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大爷再见

冯晓钢抽出一张纸巾,解决完个人问题后,用通红的双眼看着韩三坪。

“坦然面对我的过往,只要观众认可我,就算我的过往不堪回首,一样能昂首挺胸向前走。”

韩三坪一巴掌拍桌上,满脸无可奈何。

“你听懂个屁。”

“啊?”冯晓钢满脸懵逼,“韩总,你给我解解惑,我求你……呜。”

“你快别哭,我求你了,什么毛病。”

冯晓钢捂住口鼻,瞪着大眼紧盯韩三坪。

韩三坪被他盯的发毛。

“字面意思是让你永远做狗,别做人,背后意思是让你勇于承认自己的过往,当你能笑着跟所有人聊自己当狗的经历时,没人会不舒服,因为都习惯了。”

冯晓钢垂下脑袋,当了大半辈子狗,他怎么可能听不懂棠烟的话,之所以不说正确答案,无非是想衬托韩三坪罢了。

不为别的,妥协而已。

别人说话留三分,他能留三乘三分。

况且韩三坪对他而言,真不是外人。

97年,华影制片厂投资他拍了三部片子,两部没过审,唯一过审的短剧也被冷处理,钱都打了水漂。

就在那种极端情况下,身为厂长的韩三坪都没抛弃他,依然支持他拍第四部。

这才有了《乙方甲方》。

如果没这部电影,那后面的《见也不散》、《没了个完》、《一直叹息》、《超级大腕》,都不可能有。

更不用说还没上映的《电话》。

他打心里感激韩三坪,哪怕拍完《乙方甲方》他进了民企——哗艺。

但他人在曹营心在汉,永远牵挂华影制片厂,永远惦记华影集团。

韩三坪也惦记他,表面是在数落,背后是真担心。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脾气秉性还是互相了解的。

冯晓钢拽出纸巾解决个人问题。

“韩总,谢谢,我明白了。”

韩三坪重重一叹,他知道冯晓钢想衬托他,拍马屁这三个字都刻进骨髓里了。

“后半句什么意思,自己说。”

冯晓钢低下头,偷偷瞄了韩三坪一眼,见对方脸上没怒意,果断开口。

“不是观众认可我,而是我要努力得到观众的认可,把架子放低,不管我成绩怎样,都要拿出对待衣食父母的态度对待观众。”

他又瞄了一眼韩三坪:“韩总,我说的对吗?”

韩三坪没好气道:“跟我说话你有必要藏着掖着?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他站起身,走到冯晓钢旁边,一巴掌重重拍在对方肩膀上。

“交浅言深的话,孔财没当面跟你说,这代表他拿你当人看,人家看得起伱,你也要看得起自己。”

“在导演领域,你不差,否则他不可能提合作的事,凭他的财力和手段,真想找导演合作,什么导演找不到。”

冯晓钢一言不发,将韩三坪的话记在心里,同时更加感谢孔财给他脸面。

他都恨不得给孔财叩上2000万個响头,脑袋碎了也心甘情愿。

韩三坪接着道:“他提过一句,每天早上醒来,七位数的利息就到账了,定期一年的利息是1.98%,他账上最少180亿,最多1800亿,也可能不止,唉,实在太有钱了。”

冯晓钢轻叹:“如果按活期0.7%算,孔总账上最少500亿,拿三个亿出来拍电影,都不够一年活期利息。”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如果周星星在场,肯定能想起第一次看到孔财余额的场景。

当时孔财用插着无线网卡的笔记本电脑登录网银,给他转拍电影的三个亿。

余额对应的方格有点长,显示着827亿带零头的数字,折合下来是100亿美金。

周星星直接看傻了,来来回回数了十几遍。

转账输入账号时,因为手抖,输错十几遍。

完成转账,收到短信,并且拨打银行电话核对后,他才敢相信那串数字是真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听到孔财想做他老板后,直接点头同意的原因。

实在太有钱了。

其实周星星不知道,他看见的才十分之一而已。

大D送孔财的支票,有厚厚一摞,共计1000张,每张写着1亿美金,涉及全球200多家银行。

如果孔财需要,大D赴汤蹈火。

酒店房间内,韩三坪转身朝落地窗走去。

“行了,回吧,自己想想怎么跟你东家说。”

冯晓钢站起身:“好聚,好散,韩总,谢谢。”

韩三坪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叮嘱道:“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尽量别闹起来,就算闹起来,也别太难看,因为这事惹到孔财,我不会管,也不敢管。”

“明白,我自己承担。”

“以后把事放到明面上,合不合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在背后脚踏好几条船。”

冯晓钢重重点头:“孔总愿意跟我说话,就是我天大的运气。”

韩三坪挥了挥手,冯晓钢冲他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等房门开启又关闭,韩三坪迈动脚步,在落地窗前驻足,看着外面的夜景,面露怅然。

“华国影坛的天,要变了。”

忽然,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快速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号后放到耳边。

对面接的不慢,手机传出粗犷的男声。

“哟,韩总您好,今儿真是吉星高照,您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您有事?”

韩三坪皱起眉头:“最近两个月,我少说给你打了100个电话,听见不下50次吉星高照和受宠若惊。”

“有那么多吗?不可能,绝对没有,韩总您肯定记错了。”

“废话少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武功》今天开机,为什么不进组?”

“嗯?开机了?嗨,我给忘了,瞧我这记性,要不这样吧,韩总,我就不进了,您看怎么样?”

韩三坪深吸口气,吼道:“江玟!你大爷!”

电话那头的江玟把手机拉远,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然后将手机放在嘴边。

“行行行,韩总,您是我大爷,我当您答应了,就这样,挂了啊,大爷再见。”

“你他……”

挂断电话,坐在书桌前的江玟,把手机放旁边,目光看向桌上摊开的分镜头脚本。

脚本上画着十分凸显眼神和表情、富有漫画风格的手绘图。

最大那张图上,一名谢顶男趴在地面,双手用俯卧撑的姿势撑着地,嘴里好像含着颗篮球,腮帮子肿的比脑袋大。

活像一只人形癞蛤蟆。

图旁还有标注:采用葡萄执导的《西就东成》,用拍“西毒欧阳锋”的相同镜头,展示“火云邪神”发动蛤蟆功的过程,向葡萄致敬。

江玟伸手拿过桌上烟盒,抽出一支塞嘴里,刚摸到打火机时,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他不慌不忙将烟点上,第一口吹出敬天,第二口深吸入肺,美美呼出。

拿过手机看眼屏幕,他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哟,韩总您好,今儿真是吉星高……”

“照你大爷!”手机传来韩三坪的怒吼。

江玟把手机拉远,脸上笑容像阳光灿烂的日子,只不过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按下免提,将手机放桌上,韩三坪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