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我不是故意的

韩三坪刚问完,就听咚咚咚三声,包厢门被敲响,大堂经理推门而入。

在她身后,端着餐盘的服务人员们整齐列队,走进包厢将餐盘放在桌上后,有序离开。

等十六道量虽少,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放整齐后,大堂经理将手里装有红酒的醒酒器放在桌上。

“孔董,各位,有吩咐随时通过呼叫器喊我,祝各位用餐愉快。”

孔财点头:“谢谢,下去忙,不用在上面待着。”

“是,孔董不客气。”大堂经理躬身离开。

棠烟刚要起身,就见冯晓钢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在她前面拿到醒酒器。

冯晓钢先是走到孔财身边倒酒。

“谢谢,半杯就好。”

“诶,好嘞。”

倒完半杯,冯晓钢走到棠烟身侧。

“谢谢冯导,三分之一就好。”

“诶,明白。”

倒完后,冯晓钢绕过大半张桌,给韩三坪倒酒,然后是周星星,最后是他自己。

经过他这一套操作,空气仿佛放松许多。

几人心里因为孔财话语带来的震撼,消散大半。

孔财拿起高脚杯:“在我这没酒桌文化,谁想喝谁倒酒,你们随意,我和棠烟就这么多。”

众人举杯同饮。

韩三坪放下酒杯:“孔总的酒喝一次回味一次,这种口感我在哪都没喝到过。”

孔财拿起筷子:“酒庄送的,没对外售卖,韩总喜欢的话,我让酒庄往你那送。”

“别别别,孔总千万别,好意心领,谢谢孔总,咱们接着聊《武功》?”

“边吃边聊还是吃完再聊?”

“客随主便。”

“那就边吃边聊。”孔财用公筷给棠烟夹菜,棠烟乖巧道谢,然后给孔财夹菜。

周星星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他跟现任女友,更多的是商业上的往来,坐在一起吃饭,还没像这样夹过菜。

孔财看他耷拉着脑袋,主动问道:“周导,有炒蟹,有烧鹅,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多谢孔总照顾。”

周星星连忙大快朵颐,将伤感情绪抛到脑后。

孔财看向韩三坪:“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很喜欢电影,看着一部电影从剧本上的文字,变成银幕上的画面,能让我收获巨大的满足感,所以,我投了《武功》。”

韩三坪恍然点头:“只是因为喜欢。”

“没错。”

孔财表情安闲自在:“人活一世,百年而已,我不受金钱俗物困扰,不被规则过度约束,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也不算虚度年华,蹉跎岁月。”

韩三坪目光微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冯晓钢想帮他倒酒,却被他夺过醒酒器,倒了满满一杯。

“孔总有智慧,有格局,有境界,不像我,根本看不见前路在哪,一不注意,满盘皆输,二不注意,连输两盘,唉,什么办法都没有。”

孔财脸上浮现笑意,韩三坪虽想套话,但方式幽默,不令人讨厌。

他放下筷子,淡然道:“在我看来,华国电影已经走过了两个时代,目前在第三个时代。”

韩三坪眸光一亮,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全神贯注聆听孔财的话语。

冯晓钢和周星星也放下筷子,大气都不敢喘。

棠烟端起茶盏,小口抿着里面甜滋滋的花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孔财,她很喜欢对方谈事的模样,认真、专注、帅气,根本看不够。

“第一个时代,国有,第二个时代,民营,第三個时代,大片。”

“我认为,敲开大片时代窗户的,是97年的《战争鸦片》,导演谢进,投资1亿,可惜生不逢时,票房只有不到8000万。”

“然后这扇窗户,被99年的《荆轲刺秦》狠狠关上了,导演陈铠戈,投资8000万,票房1000万,口碑碎了一地,搭景花了好多亿,真舍得。”

韩三坪满脸尴尬,《荆轲刺秦》是他不愿提起的伤痛,因为这部片子,他辞职的心都有。

实在亏太多了。

好在投资有人分担,华影集团没负责搭景,否则他肯定引咎辞职。

孔财接着道:“再往后是00年的《藏龙卧虎》,导演李暗,投资1500万美金,全球票房2.13亿美金,海外票房占了2.1亿美金,幕后团队五成是老外,后期运作是哥伦笔亚全盘操作的,手段非常好莱坞,就不提了。”

“真正让华国电影进入大片时代的,是去年年底那部《英杰》,导演张义謀,投资3000万美金,国内票房2.5亿,美利坚票房5300万美金,还有几个国家没上映,但总票房已经突破了9000万美金,我估计最后要到1.8亿美金左右,还不错。”

韩三坪点头:“那部《英杰》的确很好,场面宏大,气势磅礴,看着震撼人心。”

孔财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让韩三坪如遭雷击的话。

“上面这些人,把路走偏了。”

孔财拿起高脚杯轻轻摇晃:“只有许可导演01年拍的那部《蜀山》,算是走对了一些,但他也进了误区,成本8000万,票房3000万就是证明。”

他看向韩三坪,接着道:“等《武功》拍完,我让韩总看看,前路该怎么走,电影该怎么玩。”

韩三坪脑袋上仿佛冒出好几个问号,他眉头紧锁:“孔总,恕我冒昧,《武功》这部电影,不是功夫片吗,还能怎么玩?”

孔财手中摇晃的杯子猛然一顿:“我让搭的绿幕棚,韩总没看见?”

“怎么可能,我做的监工,亲眼看着搭起来的。”

“我投资3亿,准备拿2.5亿做特效,韩总不知道?”

韩三坪连连摇头:“这个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那我改过的动作戏,韩总也不知道了。”

韩三坪满脸疑惑:“我看过的分镜头脚本,是改之前的,还是改之后的?”

孔财放下高脚杯,看向周星星,目光凛冽,语气淡漠:“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棠烟心里咯噔一声,财哥生气了。

周星星瞬间起身,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我……我不是故意的,孔总请听我解释。”

“我听,你说,想好再说,这里是20楼,挺高的。”

虽然包厢很凉快,但周星星后背抑制不住的开始冒汗。

他想起拿到投资后,大张旗鼓招募演员时,由于没公布投资方信息,项家找他麻烦,他直接告诉了孔财。

孔财当时什么都没说,但第二天上午,项家登报为《武功》呐喊助威。

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周星星明白,绝对和孔财有关。

第二天下午,项家托人送给周星星两颗圆滚滚、胖乎乎的金属球体,拜托他物归原主,并再三表示,绝没有记恨对方的意思。

他当时吓得差点跑路,现在更想跑路。

“孔总,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