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什么人都服他
工业园。
王峰亮的工地，原先的铁皮棚边上，又多了一间铁皮棚。
这里头摆了两张行军床，靠在铁皮棚的东西两侧，过道里架了一根竹子，上面晾满了以蓝黑为主色调的衣裤。
项有山趴在一张行军床上，傻笑地数着手里头一堆零碎的钞票，时不时地翻过来，又再数一遍。
总共也没多少钱，他就是喜欢翻来覆去地数。
项有田拿着洗好的衣服进来，见弟弟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不由道：“快把钱收好，天快黑了，别耽误了巡夜，早上又起不来！”
“嘿嘿，有田哥，今天王老板又多给俺发了二十，他还夸俺活干得好嘞！”
“知道，知道，你都说了好几遍了，王老板就喜欢你！”
“嘿嘿，是嘞，王老板还说了，如果俺感兴趣，他可以教俺木匠的手艺，他说学好了就可以当木匠师傅，工资比俺们现在要高不少嘞！”
“知道，知道，王老板夸你聪明，学东西学起来快！”
好似例行的问答，项有山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乐呵呵地把钱给收了起来。
“有山，等会你去巡夜的时候，记得把西边那个石灰池东边的地块也去看一看，王老板今天说了，这两天会有批钢筋要进来，俺想了想，摆在那里好像挺合适的。”
“好的。俺知道了，有田哥！”
项有山将衣服都穿好，顺手抄起放在桌子上的大号手电筒，这是他全身上下最新的物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哎，哥，你说，小老板说要重点看顾的钢筋，是不是就是这批？”
“不管是不是，俺们都要多长个心眼，别被人给偷去了，不然，俺们可没脸见王老板和小老板！，哎，等等！”
正从那一边绕过去的项有山瞬间加快了脚步，想要从门口溜走，却一把被项有田给拽了回来。
他凑近，扯着他的衣领子嗅了嗅，不禁沉下脸道：“唐老板又请你喝酒去了？”
项有山可怜巴巴地点头。
“喝了多少？”
“哥，你放心，俺就喝了两杯白的，俺记住你跟俺说的，不会贪杯滴！”
项有山伸着手掌，一副发誓的模样。
“俺知道你小子就好这一口，唐老板也喜欢你，想起来的时候就让你陪他一起喝一口，但是俺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贪杯误了正事，俺可也不饶你！”
“知道，知道的，哥，俺是啥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嘿，唐老板以为俺的量就两杯，其实俺就是喝两杯解解馋，嘿嘿！”
项有田见他头脑清楚，身体也没异样，只不过嘴里难免有点酒气，便松开了手。
这个弟弟的酒量，他是非常清楚的，十里八乡也是能排上号的，但凡村子里摆出流水席，他能从这一头喝到那一头，都不带倒地的。
正想着，项有山又回来了，探个头往里看，道：“哥，唐老板问俺，这两天让俺们哥俩去他的工地上帮忙，你要去吗？”
“去！王老板跟俺说过了，唐老板那边要是用得着俺俩，俺俩就去帮把手！”
“好嘞，那俺这几天都有酒喝嘞！”
——
小工，其实就是工地上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杂活，或者是其他的体力活。
王峰亮和唐庆华这样的施工队，小工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很少有像项有田项有山兄弟俩这般年纪的，他们又是手脚勤快的，所以很受王峰亮的喜欢。
唐庆华似乎也很喜欢这兄弟俩，早没了一开始看到他们时的那种偏见。
他看着工地上扛着沙袋还健步如飞地项有山，笑道：“六娃子，你跑慢点，刚刚何师傅在跟我抱怨，说是你在他边上堆了太多的沙袋，小山一样，好像是在奚落他干活太慢一样！哈哈哈哈！”
项有山一愣，脚步顿时就慢了下来，他肩膀上虽然是抗着一百斤的沙袋，却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尴尬地挠挠脑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项有田见状，就道：“六娃，你去那边帮着秦师傅递砖块，记得一次递五块，不要递太多了，不然秦师傅不好拿！”
“哦，好的，俺这就去！”
众人都是失笑，这兄弟俩就真的跟小牛一样，力气大不说，还好像永远都使不完似的。
唐庆华凑到项有田边上，给他递了根烟，“五娃，跟你商量个事呗！”
项有田搓着手将香烟接过来夹在了耳朵上，“啥事，唐老板您说话就是了！”
唐庆华脸上表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我想着啊，你们干脆跟着我干得了，你们兄弟有把子力气，又实在，是人才啊！”
“俺们现在不就是在跟着您干吗？”
唐庆华以为项有田是刻意地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但看他那张憨厚真诚的脸，又觉得他的心思实在是多余，便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兄弟俩加入我的施工队，工资这块，还是日结，在原来老王给你们的基础上我再给你们加两成，你看成不？”
“可是王老板……”
“老王那边我去跟他说，反正我们现在是一个公司的，你们两个还可以自由调配，但工资可是实打实地涨了的！”
项有田很心动。
王峰亮本来就给他们兄弟俩加了工资，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两成，这要是在这边工地上干一天，足足能抵他们兄弟俩在老家干三天。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想起了王蝉鸣那日的嘱托，而且是王峰亮收留了他们兄弟俩，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要改换门庭，有些认死理的项有田过不去他心里那道坎。
他当即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唐老板，俺要跟着王老板干，要是王老板不要俺们兄弟俩了，俺们兄弟俩再跟着你干！”
唐庆华瞬间好像跟吃了狗屎一样，但他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没事，没事，我跟老王是兄弟，你们跟着他就跟着我是一样的。”
狗日的，这老王运气怎么那么好，什么人都服他，就连这两个啥也不懂的小王八蛋也对他死心塌地的，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