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闻香识女人》审稿
“得吧，那就五十块，就当交个朋友了！”
“兄弟，敞亮！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绝对好使！”
“高，硬，远平兄又高又硬！”这俩货激动得不行，和方远平碰杯，三两三的二锅头一饮而尽。
短暂相处，就能看出他们与传统文学圈的不同。
精明、活泛、善交际，给你倒酒点烟，和你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明明知道他们目的性很强，你也讨厌不起来。
这俩人最后都去搞电视剧搞大众娱乐，大概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吧！
方远平也正是看中这点，有意识地结交点人脉。
“啥时候录制和播出？”
“录制马上就能启动。”
鲁小威眉飞色舞道：“我们打算找李新全老师，他录过《平原枪声》，是市里认证的说新书带头人，大小也算个角了。”
方远平抽着烟道：“我知道这老先生，有人说他半张嘴说《三国》不亚于袁阔成。”
“嚯，您行家啊！”
鲁小威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这话虽然有点艺术夸张的成分，但至少可以看得出李老师水平是不差的。”
“所以，您老把心放肚子里，只要把作品交给我们，我们一定秉承对原著对原作者高度负责的态度精心录制，再加上李新全出马，绝对不会砸了您的金字招牌！”
“啥时候播呢？”
“这事儿，我还真不能给你个准信，”
鲁小威摊手：“您老太高太硬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瞧过这么硬的小说，尺度忒大，这就得看看大风往左刮还是往右刮，只要往右刮，这事儿就能成。”
郑小龙低声补充：“12月下旬不是要召开三中全会么，等政策都落定了，这小说不仅能播，没准还能够当成献礼节目来播呢，那阵势那影响就大了！”
方远平道：“您二位倒是挺谨慎的啊！”
“嗐！小心无大错，审时度势是文艺工作者的必备素质，你别骂我们墙头草就行。”
鲁小威道：“不过，您敞亮，我们也不会含糊，无论能不能播出，您现在授权给我们录制，稿费就不会短了您的！”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翻出五十块钱给了方远平，又让方远平在稿费领取单上签了字。
……
五十块钱聊胜于无，方远平也没放在心上，回到燕大，继续一边学习一边写《闻香识女人》剧本。
一晃眼，又是几天过去，这天傍晚，天空中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
小风跟刀子一样，贼冷，刮得人脸疼，燕大学子们出入都裹着围巾，有的还戴着火车头帽。
“学校后勤部门是吃屎的？连个暖气都搞不好！回头得去国营委托商店搞一暖手炉，最好古董的！”
方远平裹着棉猴，穿着大棉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在稿纸上写下“全剧终”三个字，然后手摁在暖气片上暖了暖手：“《闻香识女人》终于写完了！”
“是该骂！”
刘振云捧道：“集中供暖搞不好，影响了著名青年作家方远平的创作，那就是阻挠我国繁荣文化创作的伟大历史进程，后勤部这帮孙子担得起吗？”
“送稿子去，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唉，也不知道老于给我准备了红泥小火炉没！”
把稿子放进挎包，方远平骑着自行车来到史家胡同56号的人艺宿舍找于是之。
方远平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很熟悉。
这是一个三进的大四合院，前院有一座爬满爬山虎的四层红砖小楼，是排练厅。
二进的院子有自行车棚，一棵大核桃树下的两间平房里住着蓝天野夫妇，旁边住的是朱旭……
“嚯，远平来了，找是之啊？！”
一男一女俩中年人穿着厚厚的棉服，拎着几棵大白菜，从外面走进来，和方远平打招呼。
镇元大仙和慈禧太后两口子……方远平扎好自行车，乐道：“吴叔叔吕阿姨好，我新剧本写完了，请他看看。”
阿姨叫吕中，现年38岁，后世演过《走向共和》的慈禧，那段“向法兰西国开战”的台词在小破站流传很广。
她爱人叫吴桂苓，演过86年《西游记》里的镇元大仙，和她是小学同学，兜兜转转走到一起，感情特好。
吕中嗔道：“你这孩子啊，写的那个《血色浪漫》最近可把我们难为坏了……”
“这能怪孩子吗？远平，没事的，你快去吧，天还挺冷的。”吴桂苓说着抹身拉吕中回家了。
“唉，回见了您呐！”方远平目送他们走远。
“那戏是难演啊，我说错了么”“也不怪剧本啊，你这么说，他心里有负担……”几句对话被呼啸的北风扯得七零八落，后面就听不见了。
《血色浪漫》排演看来不咋的顺利啊，方远平抹身来到于是之家门口。
“于老师在家吗？”
“远平？！在在在，快进来。”
方远平一撩如同被子的厚门帘走了进去，这年月门窗封闭性不好，保暖就靠这门帘。
“嚯，远平，这大冷天，你跑过来有啥情况！”
于是之正反穿个破褂子在灶台前忙活。
方远平瞧了一眼，熬洋白菜，几块切得细碎的猪肉，算是加了点荤腥，这饭没啥好蹭的，还不如燕大食堂呢。
“《闻香识女人》剧本写完了，您瞅瞅。”
“嚯！这么快啊！”
于是之洗了洗手，拿毛巾擦干，接过剧本手稿，凑到落地台灯下面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爱人给倒了茶水，接着去做饭。
“远平，写的不错。”
过了大半个小时，于是之看完了稿子，赞道：“不瞒你说，之前听你讲剧情那么零碎，还挺担心的，没想到改得这么好，清清爽爽三幕剧！”
方远平对电影进行了全方位的魔改，凝练概括成三幕。
第一幕是小方在大学里看到同学恶作剧，并被校长威逼供出同学；
第二幕是在沪上的和平饭店，老曹闻香识女人、跳探戈、和家人吃饭并决裂，要自杀，被小方说服；
人物相识的前因后果、坐飞机、飙车情节，全部靠台词来表现；
第三幕则是学校决定处分小方的大会，老曹慷慨陈词，疯狂输出，把校长赶下台，解救小方，以及第三次闻香识女人……
“走吧，咱们一起去见曹老，让他看看！”于是之兴冲冲地出门，推上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