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吟若絮(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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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不琢既然不肯当道士,冯清水虽然不悦,但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吩咐刘大海找个时间,便送他回家。
石不琢又在观中住了两天,深感度日如年。想起凝夕的音容笑貌,心中一暧,巴不得立时便能再见。忽然心念一动:“那天我是在漱玉泉找水喝才遇到她的,我何不找个借口去漱玉泉取水,说不定就能遇到她了?哈哈,此计大妙。”
他想到这个法子,兴奋之极。当下要了两只木桶,便往漱玉泉而去。山路虽然曲折,他却能记得大概方位,在山中绕了几绕,居然来到一座亭子前。那亭子古朴雅致,写着“落叶潇潇”四个古篆字。亭旁有碎石小径,路旁开满了海棠花。
石不琢心下大喜,知道漱玉泉就在亭前不远。果然走不几步,便见一个半圆形的泉眼。
刚迈出一步,忽听前面有人说话声。他心下一惊,急忙放轻脚步,慢慢摸近。却见清泉边上,两人背对落叶亭,正拉拉扯扯,缠杂不清。却是一男一女,都是道装,男的秦骜,女的竟是凝夕。
石不琢大吃一惊,心一下就凉了。他做梦也想见到凝夕,不料来到漱玉泉边,却是这个场面。
秦骜紧紧拥着凝夕,低声道:“师妹,这里又没人……我,我好想你……”凝夕却颤声道:“不,不要……”秦骜手一紧,低头便要往凝夕嘴上吻去。
石不琢再也忍不住,叫道:“凝夕姑娘,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说罢跑了上前。
秦骜吓了一跳,急忙松手。凝夕面红耳赤,退开几步,低着头不敢看石不琢。
石不琢向秦骜一笑,说道:“秦师兄,又见到你了。咦,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取水么?”说罢将手里的木桶一晃。
秦骜面色不善,道:“是冯师叔让你来的?”
石不琢点了点头,道:“是啊。秦师兄,你怎么空着手来的?”
秦骜略觉尴尬,他私下来泉边,总不能说就是来见凝夕的。当下沉着脸,说道:“你算什么身份,没大没小,凭什么问我?既是冯真人让你来的,就快快取了水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石不琢道:“我不单是来取水的,而且师兄还让我传话,说是如果见到你,就告诉你一声,掌门人叫你去呢。”
秦骜一呆,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石不琢道:“当然是真的,掌门人似乎找不到你,很是生气。你要是回去晚了,只怕有些不妥。”秦骜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不敢不回,当下说道:“师妹,那我可就回去了。”凝夕红着脸,点了点头。
秦骜瞪了石不琢一眼,转身快步而去。
石不琢微笑看着他离去,心情畅快之极。凝夕提了水桶,便要离去。石不琢忽然说道:“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凝夕寒着脸,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要回去了。”石不琢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当下搭讪着道:“嗯,那个……对了,这里松鼠好多,你喜不喜欢,改天我帮你抓一个?”
凝夕不悦道:“小松鼠是很可爱,好端端的,你又抓它做什么?好了,你的话说完了,我也要回去了。”转身就走,石不琢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计可施。
忽然见前面亭子又走过一个人来,穿着小道姑的衣服,却是心洁。她也提着两只木桶,见了凝夕,颇是诧异,奇道:“咦,凝夕姐,今天是我当值啊,你怎么先来取水了?”
凝夕脸一红,其实她是得到秦骜隔墙丢过的字条,约她来漱玉泉见面,这才假装前来取水,不想却被心洁撞破了。道:“我……我忘了……不过,我帮你多取些水回去,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心洁笑道:“你真好,谢啦。”忽然一瞟眼,看见石不琢,不禁一怔,奇道:“咦,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石不琢笑道:“心洁姐姐好,是冯真人说这里水好,让我来取些去泡茶的。”心洁摇了摇头,道:“冯真人怎么会这样说,只怕是你自己说的吧。老实交待,是不是你故意来这里,想看看咱们凝夕妹子?”
凝夕急道:“你胡说些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伸手在她腰上重重扭去。心洁嘻嘻哈哈地叫道:“哎呀,杀人啦,不琢救救我!”跑到石不琢身后。
凝夕追了几步,险些撞到石不琢身上,急忙站住,嗔道:“我不跟你闹了,我要回去了。”心洁道:“唉,着什么急,好不容易出来,何必急着回去。凝夕,那边有几棵李子树,好像熟了,咱们去摘几个尝尝?”
凝夕犹豫道:“这不好吧……”心洁笑道:“有什么不好,走啊。”拉着她的手,向漱玉泉右侧的山坡上跑去。跑了几步,回头笑道:“哎,你不来么?”
石不琢听得她叫自己,喜道:“好啊,等等我。”
凝夕终是年少,虽然对石不琢有些讨厌,但既然和心洁一道儿去摘李子,石不琢虽然跟了来,却也不说什么。
三人在李子树下,一边摘一边吃。凝夕不理石不琢,倒是心洁还跟他说说笑笑。玩了一会儿,凝夕催道:“不早啦,咱们快回去吧。”心洁叹道:“好吧。”又摘了几个李子,怏怏地原路返回。
到了漱玉泉,三人正要提了水桶离去,忽然一人快步赶来,怒喝道:“好小子,你敢骗我?掌门真人根本没有来过天师洞,又怎么会叫我去?”
石不琢吓了一跳,却见秦骜怒冲冲地拦住去路。心洁笑道:“秦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秦骜被石不琢戏弄,大感没有面子,便没理会心洁,上前几步,伸手去抓石不琢的衣领。石不琢见他凶狠狠的模样,心中惊慌,自然而然地伸手挡格,一股内力也随之而生。秦骜只感手臂一震,竟被震得退开两步,脸色一变,叫道:“好啊,原来是个炼家子,我倒瞧走眼了!哼哼,你这小子,一定是别派的奸细,到青城派来,却有什么目的?”
凝夕叫道:“唉,你们不要打架,秦师兄,他只是个孩子!”
秦骜却铁青着脸,摆开架式,挥掌出招,竟是将石不琢当成了平手之敌。
石不琢没学过武功,不知如何跟人动手,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什么炼家子,也不是奸细。”
秦骜冷冷地道:“你刚刚已露了底啦,想藏也藏不住。嗯,要是有种,咱们就公平过招。你若赢了,我就让你毫发不损地下山。你若输了,嘿嘿,我将你交给掌门人发落!你要是无胆匪类,不敢跟我动手,那就从我胯下爬过去吧。”
石不琢气往上冲,喝道:“你这臭道士,欺人太甚。我没学过武功,自是打不过你,却不是怕你!”
秦骜喝道:“既然不怕,那就接掌!”掌字刚一吐出,身随掌形往前一蹿,出招攻去。
青城武功入门,分为外五行功法、外五行拳法,内五行功法、内五行拳法,先炼功,后炼拳,由外而内,循序渐进。青城玄门太极讲的是“极柔极钢”,炼到上乘境界,其柔似水,其坚胜钢。在天下各派武学中,独树一帜。
秦骜年级尚轻,造诣不深,用的是外五行拳中的六合拗桩十八手,讲究的是手眼身法步,桩要稳,拳要快,这一出手,果然矫键非常,拳风已自袭到石不琢胸口。
石不琢大惊,他不过是炼过几年入门内功,如何是青城派长门弟子的对手。他手忙脚乱,挥臂招架,肩上一麻,却是中了一掌。若是没有内功根底,他的肩臂就要被废掉了。饶是如此,也痛得流出泪来。
跟着秦骜矮身一脚横扫,石不琢双脚被扫到,登时一个身子也被抛了起来。秦骜不依不饶,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身子踏落,摔在地上,又重重踩住。石不琢大声呼痛,却动弹不得。
秦骜喝道:“你叫一声道士爷爷,饶了小的狗命,然后从我胯下钻过,我就放过你。不然的话,我就打断你手脚,然后再交给掌门真人发落。”
石不琢叫道:“你以大欺小,不是好汉!你打死我吧,说什么我也不受胯下之辱!”
秦骜冷笑道:“瞧你不出,倒还硬气。哼,那我就不客气了,让你尝尝青城派内家掌力的利害。”说罢提起手掌,运起玄功,便要向他双臂关节拍去。
凝夕忽然喝道:“住手!”
秦骜一怔,道:“师妹,怎么了?”凝夕脸色不悦,说道:“你教训一下他就可以了,却不要太过份了。”
秦骜道:“可是这小子真的身怀武功,显然是什么门派来卧底的……”凝夕自是不信,嗔道:“你要是胡乱伤人,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就走。
秦骜叫道:“师妹!”凝夕却头也不回,径自去了。心洁吐了吐舌头,也提起水桶,随后而去。
秦骜无奈,狠狠瞪了石不琢一眼,喝道:“你这小子,以后要是再捣蛋,我见一次打你一次!哼,今天就便宜你了。”又重重踢他一脚,转身回朝阳洞上清宫去了。
石不琢全身痛得像要裂开一般,半天爬不起来。他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羞惭。恨的是不会武功,被人打得像条落水狗。羞的是这样子却被凝夕和心洁两个小道姑见到了,以后她们更加瞧不起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身来,怔怔望着漱玉泉,心道:“这个世道,强者为尊。任逍遥这个老贼,为所欲为,别人还不是奈何不了他?这个姓秦的小子不是好人,凝夕却偏偏喜欢他。我要是不会武功,迟早被人打死。看来当真要学点功夫才成了。”
想到学功夫,登时想起冯清水想要收徒之事,心道:“冯真人名列青城三老之一,武功自然不差,我不如马马虎虎拜在他门下,学上几路青城绝招,一定要打败这个秦骜,出今日这口恶气!”
石不琢正自盘算,将来如何向秦骜报复,忽听泉旁密林之中,一人叫道:“静儿,静儿,你快出来!老夫答应过你娘,不会伤害你的……这死丫头,躲到哪去了?”却是任逍遥的声音。
石不琢吃了一惊,既怕被任逍遥撞到,又暗自为司徒静高兴,料想她必定是找机会也溜走了。心道:“任老贼千万别往这边走,佛祖、老君、玉帝,一定保佑保佑,别让我落在任老贼手里。”
谁知天不遂人愿,任逍遥偏生要往漱玉泉而来,石不琢藏在泉后,暗暗叫苦,一动也不敢动。
任逍遥却站定了,四下张望,忽然哼了一声,伸手向泉后抓来。原来他内功精湛,却听到了石不琢的呼吸声。
石不琢大惊,向后猛然缩身,不料泉后竟是个陡坡,只是被杂草荆棘遮掩住了,也看不清楚。石不琢这一缩身,登时踏空,啊的一身,身子急速滑了下去。任逍遥的手刚刚抓住他衣领,却不防他身子下坠,竟然也跟着一步踏空,大骂声中,跟着从陡坡滑落。
那道山坡极是陡峭,毫无留手之处。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山沟直望下面深谷中滑去,几乎有如平空摔落一般,要多快有多快,转眼之间,就已在深谷之中。
忽然前面有片凸起的岩石,任逍遥牢牢抓住石不琢的手臂,伸脚在那块岩石上一撑,全身力道都在脚上,立时将下坠之力减去大半。只是这股力道太过巨大,那块岩石竟然一晃,石下泥土四散,不断滑落谷底。
任逍遥嘿的一声,将石不琢身子从悬空处硬生生扯了回来。石不琢感到手臂似乎就要被扯断一般,痛得大声惨叫。
忽然那块岩石竟又一滑,跟着向深谷中落去。任逍遥拉住石不琢身子,再不放手,双脚猛地使出千斤坠功夫,虽然仍是止不住下滑之势,但显然平缓得多了。
石不琢心中害怕,不敢睁眼看下面的深谷。幸而任逍遥武功绝顶,这才能在极滑的坡壁上留得住身形,不然一旦失足摔空,必定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又下滑了多时,已看到谷底的沟壑碎石,草木藤萝。离地还有一丈,任逍遥忽然挥掌向地面拍去,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将他和石不琢的身子也托得转了半个圈子,然后这才落地。
石不琢知道算是保住了小命,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任逍遥哼了一声,放开他的手臂,却顺手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你这小子,这几天躲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本门规矩,欺师灭祖,那可是要抽筋剥皮点天灯。嘿嘿,想不想试试?”
石不琢心口怦怦直跳,勉强一笑,说道:“师父,又见你老人家,当真好极了。”任逍遥冷笑道:“好么?嘿嘿,只怕也不怎么好吧?”
石不琢一脸诚恳相,说道:“这些天来,我可一直想着师父,今天终于相见。那天我在山里迷了路,还遇到老虎,吓得我藏在树上,这一藏就是两天……”
任逍遥却似笑非笑,一直盯着他看,盯得他心里发毛,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编了一通谎话,想把这几天失踪之事敷衍过去。
任逍遥听得头大,不由得半信半疑,问道:“那好,就算你真是迷路,为何我叫人的时候,你却不答应,还要躲起来。哼,是不是你这小子将静儿藏起来了?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把你咔嚓一声,送去当太监。”
石中玉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老贼为了老情人,不但不会伤害司徒静,而且也不许别人再打她的主意。忙道:“我藏在泉后,又累又困,就睡着了,便没听见你老人家的声音。至于司徒静,她不是一直跟师父在一起么?”
任逍遥忽然抬手又是一掌,打在他脸上。石不琢啊的一声,身子也被带得转了半个圈子,半边脸都肿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任逍遥喝道:“你这小子,一定是你把静儿藏起来了,快说,她怎么样了?你要是不说实话,瞧我怎么收拾你?”
石不琢大叫:“冤枉啊,我真的没见过她!”
任逍遥却是不信,挥掌又要打。忽听身后不远处,有人淡淡地道:“欺负一个小孩子,真不害臊。”
任逍遥大吃一惊,没想到深谷之中,竟然有人。而且以他内功修为,竟没查觉附近有人,实是一桩异事。四下一看,四面都是峭壁,不知那人究竟藏在何处。他眼光在周遭转了一圈,却停在狭谷石壁间的一个洞口前。
任逍遥喝骂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管老子的家事?”
洞里有人一声长叹,充满了落寞悲凄之意,却不再说话。任逍遥大疑,喝道:“你究竟是谁,装神弄鬼?哼,姓任的可不吃这套。”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问道:“你说什么,你姓任?”
任逍遥道:“不错,老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江湖上人称绿衣老祖任逍遥的便是。你是谁,快些出来,不然老子烧了你的鸟洞!”
过了片刻,那人慢慢地道:“任逍遥……绿衣老祖……嗯,不会吧,难道真的是你?”
任逍遥怒道:“什么会不会的,老子就是任逍遥,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绿衣老祖不成?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说道:“你终于来了,哈哈,你终于来了。”虽然笑了一声,但笑得比哭还难听。
任逍遥心头发毛,心道:“他究竟是人是鬼?若是活人,的确不大可能住在这样的深谷之中。难道世间真的有鬼,他说‘你终于来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老子当替死鬼?”
想到“替死鬼”三字,心头一寒,喝道:“是谁,老子管你是人是鬼,再不出来,老子可不客气啦。”
那人叹道:“也不知我究竟是人还是鬼,唉,人鬼有区别么?”说话之间,却显然在向前移动,声音越来越靠近洞口。
跟着在遍布藤萝荆条的洞口前,慢慢出现一件物事。身上颜色就跟岩石或落叶一般,若不是会慢慢移动,实在跟一旁的石壁泥土一样,难以区分。而且这件物事上面竟然有张脸,脸上也有五官。只不过若不是他在说话,当真瞧不出那是他的脸!
那是一个野人!
石不琢心中震骇,不觉缩到任逍遥身后。
那野人的眼珠一转,盯在任逍遥脸上,似乎在仔细打量。任逍遥心中寒意大起,却强自镇定,喝道:“何方妖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现身?”料想这个“野人”居然会说人话,只怕多半是山精树怪。也不知这“鬼怪”法力如何,自己的武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了。
那野人熟视他片刻,忽然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你,是你。”
任逍遥颤声道:“什么不错,什么是你?你……你要做什么?”
那野人眼中忽有亲切之意,说道:“你是任逍遥,没想到隔了许多年,你还是来了?”
任逍遥面色大变,惊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从前的名字?”
那野人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你师兄。”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师兄?难道……难道你是丹丘生?你……你不是早就死了么?”
那人叹道:“我虽然没死,却成了活死人。”
原来这个丹丘生,却是当年北冥派玉璧宫的主人。十数年前,他从滇南涉足中原。后来又辗转来到青城山,从此不知所终。其妻玉凤儿,原是五毒教圣女,以为他已身死,于是执掌玉宫璧。
任逍遥其实是他师弟,名叫任逍遥。当年之事,都是出于他的策划。两人同师学艺,拜在无量山逍遥宫主人知北游门下。不知何故,知北游迟迟不传授本门“北冥神功”的至高心诀,后来又只身前往中原,从此杳无音信。
丹丘生和任逍遥暗自焦急,于是派人往中原打探消息,听说知北游大概是接了赏善罚恶令,去了侠客岛,料想是有去无回了。
两人无可奈何,北冥神功只学了一半,便没了师父,又没留下秘笈之类,武功说什么也练不到化境了,虽然在江湖上也罕有匹敌,但毕竟成不了顶尖高手。
丹丘生身为长徒,理所当然的接掌了逍遥宫。任逍遥自知武功不及,也不敢有何异议。当下便独自去江湖中闯荡,想要自立门户,不料其时他的武功修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想要成为一派宗师,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后来又惹上了几个厉害人物,吃了大亏,只得又逃回无量山,谁知逍遥宫也已被改成玉璧宫了。
任逍遥在玉璧宫呆了一段时日,不甘寄人篱下,于是心生一计,和丹丘生商议,决意去偷取少林或是武当的武学秘笈。若能得到少林寺的易筋经,或是武当的太极拳谱,也不输于北冥神功。
丹丘生一听,也自动心,当下答应了,两人联手,先闯少林,再探武当。结果都是铩羽而归,还被少林僧人和武当道士修理了一番。
任逍遥不肯就此作罢,又动起了青城派的主意。两人知道青城派镇山之宝,是一部张天师留下的“天心诀”。据说此诀堪比天书,在青城派已流传千年。青城派在武林中屹立多年不倒,跟这本书上的武功有很大关系。特别是近年来,青城派名声大躁,几乎与少林、武当鼎立而三。若能得到“天心诀”,两人的武功必然大进,那时北冥派又能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名利自会滚滚而来。
两人打听得青派重要人物都不在山中,这才上山寻书。到了天师洞,却惊动了看守的道士。留守的道士虽众,幸好武功不强,两人奋战一场,打伤不少人,夺路而逃。
不料慌不择路,却在群峰中迷了路。青城道士四处分派人手,把守路口。两人在山中绕了一天,怎么也跑不出去,又饿又累,狼狈已极。只不过任逍遥渐渐对丹丘生有些疑心,因为远远地曾听到那些道士嘴里说,有什么重要的物事不见了。难道那本天心诀已落入丹丘生之手?
任逍遥用话语试探,丹丘生一概不认,他也无可奈何。又在山中绕了一天,终于找到一条出山的路口,不料又遇到青城派的道士。于是大打出手,任逍遥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却发现丹丘生竟然不见了。
他也不敢回去寻找,只得下山远避。过了许久,才慢慢回来打听,但一无所获。而丹丘生竟似突然凭空消失了,从此不再露面。青城派掌门早已率众回山,对山中来了不速之客一事绝口不提,就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任逍遥百思不得其解,只因逍遥宫早改成了玉璧宫,主人也换成了丹丘生的夫人,他也没心思再回滇南,于是便在中原四处厮混。时间一长,也就把此事忘了。
不料今日重返青城山,竟会在这深谷之中,遇到故人。
任逍遥瞪着丹丘生,无数往事,尽浮心头。只不过眼前的“野人”,和当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丹丘生,实在是天壤之别。他沦落到此,下场如此悲惨,也不禁令人惊叹。
石不琢在旁听见,还是诧异之极。心道:“原来这个野人居然是任老贼的师兄,咦,任逍遥,任不通,哈哈,这老贼当真是不通得很。”
任逍遥惊讶之余,又生起疑心。他向丹丘生打量几眼,略一迟疑,问道:“师兄,我后来好像听说,自从我们那天去过天师洞,青城派就一直在找一件重要的物事。我一直在想,那本天心诀,会不会是师兄你拿了吧?”
丹丘生面无表情,冷笑数声,说道:“师弟,你太多疑了,嘿嘿。”任逍遥却摇了摇头,说道:“事出有因,不是我信不过师兄。”一面说话,一面脚下暗暗点地,劲由心生,忽地弹起,身子直落在丹丘生身旁,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搭。
他对这个师兄颇是忌惮,多年未见,虽见他似乎行动不便,但也不敢大意。纵身直上,要先试探一下他的武功底细。
丹丘生双手不动,肩膀微微下沉,一股醇和的力道突然生起,将任逍遥的手掌弹开。冷笑道:“师弟,怎么一见面,就要申量做师兄的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本派规矩?”
任逍遥心中惊疑,他出手何等之快,又向丹丘生身上一掠,要看他随身有没有藏着什么经帖之类。
丹丘生一手撑地,身子悬起,如风摆扬柳,东摇西晃。任逍遥快如电闪的手法,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没捞到,全数落空。
他心中惊骇,没料到多年没见,丹丘生武功似乎更胜从前。他不敢恋战,脚下一弹,又跃回平地。说道:“师兄看来得了真传,果然武功大进,今非昔比,可喜可贺。师弟我只想领教师兄神功,别无他意。”
丹丘生摇了摇头,叹道:“我下半身瘫了几十年啦,还谈什么武功大进,又怎么能跟人动手?”
任逍遥却是不信,面色郑重,说道:“师兄太谦了,再接我一招,这是本门的无相掌力,放心好了,我不会伤了你的。”
他一面说话,一面抬起双手,蓄势运气,就似在胸前抬起一个看不见的球形物体,缓缓移动,蓦地里弓步进前,双手微扬,一股雄浑的劲道,直向丹丘生迎面扑去。
眼看这股劲道将他笼罩在当中,忽见丹丘生抬起一只手臂,掌心向天,拇指和食指相扣,似乎拿了一个剑诀。跟着缓缓向下斜斜划过,一股潜劲不知不觉在他身前涌起。
任逍遥所发掌力和那股暗劲一撞,全身一震,不由得站立不住,竟是连退了四五步,惊得脸都白了。
丹丘生缓缓收功,却轻轻叹了口气。
任逍遥歇了一会儿,说道:“师兄果然学到了道门的高深武功。要说那本秘笈不在你手里,我死也不信。”
丹丘生冷笑一声,说道:“那本天心诀是青城派镇派之宝,藏得何其严秘,岂有那么容易得到?我从崖上失足摔下,断了两腿,这才每日以打坐练功来度日。这么多年了,功力略有长进而已。”
任逍遥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还记得么,从小你就喜欢骗我。如果我现在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岂不是还不如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丹丘生看着他,往事浮上心头,忽然一笑,说道:“不错,那次我的确骗了你。不过,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的,没想到你还记得。”
任逍遥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当年却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你无非是怕我的武功超过你,抢了你大师兄的位置,就把我卖给所谓的江湖正道。幸好我用毒弄死几人,这才死里逃生,不然早己是别人刀下鬼了。”
丹丘生哈哈一笑,说道:“当年你不过十几岁,却已贪花好色,*人家小姐。说起来,我不过做了件好事,救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任逍遥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自己是好人么?哼,未必如此。你做的坏事还少了?大家半斤八两罢了。你那时武功不如我,却用计阴我,未必太没同门义气。”
丹丘生冷笑道:“我几时武功不如你了?不说当年,就是现在,也不见得在你之下。”
任逍遥笑道:“师兄向来自视极高。既是如此,咱们多年未见,何不切磋一番,也是一桩快事?”
丹丘生摇头叹道:“我不能动弹,总是吃了亏。不过,要胜你还不容易?这样吧,这个孩子没什么功夫,我教他几招,然后跟你打,不出三天,你自然服输。”
任逍遥冷笑道:“我不信,你武功再利害,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若是三十年,若许能有我今日成就。三天之内想要胜我,岂不是痴人说梦?”
丹丘生笑道:“那好,你敢不敢赌?”
任逍遥心念急转,心想说不定师门秘技,尽在他掌握。极想看看这些年来,他武功进境如何。当下喝道:“很好,就把我的乖徒弟借你三天。咱们以三十招为限。他若三十招不败,算你为胜。嘿嘿,你可别教坏了他,本来还能接我十招,你教了却只能接我一招。”其实他根本没传过石不琢武功,别说接自己十招,只怕半招也接不了。只是故意这样说了,好叫丹丘生输得更加没面子。
丹丘生哈哈一笑,道:“就这样,一言为定!”
任逍遥抱手冷笑。丹丘生向石不琢一招手,道:“小子,你过来,我瞧瞧你的根基如何?”
石不琢心中害怕,实在不想过去,但又不敢不从,向那怪人栖身的山洞走近几步。忽然之间,丹丘生长袖卷出,缠在石不琢腰间,别看他长袖破破烂烂,但内力运使之下,却是挺直如矢。
石不琢吃了一惊,身子已腾云驾雾般飞起。不由自主翻了几个跟斗,头下脚下直摔下来。若是脑袋撞到地上,还不*迸裂?
他惊呼大叫,将在落地之时,丹丘生长袖又再飘至,在他脚上一扯,他身子又硬生生翻转来,却是双脚稳稳落地。
丹丘生叹道:“任师弟,你武功也还罢了,就是教徒弟的本事差了些。这小子简直毫无根基。”话未说完,石不琢啊的一声,往前扑倒,摔个四仰八叉。原来丹丘生的内力尚未散去,石不琢虽然落地,却不知卸劲之法,不能化解那股力道,因此片刻之后,竟又站立不稳。
任逍遥笑道:“这小子我是半路上收的,还没传他本门心法。师兄,你若有心,就代劳了吧,哈哈。”他想探知丹丘生究竟有没有得到天心诀,他若传授石不琢心法,说不定便会透露出一些端倪。至于石不琢,若这小子不听话,以后再除掉他,也是轻而易举。
任逍遥固然没安好心,丹丘生却也是自有算计:“我行走不便,要离开此处,实是千难万难。如果这个小子听话,便能带我离开。至于离后之后,他若有异心,我再出手杀这小子,却也不迟。”
石不琢却不知自身处境大为不妙,只是惊叹丹丘生的神功,心道:“这怪人身子不动,只凭长袖便这般利害。只怕他的本事,比‘任不通’还要强上几分吧。”
丹丘生看了任逍遥一眼,道:“本门规矩,传功之时,旁人不得观望。师兄不会忘了吧?”任逍遥哈哈一笑,道:“师兄请便。”转身扬长而去。
丹丘生看着石小子,道:“你小子根基虽差,还好外表看来不傻。只要得我*,或许马马虎虎,也能跟任逍遥对付几下子。只不过,我北冥派的规矩,内功心法不传外人。你须得拜我为师,才能传你功夫。”
石不琢犹豫道:“但我已拜过任逍遥为师了……”
丹丘生道:“无妨,北冥派中,也没说不许拜两个同门为师。你小子运气不差,就让你破个例吧。”石不琢心想反正是人家坫板上的肉,由人摆布;他既让自己拜师,那就拜好了。当即跪倒磕头。
丹丘生笑道:“很好,北冥派的功夫,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短时间内,你也不能学得太多。只好先传你入门心法,再加一套掌法,能跟任逍遥周旋一下,也就罢了。”
石不琢抓了抓头,道:“任师父那么利害,我可打不过他。”
丹丘生脸上诡秘一笑,说道:“你现在当然打不过他。不过我教你的掌法,却能让他大吃苦头。”石小心仍是满心疑惑。
丹丘生道:“听好了,我传你本门心法。你须得记熟了,一字不能错。”
当下背诵道:“《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是故内力为体,招式为用。凡眼耳之活动,根于心之发动,故观物听声而心动,此人二常也。吾人乏遭遇危险,不能预知,故平时步行时,当注意前后左右,不可疏虞。且应敌之时,因眼之活动,而勇气自满,动作亦速。敌人图我之意,先已了然于胸。察敌眼光之注视,与吾身相触之灵觉,敌方意向,我无不知,我得而从之制之矣……”
北冥派入门心法约千字,博大精深,也非石不琢一时所能领悟。还好他记性甚佳,一字字地记来,两三遍就已记得一字不差。
丹丘生面露欣慰,点头道:“瞧你不出,确是块学武的好料。只要记得总纲,以后的武功千变万化,都不离其宗。”
既传过心法,便教他打坐吐纳之法。一旦入静,便是十多个时辰过去。任逍遥既然答应了以三天为限,也不来打扰。
次日仍是静功为主,丹丘生飞石打下飞鸟,茹毛饮血而食。石不琢无奈,只得也大吃生肉,却感恶心得要死。
第三日便是传授掌法。
丹丘生道:“凭你的这点根基,再练三十年,也未必胜得过任逍遥。只不过,我传你这套掌法,却不用跟他硬碰硬去拚。或许能让你三十招不败,也就算是胜了。”
石不琢奇道:“什么掌法这么利害?”
丹丘生道:“这是我下身瘫痪之后,静修多年,才悟出的掌法,名叫千丝万缕飘絮掌。掌法使出,就如满天飞絮一般,无隙不钻。敌人虽强,又何从得千手万手,来防备那漫天的柳絮飘落?”
石不琢听了,想到能在任逍遥手底数十招不败,放眼当世高手,又有几人做得到?自己竟也成了一名小小高手,不由得大感振奋。
三日之期一过,任逍遥便来挑战,笑道:“师兄,怎么样了,我的徒儿,你*得如何?”
丹丘生笑道:“比起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自然差得远;但若跟你交手,却也马马虎虎了。”任逍遥怒道:“你是说我不是一流高手,那是二流、三流的了?”丹丘生笑道:“岂敢,岂敢。”
任逍遥看了一眼石不琢,喝道:“那就快来,还是那句话,挡得过我三十招,就算我输!”
石不琢心中有些害怕,缓缓上前,低声:“师父,能不能……能不能不打了?”任逍遥瞪他一眼,道:“没用的家伙,这就怯阵了?将来遇到有人要你的命,你是不是也说能不能不要打?”
石不琢无奈,只得上前,摆开招式,正是千丝万缕飘絮掌法第一式“风吟若絮”。便如湖岸千条柳枝,迎风轻舞。风中轻絮飘飘,恍如漫天之雪。
任逍遥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有点意思。小心了,看掌!”一掌挥出,虽只出了三分力道,却也十分强劲。石不琢初学得内功掌法,尚未娴熟,又极少跟人动手的经验,一时慌了,不由自主伸手去接对方掌力。
任逍遥哈哈一笑,心想这一掌过去,还不把他震飞?岂知石不琢虽然缺乏临敌应变之能,但掌法是记熟不会错的,两手相接,自然而然就用上了飘絮掌法中的“且随风舞”,并不硬挡,而是顺应对方力道,牢牢扣住任逍遥手腕,身子被这股大力震得双脚离地,身子向后飘出,但死不放手,竟然悬在半空。
任逍遥大奇,喝道:“放手啊!”手臂用力一振,想把石不琢震开。不料这招“且随风舞”的宗旨就是抱上死命不放,任逍遥连抖几下手臂,竟是摔之不脱。
他又好气又好笑,喝道:“去你乃乃的!”飞起一腿踢去。石不琢身如飘絮,竟不受力,一手在他腿上一按,身子弹起,竟摔过头顶,落在任逍遥背上。
石不琢的飘絮掌法越用越熟,顺势“绕枝无依”,双臂勒在任逍遥背上,双腿盘他腰,就似八爪鱼一般,牢牢扣住。
任逍遥百忙中瞪了一眼丹丘生,心想这家伙果然疯了,所传招数如此古怪。只是被人从后面抱住,还当真不好攻击。回肘去撞,左撞右撞,都被石不琢以卸力之法卸去,气得他哇哇大叫。丹丘生远远看了,哈哈大笑。
任逍遥大怒,再不留情,蓦地低头,双手由下而上托起,却是一招“霸王卸甲”,石不琢的身子呼地一声,从他头顶飞出。
任逍遥松了口气,追上一步,伸指戳去,要点了他背上穴道,就算赢了。岂知千丝万缕飘絮掌的精要,就在于舍已从人,自己并不发力,全然依附对方,只要有可借力之处,便立马顺杆爬。任逍遥若不出手,石不琢的身子便会飞出,重重摔在地上;但他一出手,石不琢便有可资之力,身子在空中侧转,一手扣腕,一手却反倒向任逍遥脖颈扣去。
任逍遥没想到手腕居然又被扣住,不怒反笑,骂道:“臭小子,倒还有一手!”挥掌去挡,石不琢手影一晃,又扣住他手腕。任逍遥冷笑一声,双手一齐反腕,倒扣对方脉门。只要拿住脉门,他全身无力,也就输了。
石不琢毛手毛脚,虽然两手脉门被扣住,但他同时也拿住对方脉门。任逍遥哈哈笑道:“现下你认输了吧……”话没说完,丹丘生却笑道:“你也被扣住脉门,认输吧。”
任逍遥一怔,恼羞成怒,再不顾“师徒”情分,骂道:“臭小子,不识好歹!老子化你功力!”北冥神功既能吸人功力,以为己用;而用来化人内力的是为化功大法。当下任逍遥心一横,使出化功大法,要化掉这个“不肖徒儿”的微薄内功。
岂知石不琢得丹丘生秘传,本门内功心法已有根基,而且十分纯正,任逍遥强行输到他体内的霸道内力,竟不能化他内力,反倒有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任逍遥大奇,连催数次内力,都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呆之下,心神微乱,内力不能凝聚,忽然飞快向石不琢体内流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收功,岂知北冥内功的精要,就在于内力如水,其质本就极善流动,只要有处可泄,便一涌不可收拾。石不琢虽然功力尚浅,不可能吸人内力、化人内功,但若对手将内力强行注入他体内,却也抗拒不得。
任逍遥连连数次想要凝聚内力,不令外泄,岂知心里一急,越发难以收敛。内力仍是滔滔不绝地涌去。石不琢只感身子就似要炸了一般,心中骇然,偏又无能为力。就算想放开对方脉门,但任逍遥仍扣着他脉门,一般地无从分隔。
任逍遥大骇,叫道:“喂喂,当真邪门,师兄,快想想办法!”
丹丘生也没料到会出现这般情形,看得呆了,一时想不出好法子,别说他行动不便,就算可以纵身过去折解,但只要一沾上两人身子,只怕自己的内力也会被吸进去。
任逍遥的内力越泄越快,心中更惊,若是这样下去,内力泄尽,也就油尽灯枯,说不定性命不保。以往他吸人内力,或是化去敌人功力,何等威风惬意,但报应不爽,此番自作自受,却是百感交集。
丹丘生心中一动:“这样也不错,借这小子之手,废去这老贼武功,倒省了许多事。”
又过片刻,任逍遥的内力已去了六成。就算他此时能凝聚内力,但石不琢的内力已胜过他,除非同时收功,否则也无法令内力停止外泄。
任逍遥望着丹丘生,叫道:“师兄,你忘了过去我们同门学艺的日子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丹丘生心中一震,往事浮上心头。这个师弟虽然奸滑,但毕竟自小在一起长大的,若是就此看他成为废人,也觉于心不忍。又过片刻,见他神情委顿,其情可悯,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想法子救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任逍遥忙道:“师……师兄快说……我……我一定依从……”话音已是有气无力。
丹丘生道:“我要你去一趟云南,叫玉璧宫的人来带我回去。这件事不算为难吧?”任逍遥喘道:“好……快……快救我……”
丹丘生点了点头,说道:“徒儿,你试着收敛心神,凝聚功力,勿让外力入体。”
石不琢乍然得了那么多强劲之极的内力,也是头昏脑胀,全身涨鼓如球,似乎就要炸开来了;只是外表一如平常,却看不出来。正自心慌意乱,听得丹丘生说话,忙道:“是……”默念北冥心法,吐纳内息,将体内四处游走的内力收拢。果然片刻之间,任逍遥的内力不再大量涌来。又过片刻,石不琢手上一振,任逍遥向后跌开数步,登时坐倒在地。
丹丘生说道:“好徒儿,还不坐下,炼化外力,以为己用?”
石不琢急忙坐下,运转心法,将吸入体内的体力炼化。片刻之间,功力大增,足以和当世一流高手抗衡了。
任逍遥歇了一阵,这才缓过劲来,叹道:“这小子,嘿嘿,不错,不错。也罢,咱们都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已到了引退的时候了。不琢小儿,再给你一个造化,我的义女静儿,将来就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许亏待了她。”
石不琢惊道:“什么,你的义女?静儿,是司徒静么?怎么,你认了她做义女?”
任逍遥点头说道:“不错,静儿是老夫故人之女,我见到她,就像见到当年的那人一样。所以老夫就将静儿认做义女了。但老夫答应我师兄去一趟云南无量山,那里十分凶险,此生不知是否可以生还,故此将静儿托付给你这小子。怎么,静儿也算得上绝世美女,你不想答应么?”
石不琢又惊又喜,站起身来,忙道:“我……我答应,我答应。”
任逍遥哈哈一笑,纵身而起,一道身影在群山中掠过,远远传来长笑之声:“一年之后,便是天门百年开启之期,不琢小儿,你既然得了北冥派真传,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系于你一身,望你好自为之吧。哈哈哈哈……”
群峰之上,乱云纵横,唯听长笑声回荡不已。
石不琢先是一呆,随即慌了,忙问道:“什么天门百年开启之期,什么武林的生死存亡,这……这是什么意思,他故意说来吓唬我的,是不是?”
丹丘生却一脸凝重,看着任逍遥远去的方向,默不做声。良久,方才叹道:
“百年……百年,果然又是百年,又到了天门开启之期。斩尽红尘不平事,不到天阶命难留。看来一场武林浩劫,这一次是在所难逃了!”
(本卷完)
后记:这是2009年的旧稿了,现在已做修改。当时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总是不能如意。回过头来想想,其实做为练笔之作,虽然书写得不成功,但笔者仍然得益良多,至少文笔方面大有长进。
从少年时读武侠小说起,到萌发了也写一写的念头,蓦然回首,转眼间,已不是昔时的少年郎。
还好,纵然不能以写作为生,但也算是走出低谷,生活步入安稳。也到了可以快意写作的时候了,假如时间再多一些的话。
有时候,在写完某些章节的时候,会有一种古意在心头,就如一首古诗: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王维,竹里馆,唐朝。当时明月,竟然可以雅致如斯。
只要写作,就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