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忏悔
哒，哒，哒……
一滴滴鲜血顺着少女的肌肤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三个女生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眼前的场景让她们一时间忘记了任何行动，连站起身逃跑都做不到。
魔法少女在危难来临的关头，从天而降，帮她们挡下了足以夺去她们性命的攻击。
但不幸的是，魔法少女被一根细长的，有如尖刀一般的长足刺中了肩膀。
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中涌出，顺着胳膊流淌到手上，握住枪杆的虎口处被染红。
三名女生完全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锦橘回头扫视了一眼这三人，用警告的语气冷冷开口，“离这里远点。”
她在追击灾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三个人，而灾兽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直接弹跳而起，向她们发动了攻击。
锦橘赶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极致的速度，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灾兽的长足攻击绵延不绝，她挥舞长枪应对，成功挡下了绝大部分进攻，但还是不小心被其中一根刺中了。
这也是因为背后的三个女生，导致她不能大幅度躲闪，不然灾兽的攻击就落到她们头上了。
她没有去管这三个女生是不是和她有隔阂，她是魔法少女，保护他人是她的职责，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她都会尽量去拯救。
这三人，她决定给她们一次改正的机会。
三个女生虽然会魔法，但在灾兽面前，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被保护的对象。
锦橘横枪一劈，将刺入肩膀的长足斩断，然后将带血的尖刺拔出，随意地扔在地上。
一道银色光芒闪过，圣雪的攻击也随之到来，她趁着灾兽停滞的间隙，发动了准备了一路的魔法术式。
一個庞大而繁复的魔法阵出现在了灾兽脚下，刺眼的银白色的光芒腾起，笼罩了灾兽的整个身躯。
灾兽的行动似乎被短暂地控制住了，它发出尖厉的啸声，躯体周围的魔力急速奔涌，似乎要打破这个类似结界一般的屏障。
但锦橘显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由于灾兽此前向她发动着连续的攻击，此刻它的上肢高高扬起，腹部随之暴露了出来。
锦橘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圈圈魔法阵如同叠罗汉一般出现在她的脚下。
她横起长枪，摆出最后的架势，踏在层层叠叠的加速法阵上，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带着锋锐的长枪，向着灾兽的腹部射去。
极致的速度带起了阵阵狂暴的音浪，掩盖住了灾兽愤怒或绝望的尖啸声。
“锵——”
这一切在锦橘刺入灾兽的腹腔时结束。
她整个人化作一柄锋锐的长矛，破开层层防御，手中的尖枪开路，一口气贯穿了灾兽的腹部。
巨量的墨绿色液体从怪物的腹腔中爆炸开来，空中下起了短暂而腥臭的阵雨。
灾兽发出最后一丝悲鸣，巨大的身体缓缓倒下，再无一丝生息。
锦橘支撑起最后一丝力量，走到灾兽的尸体旁边，摸出心之宝石，吸收起灾兽的残骸。
灾兽的尸体泛起点点星光，汇入到了宝石之中，原地只留下了一团犹如木炭烧烬的黑灰，只需要等风一吹，便会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后，锦橘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坐倒在了地上。
而圣雪，看起来更加不堪，在打出那一击后，直接变回了原形。
她状态本来就不稳定，是在汲取了足够多的能量后，才支撑了那么久的战斗。
好在她没有受伤，在落地后，直奔锦橘而来。
“锦橘你怎么样了？”
圣雪一个箭步来到锦橘面前，查看起她的伤势。
锦橘肩膀上的创口面积并不大，但却格外的深，灾兽之前的那一下是实打实地戳了进来，差点穿透了肩胛骨。
此刻，血液仍在源源不断地冒出，而且创口边缘，开始隐隐有了发绿的迹象。
怪物的尖刺有毒。
圣雪很快发现了这一点，还好她觉醒后的专属魔力有特殊的治愈功能，不然锦橘就有危险了。
她伸出手，停留在锦橘的伤口上分一寸处，一缕淡淡的莹白色魔力从手心里涌出，缓缓流入锦橘的创口里。
在圣雪为锦橘治疗的过程中，三个被救下的女生跑了过来。
“非常感谢两位魔法少女，谢谢你们。”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其中一个女生忐忑地开口，“那一位没有大碍吧？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被灾兽伤到了，真的很对不起。”
“咦，你是……圣雪？”
三名女生很快认出了班上的熟人，她们惊异而又羡慕，“你居然成为了魔法少女？”
圣雪摇了摇头，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开口，“还没有。”
“那你刚刚是怎么变那么强的？”
“能和那样的灾兽战斗，即便不是也很接近了吧？”
“真羡慕啊，我们也想成为魔法少女来着。”
“对，成为魔法少女，然后打败那天的那个怪人，他太可恶了！”
圣雪不再回答，她对这几个女生没有好感，如果不是她们不听从安排，贸然出现在这里，那么锦橘也不会为了救她们受这么严重的伤。
锦橘一直在默默地接受治疗，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们想成为魔法少女，是为了向那个怪人复仇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魔法少女消灭怪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一个女生说着，似乎感觉到不该对刚刚的救命恩人用这种语气，于是改口道，“这位魔法少女前辈，你的伤势怎么样了？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
锦橘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大碍，她继续刚刚的话题。
“消灭怪人是应该的，但如果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复仇，那就错了，以这样的心态，是无法成为魔法少女的。”
三人聆听着对方的教诲，即便和她们内心所想的有不符之处，但对方是魔法少女，她们也无法反驳什么。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成为真正的魔法少女？”
“心存善念，怀揣希望，永远抱有守护他人的信念。”锦橘特意停顿了一下，看了她们一眼，“不畏惧强敌，不欺凌弱小。”
三个女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其中一个突然开口，“这位前辈，最近出现的那个怪人，你们有把握消灭他吗？”
锦橘脑海中浮现了唐枫的身影，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露出了微笑，“消灭怪人，是魔法少女的天职。”
“有前辈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另一个女生插了进来，“不知道这位前辈的代号是什么？能告诉我们吗？你的救命之恩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魔法少女，锦橘。”
说完这句话，锦橘缓缓阖上了双眼，身上橘色的战斗服如流水一般褪去，变成了魔法少女学院的校服。
并不是她有意暴露身份，而是她实在坚持不住了。
从一开始就一直面对高出自己一个等级的灾兽，战斗了如此之久，魔力已近乎耗尽。
再加上中途挨了灾兽几次攻击，尤其是最后的那一下，失血过多让她头脑有些昏沉。
在圣雪温暖舒适的治愈光芒下，变得恹恹欲睡起来。
她靠在圣雪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而三名女生，此刻心中有如一颗惊雷炸开。
在看到眼前的魔法少女显露出真身时，她们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言语形容，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安锦橘，她怎么可能是魔法少女？！
她前几天还被她们三个人欺凌了一顿。
当时掉落的那个心之宝石，难道是真的？她在那时候就已经成为了魔法少女了？！
那为什么她当时还任由她们欺负？
她们全程目睹了刚才的战斗，魔法少女形态的锦橘，不夸张地说，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她们捏死。
想到这，她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当时锦橘在卫生间里……
可她们不仅没有被捏死，甚至还不计前嫌地从灾兽手里救了她们一命。
为了挡住灾兽的攻击，她还为此受伤。
仅仅只是为了救三个之前欺凌她的人？她们当时这样对待她，说是仇人也不为过吧？
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少女，几人此刻完全说不出一句话，舌头也僵硬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们只能下意识喃喃着。
圣雪看到三人的表情，感到有些奇怪，但她此刻没工夫分心，她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治愈锦橘的伤势上。
一个声音此刻传了过来。
“所以她才是魔法少女，而你们不是。”
唐枫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着仍处于呆滞状态的三个女生。
既然锦橘说给她们一次改正的机会，那他此刻也不会再次出手。
他走到圣雪身边，查看起锦橘的伤势。
“老师，我现在治愈效果，似乎比上次为伱治疗的时候差很多……”圣雪一边继续治疗，一边疑惑地开口。
她刚刚治愈了这么长时间，才勉强止住血，清除掉毒素，与上次治疗唐枫时肉眼可见的伤口愈合速度天差地别。
“也许是因为你刚刚魔法使用过度了。”
唐枫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卷绷带，麻利地缠在了锦橘的肩膀上，顺手打了个好看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后，他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由奈老师教我的，怎么样？”
圣雪呆了呆，“这样治愈效果会更好吗？”
“当然，魔法不是万能的，魔法与医学相结合，才能达到更好的治愈效果。”
圣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三名女生终于从呆滞状态回过神来了，几人在原地踌躇良久后，其中一人，拂过裙摆，猛然跪在了地上。
见有人带头，另外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后，慢吞吞地跟着跪在了地上。
唐枫瞥了她们一眼，“锦橘没有醒，你们的道歉她看不到。”
率先跪下的女生开口，“并不是为了道歉，确切地说，我们根本没资格向她道歉，现在我才发现，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老师你说的没错，所以她才能成为魔法少女，而我们不是，连现在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昨天没有被魔法少女选中，我还觉得明明我的魔法天赋还不错，为什么没被选中，甚至有点不服气，于是今天自己跑了过来。”
“我终于知道我和魔法少女之间的差距在哪了，跟魔力毫无关系，即便她们不变身，也依旧是魔法少女。”
“说来可笑，我还恶毒地咒骂过她，如果她是表子，我这种人又算什么，岂不是禽兽不如。”
“我也不奢求她的原谅，也许身为魔法少女的她，根本懒得多看我们一眼。”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
这个女生说完，站起身，灰溜溜地离开了，另外两名女生也跟着一起离开。
转过一个街头，两名女生忍不住开口，“大姐头，这样做好吗……虽然的确应该道歉，但那不是你喜欢的唐枫老师吗？这样当面下跪，岂不是很丢脸……我们完全可以找安锦橘跟她私下里道歉嘛……”
为首的女生摇了摇头，她抬头望天，声音有些失落的惆怅。
“因为，我也想成为魔法少女啊……”
可她注定没多大希望了。
唐枫在处理完锦橘的伤势后，走到了灾兽遗留下的黑灰旁，蹲下身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上一点唾液，戳进了这团灰烬里。
感受了一阵子后，没有任何发现，唐枫摇了摇头，站起身。
真是只有趣的灾兽，除了战斗本能外，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别的东西。
会逃跑，会利用人质。
不过逃跑可能是生命面对危险的本能，攻击三个女生只是她们恰好在它的行动路线上。
不能完全确定。
唐枫并不着急，如果真的有类似这样的灾兽，那它们一定会再次出现的。
他站起身，一阵清风吹过，身后那团黑灰变得了无踪迹。
但这阵风带来的信息让他脚步顿住了，因为他察觉到里面蕴含着怪物的恶臭味和微微流动的魔法气息。
“还有一只？”
唐枫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
“圣雪。”
唐枫露出诧异和害怕的模样，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你看，那是什么？”
圣雪闻言将目光投向前方，只见那栋居民楼外壁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细长肢在有规律的波动，随着它慢慢从侧边爬到了正面，怪物完整地露出了全貌。
外观和刚刚被消灭的那只一般无二。
圣雪的小脸变得有些苍白。
她将背着的锦橘放回地上，坚定而决绝地走到了唐枫身前。
唐枫偏过头，“你现在这样，能行吗？”
“我会赢的。”
圣雪回头，对着唐枫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不过，还是需要老师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