿啊，想吃饭……”
“嗯，嗯……”
女人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下，滴答滴答落下来。
三个警察对视一眼。带队的警察沉声说道：“同志，我现在去给孩子买吃的，你一会儿跟我们进医院，我们要给孩子做个全面的检查。还有啊，这个事，你一定给我保密，一定不许跟别人说！这神仙，他也不想让人抓住，不能给神仙惹麻烦。”
“嗯，嗯！”女人重重地点着头，泪如雨下，“你们放心，神仙的事，我一定烂在肚子里，呜呜，呜呜呜呜……”紧紧抱住孩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