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要
唐枫激昂澎湃的声音奏响在整个广场。
在广场上空响彻行云，经久不息。
水蓝神色呆滞地看着这个挡在她身前的男子，突然觉得他的的背影是如此高大。
他壮阔的发言，他铿锵的声音，他宽阔的背影，在这一刻，深深的烙进了她的脑海里。
可这样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她已经无力再战。
“不要……”
水蓝轻声开口，可她的声音是如此虚弱，根本没人听见。
广场陷入了死寂，所有的哭闹声，叫骂声，都在唐枫气贯云霄的怒吼下变得悄无声息。
这样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
片刻后，一个莫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连年轻人和小女孩都不怕，我一个半身入土的人又怕什么？”
“我来陪你们！免得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孬种。”
“顺便说一句啊，老子小时候，也特别喜欢魔法少女啊！！”
中年男子豪气干云地站到了唐枫身前，露出一个惺惺相惜的表情。
“不要……”
水蓝再次开口，但依旧没人能听见。
有了一個人带头后，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这边聚集。
虽然仍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已经足够了。
“我当初这条命都是魔法少女给的，现在给出去又如何？”另一个中年人喊道。
“我全家当初都是水蓝救下的，现在我们一家人都来看你了，水蓝。”一家五口一个不漏的站了过来，他们看着地上的水蓝，眼中露出无比的温情。
“妈妈，我也要去，她以前不是救过我们吗？”之前那个粉丝小男孩指着广场中心，表情坚决，他妈妈没有阻止，而是泪流满面地将他抱起，向广场中心走去。“老公，我和亮亮下来陪你了。”
“不要……”不知不觉间，水蓝已经泪流满面。
此时广场中心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理由，愿意为魔法少女牺牲一切。
人群的一端，是形体可怖的灾兽，另一端，是倒地不起的魔法少女。
他们就这样站在中间，用人类脆弱的肉体，铸起一道屏障。
谁都知道，这样的屏障撑不了多少时间，便会被灾兽彻底撕烂。
但没人后退哪怕一步。
“不要……”是水蓝濒临崩溃的哭声。
就在这时，灾兽终于行动了，它带着蔑视一切的目光，向着前方的人肉屏障和魔法少女直冲而去。
紫菀射出了一道极度集中的高强度魔力光束，她从站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凝聚这发攻击。
一击之下，抽干了她全身的魔力。
紫菀虚弱地软了下来，唐枫伸手将她扶住，紫菀靠在唐枫身上，抬头看着她这一击的成果。
魔力光束射在灾兽的肩膀，连让它停顿一下都没能做到。
紫菀流露出一丝绝望，她闭上眼，静静等待着灾兽将她彻底撕碎的那一刻。
唐枫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想要出手的打算。
他不会在乎会有多少人死去，他是邪恶的怪人，为了达成目的无所顾忌。如果杀人能让一个女孩成为魔法少女，那么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要么水蓝创造奇迹，要么紫菀觉醒。
他将广场上所有人，变成了让他达成目的的人质。
在灾兽即将踏入人群之时。
“不要——！！！”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起。
狂风骤起，让灾兽短暂地停下了动作，与此同时，耀眼的蓝光照亮了整片广场。
即便正处于白天，阳光普照，可蓝色的光芒依旧闪耀夺目，盖过了太阳的光辉。
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向了光芒的发源地。
深坑之中，水蓝的身影已经被蓝色所笼罩，胸口处的心之宝石这一刻显得通体碧透，无数光晕如液体般流转其中，绽放出无尽的光芒，如同一颗璀璨夺目的蓝色太阳。
少女的身形缓缓升空，她正闭着眼，恬静的容颜仿佛睡梦中的天使，即便在蓝色光芒的笼罩下，眼角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她周身笼罩着狂猛的能量风暴，在狂风的吹袭下，挡在她前方的人群无法承受强大的能量风暴，被迫远离了风暴中心。
广场中心只剩水蓝一人，漂浮在空中，与灾兽遥遥相对。
唐枫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魔法少女绝望之下创造的奇迹，是如此璀璨夺目。
不过，这还远远不是极限。
当所有的魔法少女都陷入无边的绝望时，那从黑暗中绽放的希望，将闪耀在整个世界。
那将是，她们的……绝唱。
唐枫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紫菀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灾兽发出一声凶悍的咆哮，拥有一丝智慧的它能感觉到前方的敌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最终，兽性的本能胜过不多的智慧，它挥舞起手中强壮的利爪，怒吼着直奔那道蓝色身影而去。
水蓝依旧没有睁眼，她身体仿佛自己动了起来，修长的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度，她伸手轻推在剑柄处，长剑如同蓄满的弓箭一般，笔直地射了出去，带起一道一闪而过的蓝色剑光。
尖利刺耳的破空声响起，轻薄而尖细的剑身带着电闪雷鸣般的气势，正面迎向了扑来的灾兽。
灾兽发出不屈的怒吼，奋力抓向这道危险的闪电。
它没能抓住。
当它看到这道蓝光时，身体已经被洞穿。
不是简单的刺入。
剑尖带起的余威直接穿透了灾兽整个腹腔，在那里破开一个宽达几十公分的大洞，能清晰地看到后方的街景。
灾兽带着呆滞的表情，身躯缓缓跪倒。
终于，伴随着“轰”的一声，灾兽整个身体栽倒在广场的地砖上，扬起一片灰尘。
与此同时，包裹住水蓝的蓝色光芒逐渐散去，少女轻薄的身体如同落叶般，从空中坠下。
唐枫早有准备，他站在少女的下方，两手伸出，接住了这片落叶。
轻盈而柔软，仿佛泉水一般干净清澈。
她身上的魔法少女战斗服已经褪去，露出的是偶像雾雨沙的可爱而精美的服饰。
唐枫脱下外套，包裹在小偶像身上，宽大的外套将少女的身体全部罩了进去。
他知道，对方并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唐枫将女孩如水一般轻柔的身躯抱起，让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处，这样，外人就彻底看不到她的模样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声油尽灯枯的吼叫声在身后响起。
还未完全断气的灾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大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向他怀中的女孩咬去。
灾兽显然完不成这最后的心愿。
唐枫回过头，只见紫菀正站在他身后，一把锋锐的小刀刺入了灾兽的上颚，让它的口腔无法彻底合拢。
那正是她今天刚得到的钢笔小刀，虽然她此刻同样耗尽了魔力，虚弱不堪，但她用这把小刀，抵住了灾兽的上颚，给濒死的灾兽送上了最后一程。
灾兽彻底断绝了任何生息。
“没想到你的礼物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紫菀说着，将小刀从灾兽嘴里抽出，擦干净后，收了起来。
唐枫微微一笑，“做得不错。”
此刻，人群终于爆发了热烈的欢呼。
大家全部围了过来，瞻仰着拯救他们的英雄。
虽然英雄此刻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哪怕一点衣角。
甚至有混在人群中的电视台记者也凑了过来，想要采访唐枫几人。
“水蓝现在需要休息。”唐枫眉头微皱，这样被人堵着，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离开。
可人群依旧死死地堵在前方，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
紫菀拿出了刚刚终结灾兽的小刀，她按下开关，锋锐的刀片从钢笔侧边弹出，指向了围着的人群。
“谁再挡路，我就捅谁。”
唐枫有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他至今仍琢磨不透这个女孩的性格。
不愧是精神障碍患者。
在紫菀的小刀开路下，他们终于挤出了人群。
就在这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了唐枫身边。
“水蓝她怎么样了？”
没想到最先赶到的居然是赤焰。
唐枫点点头，“情况还好，她最终爆发那下，解决了灾兽，现在可能只是单纯的虚脱吧。”
他将包好的少女递给对方，“带她走吧，别让她真实身份暴露了。”
赤焰接过了昏迷不醒的少女，抬头看着唐枫，“刚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挺男人的。”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夸奖的。”
“唐枫，你很不错，我承认被你刚刚的事迹感动了，有机会一起喝一杯。”赤焰伸出拳头，在他肩膀碰了两下。
“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唐枫摆出了师长的姿态。
“饮料也行。”赤焰笑着，将水蓝背在身后，向他挥了下手，同时也向一旁的紫菀打了个招呼，“那回头见。”
唐枫也挥了挥手，赤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高楼间隙之中。
被灾兽事件打断后，两人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唐枫将紫菀送回了家，并嘱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
“真不需要一个爸爸吗？我可以把你接到我那边去住。”唐枫最后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不需要。”
紫菀关上了大门。
片刻后，她又将大门打开。
“谢谢。”
还未等唐枫开口，大门重新关上了。
唐枫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既然紫菀不愿意，那他也不强求。
唐枫开始思索如何在不伤害到紫菀的情况下将她体内种子分离出来的方法。
或者……找到种子的主人，将其彻底消灭，这枚种子自然烟消云散了。
这些躲在暗处的老鼠，真有些麻烦。
唐枫目光冷了下来，他将两手插在兜里，离开了这片棚户区。
。
赤焰家中，水蓝悠悠醒来。
她望着周边熟悉的环境，很快确定了这就是赤焰的房间。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呢。”
听到声音，水蓝扭头看去，发现赤焰正打量着她。
“本来准备把你送回家的，但看你一直没醒，有些不放心，就让你先睡我这里了。”
赤焰咂了咂舌，“没想到伱比猪还能睡，外面天都黑了。”
水蓝这次没有与挚友斗嘴，而是低头说了声谢谢。
“谢我干什么，你都解决完了我才到的，除了处理灾兽尸体啥都没干，你该谢的是唐枫才对。”
听到赤焰提起唐枫，水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挡在自己身前，豪气干云的一幕。
他的确是充满勇气，闪耀着人性光辉的正义的伙伴。
水蓝现在确信这一点了。
如果之前的碰面只是对他高看一眼，那么今天他的所作所为，让水蓝看到了他真正的人格魅力。
身为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发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鼓动着所有人。
虽然水蓝不赞成这种盲目的牺牲行为，但她不可否认地被对方的这种行为吸引了。
他是为了保护她。
号召更多的人来保护她。
魔法少女从来都是保护别人，今天她彻底体验了一次被人保护的感觉。
大家的爱，让她充满了无尽的能量。
不过水蓝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那种绝望的环境与重压之下，如果不是真的有奇迹发生，今天他们全部都要死在那里。
唐枫……
她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至于赤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遍都没发觉。
“嘿，你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赤焰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水蓝这才反应过来，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但很快隐去。
“别胡说，我们好朋友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眼光有多高。”
水蓝撩了下自己柔顺的短发，将一缕垂下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能走进我内心的人还不存在呢。”
“是吗？”赤焰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发现我有点被唐枫吸引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水蓝神色微僵，“这种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
“如果今天在场的是我，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他的。”赤焰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你不知道他当时多么得有魅力。”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今天广场上有人偷偷拍下来的。
画面中，唐枫正挡在她和灾兽之前，发出震撼人心的怒吼。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
“……”
“此时此刻！”
“愿意保护她的，”
“不怕死的，”
“站到我这边来！！！”
随着第一个人走过来后，越来越多的人走了上来。
水蓝第一次从第三方视角看到这个画面，她仿佛身临其境地回到了现场，感受到那时绝望而悲壮的氛围，鼻子再度酸了起来。
赤焰递过来一张纸巾，同时吸了吸鼻子，“看吧，我都说了，正常人一定会被这个画面打动的。”
“不说这些了。”
水蓝接过纸巾，轻轻擦了擦眼角，然后关掉了视频。
“我好像，晋升a级了。”
听到这个消息，赤焰很是惊讶。
“你居然a级了！”
随后，又有点小小的不服气，“就比我快了那么一丢丢而已，我感觉要不了多久也能突破。”
水蓝笑了一下，没有趁这个机会去打击挚友，而是有些缅怀地开口。
“不知道琉黄怎么样了，要是她回来，我一定要和她争一下队长的位置。”
赤焰知道，水蓝想表达的意思并不是真要竞争队长，而是琉黄能回来的前提。
她伸手轻轻覆在水蓝的手背上，“琉黄一定会没事的。”
水蓝突然想起来什么，“青柠这个点应该在外面游荡吧？今天有和她联络过吗？”
赤焰不在意地拿出了手机，准备联络对方，“青柠昨天都说了，只有一些不良混混和怪蜀黍，根本没有可疑人物。”
“哪有刚放出诱饵鱼就上钩这么巧合的事，肯定需要多观察一段时间。”水蓝说。
赤焰摊开双手，“我觉得这个方案不靠谱，万一一直没有鱼咬钩呢？让青柠每天晚上都在大街上游荡到半夜？”
水蓝沉默了，她知道这个方案长期执行下去不现实，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警方那边也没有找到突破口。
水蓝叹了口气，“再等几天吧，到时候我们一起补偿她。”
赤焰在这时拨通了青柠的电话，意外的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两个魔法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
是巧合吗？青柠正好在忙？
还未等两人做出判断，她们收到了来自缝葉的信息。
语句极为简短。
“协会集合，紧急作战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