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摩天崖下
(本卷是多年以前的草稿了,虽说是游戏之作,当废纸扔了也有点可惜。于是稍稍整理了一下,也算是码字以来的一个记念了。练笔之作,仅供一哂,请读者勿怪。)
群峰逶迤,云雾缭绕。一座笔直的险峰兀然挺立,直插云天。这座雄奇险峻的峰峦,唤做摩天崖。
摩天崖主谢烟客的名头,令无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但他虽行事乖张,却又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十数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玄铁令,曾一度出现,登时掀起一场绝大的风波。无数武林豪客都想得到此物,去让摩天居士替自己做一件事。不料玄铁令最后却为一个小乞丐所得。谢烟客忽然出现,携那小丐飘然而去,自此玄铁令绝迹江湖。
摩天崖主谢烟客了却一桩心事,自是大感快意。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拾到玄铁令的小丐石破天,给他出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叫他把玄素庄主的亲生子石中玉带上摩天崖去,好生*,定要把这个风流浪子变作一个“好人。”
碍于当年发下的誓言,谢烟客纵是满心不情愿,却又拒绝不得。只得瞪了石中玉一眼,恨恨地道:“小子,你不变成好人,老子每天剥掉你三层皮。”一把抓住他手腕,扬长而去。
到得崖顶,石中玉见摩天崖如此险峻,自己武功差劲,却是下去不得,不禁叫苦不迭。
谢烟客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你这个狗杂种,给老子听好了,从今以后,乖乖听话,不然的话,老子弄得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石中玉心中惊惧,只得将以前种种恶习收敛起来,俯首贴耳,听从吩咐。
谢烟客想起当年的“狗杂种”,眯着眼看着石中玉,喝道:“你这小子,倒是生得人模狗样,哼,却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他奶奶的,快去烧火做饭,还愣着干什么?”
石中玉苦着脸,看着山洞中的锅碗,他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做过这种事情?无奈之下,只是勉强去烧火,直薰得眼泪直流,灶下的火却怎么也烧不起来。
谢烟客大怒,骂道:“你这个狗杂种,比以前那个狗杂种差得远了。”他见灶下只见冒烟,不见起火,当下大袖一拂,一股凌厉的袖风拂去。腾地一声,那堆火竟然立时着了。
石中玉又惊又喜,不顾脸上被烟薰得乌漆麻黑,急忙淘米做饭。第一顿饭做下来,半焦半生,煮的菜也是缺油少盐,夹生难吃。谢烟客大怒,一脚踢去,将他踢得滚出数丈,不许吃饭。
此后石中玉宛如泡在苦水中过日,挨打挨踢,那已是家常便饭。总算他聪明过人,十数次夹生饭做下来,摸到一点门道,居然渐渐地也煮得出象模象样的饭菜了。
谢烟客赞道:“你这狗杂种,倒也学得快。虽然还比不上从前那个狗杂种,只不过做起饭来,也还马马虎虎。”石中玉听了,唯有苦笑。
自从石中玉学会烧火做饭,身上挨的拳脚便少得多了。谢烟客平日里也不来跟他说话,他却有一搭没一搭去和谢烟客搭讪,只不过见谢烟客不大理他,老是白眼相向,便也不再去自寻没趣。
这样的日子,过去数月。他虽记挂叮叮当当,却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上不了摩天崖,也就死了这份心。却不知他固然度日如年,谢烟客每日里见到他,也如芒刺在背。
忽有一日,谢烟客远远看着石中玉,想起这小子长得和狗杂种一模一样,害得自己几乎为他所用,去剿灭什么雪山派。又平白无故遇上石破天,给自己出了这个难题。越想越是恼怒,心道:“我答应过狗杂种,要*这小子。这小子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成好人。却又打杀不得,终不成叫老子每日里就这样瞧着他生气不成?有了,当年我教狗杂种‘炎炎’功,若不是他屡有奇遇,早死多时了。何不重施故伎,这小子花花心肠,一旦学了‘炎炎’功,轻而易举就送了性命。妙哉,妙哉,就是这个法子。”
当下便把石中玉叫来,说道:“你这小子,武功太差,将来如何在江湖上混?狗杂种把你托付给我,不传点功夫给你,未免说不过去。如果你不好好学,老子每天抽你一百鞭子。”
石中玉悚然受教。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在这摩天崖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除了老老实实听谢烟客摆布,还有什么法子?
当下谢烟客开始传授石中玉内功心法。仍是先从足少阴肾经练起,此后循序渐进,又传授他“足厥阴肝经”、“手厥阴心包经”等六阴经脉,接下又是“阴维”和“阳蹻”两脉。
石中玉虽然查觉谢烟客传功之时,神情中总有嘲弄之意,只不过依着他所教的法门练功,却又没什么异样。石中玉聪颖过人,领悟起来可比石破天快得多了。谢烟客只要说一遍,他便能立时记住,然后下去慢慢习练。
谢烟客面带微笑,看着他练功,心道:“这小子和狗杂种一样,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嘿嘿,只是可惜了,谁叫你小子命薄,不能做我真正的弟子?”
修习内功,除了领悟心法义旨之外,更要屏除一切杂念,否则极是凶险。好在摩天崖上,整日面对松柏鸣鸟,石中玉虽然是浮浪子弟,但既然没有惑人耳目的声*惑,倒也能潜心练功。
转眼之间,便是两年过去了。石中玉原本内功就有根基,如今又得了鼎鼎大名的摩天居士真传,内功修为自是突飞猛进。却不知谢烟客只教他练阴蹻诸脉,体内阴气大盛,阴盛而阳衰,已是十分凶险,功力每增一分,离鬼门关就近了一分。
谢烟客心道:“狗杂种心思单纯,不易走火入魔,因此上才又教他练’阳蹻’脉上的心法。令水火不能既济,阴阳无法相通,自相冲撞而死。若非狗杂种福泽深厚,早死了七八十遍了。眼下这小子却是无行浪子,只须带他到花花世界走一趟,不用一天,就送了他性命,哈哈,此计妙不可言。”
当下略略收拾一下,说道:“你这狗杂种,在山中已有两年了吧?明天咱们就下山,老子也闷了,要到处走走。”
石中玉一听之下,半信半疑,问道:“谢先生,您老人家说的是真的,没开玩笑吧?”谢烟客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哈哈。”石中玉听他笑得古怪,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人下了摩天崖,来到最近的一座小城。绕了几条市集,到了城中最繁华的所在,这里颇多酒家、客店、银号,自然也有许多青楼。
谢烟客站在大街上,倒背双手,说道:“你这小子,不是贪花好色么,这里有家妓院,里面美女如云,你怎么却不进去?”
石中玉望着那家怡红楼,见上面有许多浓妆艳抹的风*子,正向他招手微笑,不由得嘴里咕噜咽了口水。却又料想必是谢烟客故意试探自己,当下摇了摇头,说道:“谢前辈,我早已改邪归正了,这种地方,今后是再不会去了。”
谢烟客倒是一呆,他生性冷淡,向来不喜多话,当下哼了一声,板着脸,转身便走。石中玉不知哪里又得罪他了,急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
当晚却在一间客栈里歇息,谢烟客故意要两间房,心想这小子见了那些青楼女子,必定心猿意马,说不定当晚就偷偷跑去花天酒地,自是送了卿卿性命。
石中玉却觉谢烟客行为古怪,他决不会无缘无故待自己这样好,一定是设法试探,只要一旦做出什么事来,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惩罚落在自己头上。
睡到半夜,忽听窗子剥逐有声,他一惊之下,立时醒来。却见窗子轻轻推开,一个轻盈的身影飘身而入。
石中玉瞪着眼睛,大是惊讶,想要点灯,那人却轻声道:“天哥,是你么?”语气轻柔,十分甜美好听,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石中玉一呆之下,这声音无时或忘,鼻中同时闻到一股兰花般的香气,登时叫了起来:“叮叮当当,是你么?”
那女子喜极而泣,道:“天哥,是我,我是叮叮当当。天哥,你想不想我?唉,这两年,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石中玉颤声道:“想啊,我天天想,夜夜想,吃饭想,睡觉也想。要不是那老贼带我下山来,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只不过,你怎么找到我的?”
丁珰低声道:“天哥,今天你们一下摩天崖,我就跟了来。我怕那老贼发觉,只好远远地看着。后来见你们住店了,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料想那老贼睡了,这才来见你。”
石中玉一呆之下,甚是感动,道:“丁珰,难道这些年来,你都守在摩天崖下,等我下来?”丁珰语气悲凄,道:“是啊,天哥,我一直在等你。”石中玉情不自禁,将丁珰搂到怀中。意乱情迷之下,便要向她樱唇吻去。
丁珰脸一红,却伸手轻轻挡开,低声道:“现在还不行,天哥,你快跟我来。”石中玉一怔,丁珰却拉了他的手,悄悄出了屋子,来到院墙边上,纵身上墙,沿着客栈外的小路,往城外跑去。
石中玉这才明白,丁珰要带自己逃走,不禁心中犹豫,说道:“叮叮当当,那老贼十分利害,只怕咱们跑不多远,就被他抓回去了。要是落在他手中,那我可就惨了。”
丁珰一面快步而行,一面说道:“不用担心,我早就安排好的。这一次,咱们跑得远远的,那老贼追不到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后面有人冷笑一声,说道:“想的不错,跑的远远的,嘿嘿,如果打断这小子的腿,也不知还能不能跑?”
石中玉大惊失色,叫道:“不好了,谢先生追来了!”
丁珰急道:“别理他,快跑。”
两人没命地往前跑去,身后一条人影却冉冉飘来,快得出奇,青色长袍张开来,形如鬼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转眼之间,谢烟客面带冷笑,已自站在两人身前。
石中玉心口怦怦直跳,勉强笑道:“谢先生,您老人家怎么不睡觉,半夜跑出来?”谢烟客笑道:“你这小子,胆子不小。见了漂亮女娃儿,就连命都不要了。”
石中玉笑道:“这个么……嘿嘿,我和叮叮当当是闹着玩的,天亮以前就回去。”
谢烟客哼了一声,说道:“不用等天亮了,现在就跟我走。”上前一步,伸手便来抓他手腕。以他身手,那还不是如老鹰抓小鸡,手到擒来?
忽然之间,一件软绵绵、冷冰冰、滑腻腻之物,从他头顶的树枝当中,落了下来,正好缠在谢烟客手腕上。
谢烟客一呆之下,低头一看,却见那竟是一条青色小蛇。蛇头呈七彩三角,显然是一条毒蛇。他一惊之下,护体神功油然而生,那条小青蛇正待张嘴要咬,忽然在他内力激荡之下,血肉横飞,竟然“炸”成数十百块碎片。
丁珰拉住石中玉的手腕,只说了一个字:“跑。”两人趁着谢烟客心神微分,转身又往树后狂奔。
谢烟客气往上冲,心想就凭这两个小娃娃,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摩天居士的名头那就白叫了。正要展开身法,随后去追。不料忽听簌簌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跟着树尖之上,传来如同风笛一般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青衣女子,坐在树上,双脚*,手拿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呜呜吹响。
谢烟客抬眼睥睨,心道:“这个女娃子,倒有点鬼门道。”
那青衣女子秀发束在脑后,围着一束五彩花环,耳轮上挂了一对又宽又大的银耳环。身上服饰也甚是奇异,绣有许多各色图案,又缀有数不清的银饰。短袖齐肘,裤脚也只到膝下。光着两只脚丫,在树枒上一荡一荡。
随着她吹响树叶,从地里、草中,钻出无数条大大小的蛇来,蜿蜒游走,身上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一时之间,群蛇毕聚,将谢烟客围在当中。
那青衣女子所吹腔调忽然拔高,的溜溜几声尖啸,群蛇犹如疯了一般,都是全身一跳,忽然向谢烟客扑来。
谢烟客微微冷笑,双臂忽然缓缓提起,他袍袖之中,竟渐渐鼓荡起来。突见双掌挥舞,却是他在摩天崖顶悟出的绝学“碧针清掌”,掌力雄浑沛然,一股形如圆弧的真气,由内向外散开,初起时如波底暗涌,待到后劲催发时,竟如怒涛狂潮,势不可挡。
群蛇狂攒而至,忽然撞到他掌力,便如狂风卷落叶一般,纷纷向后激射而出。不少蛇被这股力道震得皮破血流,在空中就炸了开来,于是腥臭之气大作,闻之欲呕。
谢烟客大怒,他闻到群蛇的腥臭之气,头脑中竟有一丝昏眩,知是有巨毒。但他内力深厚,早已将内息布走全身,毒气不侵。喝道:“哪里来的妖女,敢来寻老夫的晦气?”纵身而起,伸手向树上青衣女子抓去。
那女子却莞尔一笑,露出编贝也似洁白的牙齿。面白唇红,在月光下说不出的妖艳妩媚。眼看谢烟客便要抓到她身上,忽然树干之中,一物疾蹿而出,又黑又粗,竟然缠到谢烟客身上。他出奇不意,啊哟一声,从半空坠了下地。原来竟是一条黑色的巨蟒,有一尺来粗,紧紧卷住他身子,一点缝隙也不留。
谢烟客大惊,只是身子被缠住了,双手无从发力,越挣越是缠得紧。那女子格格直笑,说道:“谢先生,怎么样,巨蟒缠身的滋味可不好受吧。”语气娇媚,却不是中原口音。
谢烟客哼了一声,运气于臂,猛然向外一崩。那巨蟒颇有弹性,虽然身子被这股力道崩开数尺,却仍是紧紧箍在他身上。
那女子叹道:“唉,你越是使劲,阿黑缠得越是紧。”
谢烟客瞪着她,喝道:“小丫头,你是谁,竟敢对老夫无礼,为什么要帮那小子?”那女子笑道:“我叫青儿,是云南五毒教的,嘻嘻,谢先生,云南给去过了,好玩得很呢。”
谢烟客冷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区区一条蟒蛇就困得住老夫了?哼哼,不知死活!”他适才一撑之下,双手已有间隙,当下双掌忽然向蟒身插去。以他神功,一双肉掌布满真气,比寻常刀剑还要锋利。蟒身虽厚,却仍是抵挡不住,立时洞穿。巨蟒吃痛,全身一紧。谢烟客却已发出掌刀,只见血肉横飞,巨蟒身子竟被斩为几截。
青儿大惊,叫道:“啊哟,你杀了我的阿黑,我要你赔!”手中亮出一付银钩,疾向谢烟客头顶勾去。
谢烟客微微冷笑,大袖拂去。青儿只感一股巨力冲到,坐立不稳,登时从树枝上跌了下来。但她身子灵便,却是双脚落地。谢烟客脸色微变,又待出掌。青儿玉手一扬,忽然一股五彩烟雾散开,阻在两人之间。
谢烟客知道她全身均有巨毒,却也不敢冒然进犯。却听青儿远远地笑道:“谢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要去了,你家就莫要送了。”
谢烟客吃了她几个哑巴亏,却又奈何她不得,甚是恼怒。连连挥袖,驱散烟雾,但青儿早已去得远了。
丁珰拉了石中玉,向城外一条河边跑去。却见前面垂柳之下,月亮映在水中,水面上泊着一只小船。两人跃上船去,丁珰亲自撑船,长竿伸入水中,便将月影搅乱,变作一圈圈的涟漪,四下散开。
小河悠长,渐渐离城越来越远。丁珰这才松了口气,叹道:“好啦,那老贼一时之间,不会追到咱们了。”
石中玉走将过来,忽然从背后抱住丁珰细腰,脸贴在她脸上,柔声道:“叮叮当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丁珰被他一抱之下,全身都软了,腻声道:“天哥,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不知多久?”石中玉一听,更是把持不住,伸嘴便去吻她耳垂。丁珰嘴里呢喃作声,娇喘吁吁。此时身在长河当中,又是夜半无人,两人自是肆无忌惮。
石中玉从背后抱住丁珰,双手上下游走。两人心中都已动情,何况数年不得相见,今日重逢,如鱼得水,哪里还能克制得住?正要宽衣解带,忽听岸上有人格格笑道:“好妹子,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丁珰啊的一声,吃了一惊,急忙推开石中玉。却见一条青影缓缓飘来,轻轻落在船头。却是那名叫青儿的女子。
丁珰脸上一红,说道:“青儿姐,你替我办的事怎么样了?”
青儿笑道:“那个谢先生当真了得,我的万蛇阵奈何不了他,就连我养了多年小黑,也被他弄死了。要不是我跑得快,还真是不得了。不过现下没事了,他被我的烟花蛊挡住了,追不到我的。”
丁珰大喜,道:“只好咱们能跑出来,跑得远远的,那老贼再利害,只要找不到咱们,便不用怕他了。”
青儿却上上下下打量石中玉,赞道:“好俊俏的郎君,怪不得妹子说什么也要抢他出来。当真好眼光!”丁珰脸一红,忽然又变得苍白,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兑现,你放心好了。”
石中玉瞪大眼睛,看着二女,不知她们搞什么鬼。
青儿大喜,走了近前,伸出手去,要石中玉也拉她的手,微笑道:“咱们苗家人的习俗,拉过手就是好朋友。以后我就叫你石哥哥了。”石中玉只感她手掌柔腻温润,情不自禁用手捏了捏她手心,微笑道:“是了,我以后就叫你好妹子了。”
丁珰见了,不免大是吃醋,只是有言在先,却发作不得。
青儿甚是欢喜,道:“石哥哥真会说话,嘴真甜!”她的云南口音叫“哥哥”两字,又甜又脆,说不出的好听。
石中玉不断偷瞧她脸,眉儿弯弯,形如新月,嘴儿翘翘,犹如菱角。一张极清秀的瓜子脸,脸上几乎找不到什么暇疵。原来月光之下看美人,本就平添几分韵味。更何况青儿本就美貌,石中玉只看得心猿意马,坐立不安。
丁珰见了,大是恼怒,瞪他一眼。石中玉急忙正襟危坐,过不多时,又忍不住偷瞧了青儿几眼。
小船一直向南,在夜色中顺着长河而下。石中玉奇道:“叮叮当当,我们却是要去何处?”
丁珰看了一眼青儿,说道:“咱们要避开谢烟客那老贼,须得离开中原远远的。我生怕逃不了,就特地请了青儿姑娘来帮忙。现在咱们跟她走就是了。”石中玉大喜,看着青儿笑道:“这样说来,咱们是去妹子家做客了?”
青儿笑道:“是啊,石哥哥,你和丁珰妹子,现在都是我的客人啦。”石中玉甚是欢喜,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儿,越看越是心动,笑道:“好妹子,你家在什么地方?”
青儿笑道:“云南五毒教,就是我的家啦。”
石中玉大吃一惊,叫道:“云南五毒教,那你不是……不是会下毒吧?”青儿格格直笑,说道:“什么下毒不下毒的,说的那么难听。石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们对好朋友,向来是不会下毒的。”
丁珰见他脸上有惊惧之色,心中得意,笑道:“天哥,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就不用怕什么五毒教了。”
石中玉想到自己曾摸过青儿手掌,也不知会不会中毒,心存疑虑,当下不敢再说话,一路之上,却也不敢过于接近她了。
到了半夜,只听风鸣之声,不绝于耳。丁珰撑船也倦了,便将小船停在一片芦苇荡中。青儿靠在舱边,面带微笑,睡得挺香。石中玉和丁珰却并肩坐在舱中,丁珰侧头枕在他肩上,半睡半醒。
水面上风吹细浪,轻轻拍打船头。小船摇摇晃晃,忽然一个浪头大了一点,丁珰身子一晃,倾倒在石中玉怀中。
石中玉其实一直没睡,只是几步之遥多了一个青儿,却不便和丁珰亲热。现在突然温香在抱,心神荡漾,当下双臂一紧,低头向丁珰樱唇吻去。丁珰宛转相就,情不自禁伸手挽住他脖子。两人都如干柴烈火,双唇一旦相接,哪里还分得开。
石中玉在摩天崖上呆了两年,他原是个风流浪子,向来贪花好色,现在怀中佳人在抱,哪里还能自持?料想青儿睡着了,当即上下其手,便去解丁珰衣服。
丁珰久盼郎君不得,如今一旦相逢,自然如饥似渴,极盼一解相思之苦。当下玉体横陈,全身软绵绵地,轻轻*。
青儿奔波劳累已极,此时靠在摇摇荡荡的船舱上,便如童年时的摇篮一般,睡得极是香甜。
石中玉盼了几年的美梦,今日终于成真,狂喜不胜,双手去解丁珰衣襟,虽是轻车熟路,此刻也不禁微微颤抖。他见丁珰媚眼如丝,胸口一起一伏,不由心跳如捣,还以为是心情激荡所至。
忽然之间,只觉头脑中一阵昏眩,他一呆之下,只觉一股极寒之气,到了胸口便堵住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心中惊骇,不知是怎么回事。
丁珰闭目含羞,期盼着温柔消魂滋味。忽觉石中玉的手停了下来,跟着他似乎全身都在颤抖。心中诧异,睁眼一瞧,却见石中玉面色惨白,张嘴大口喘气,说道:“我……我喘不了气,好冷,我身上好冷!”
丁珰惊道:“天哥,你怎么了,天哥,你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石中玉上下嘴唇交战,颤声道:“不……不知道,我只觉得全身冰冷。我……我不成了!”丁珰这一惊非同小可,眼泪夺眶而出,叫道:“天哥,你可不能死啊,要是没有你,我,我就不活啦!”
石中玉怔怔地看着丁珰,道:“叮叮当当,你说的是真的么?”
丁珰抱着他,哭道:“自从你被那老贼带上山去,我就天天盼着你回来。那时候我就想,要有你有什么意外,我只怕也活不了。”
石中玉见丁珰用情如此之深,却也不禁感动,一时之间,竟忘了体内阴寒越来越盛。丁珰看着他,甚是担心,问道:“天哥,你没事吧?”石中玉道:“我,我只是冷……”忽然大叫一声,一口淤血喷了出来,向后便倒。
丁珰慌了,叫道:“青儿,青儿姐,你快来啊,天哥不知怎么了。”青儿从睡梦中被惊醒,奇道:“什么怎么了,天亮了吗?”丁珰叫道:“天哥全身冷冰,不知怎么回事。”
青儿这才清醒,走近来看,皱眉道:“他好象中了寒毒,只不过,又不是很像。”伸手在他额头一摸,惊道:“怎么会这样?”只觉他脸上身上一片冰冷,浑不似活人。若不是他牙关不断战栗做响,几乎以为他已断气了。
青儿摇了摇头,奇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症状,咱们五毒教的毒蛊虽然多,却也没这样的。若不救治,只怕挨不了多久就没命了。”丁珰大惊,忙抱紧石中玉,用身体替他暖身,急道:“青儿姐,你快想想办法啊。”
青儿叹道:“我也没什么法子。罢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我有一瓶’九转阴阳玄冰露’,是世上调合阴阳最佳之物。无论阳盛阴虚,都有极好疗效。且试一试罢。”从怀里取出一只白色小瓶子,上面用红木塞住瓶嘴。她的指尖又细又长,轻轻捏住木塞,打开瓶子,倒了两粒在手心,喂到石中玉嘴里。丁珰取了水来,送服而下。
石中玉服了“九转阴阳玄冰露”之后,面色渐渐平和。身上似乎也不太冷了。丁珰这才松了口气。青儿笑道:“这药我还从没用过,没想到这么利害。怪不得师父说什么都不给我,还是我偷了一瓶,带了出来,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
丁珰说道:“谢天谢地,看来就连老天都在帮咱们呢。”
几人却不知道,石中玉体内奇寒,皆因练了阴蹻六脉之故。若不练阳蹻诸脉,调合阴阳,则阳不胜阴,寒毒入体,全身血液冻结为冰,就算死后也会成为僵尸,千年不化。
也幸好“九转阴阳玄冰露”是天下调合阴阳的极品,这才暂时免了石中玉寒气侵扰之灾。但若是他日后继续练这阴蹻六脉,寒毒加倍,那就神仙也难治了。
石中玉不知这是谢烟客故意传他纯阴的内功心法,却不传他阳蹻脉的调合之道,只要心有绮念,体内血液加速流动,内息失调,寒毒无法控制,便会自绝经脉而死。他只要一对丁珰动情,便感全身冰冷,胸口气沮。想到从此不能有燕尔之欢,不免心灰意冷,痛苦绝望。
丁珰也大为伤心,怒道:“都是那老贼害的,不知他下了什么奇毒,要慢慢折磨天哥。哼,咱们跟他又没什么深仇,他为什么下此毒手?”
青儿叹道:“我还以为只要救出你的天哥,咱们就大功告成,谁知又节外生枝,唉,这可怎么好,要是耽误了那件事,可就糟了。”
丁珰心中也是一寒,道:“是啊,咱们可是答应过你姥姥的,一定要带他去。可是天哥又中了寒毒,只怕那件事,可就有点棘手。”
青儿脸上颇有忧色,说道:“这事关系五毒教的生死存亡,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那个人,她轻易不见外人。石哥哥现在又这个样子,只怕,只怕,唉,真是糟糕透顶了!”
石中玉一直觉得她们神神秘秘,说些什么又全然不懂。奇道:“叮叮当当,你们究竟说什么,怎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丁珰望着他,叹道:“天哥,有件事,唉,一直说不出口。为了救你,我只好求青儿姐帮忙。恰好她们教内也有一件事,需要找一个人。我一说你的名字,青儿就说好得很。为了救你,我只好答应让你……让你去一趟五毒教。”
石中玉大吃一惊,面色发白,叫道:“什么,要我去五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