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谁吞并谁?

要用周士相,是因为周某是底层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将领,有能力、没靠山。

调教得好,刘进忠就是他的靠山,而周士相就是他锋利的刀。

而要压一压,是因为周某是“野生”的,身上还带着野性。压是怕周某太过高傲、目中无人。

打打杀杀几十年了,刘进忠从手上这把刀悟出一个道理:

有些事情,只用刀是无法解决的,往往得好好说话;但是有刀在,可以让对方愿意跟你好好说话;

就在刘进忠刚想说话表态时,刘国轩抢先发话了。

“周将军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矢志为国的大明忠贞啊。”刘国轩又望向刘进忠,脸上溢起一番敬重:

“我听说,人是互相吸引的。像周将军这样的忠诚敦厚的忠贞之辈能在定虏伯帐下,说明定虏伯本人就是矢志反清复明的仁人义士。”

刘国轩笑吟吟地看着刘进忠。

“我来之前,延平王就对我说,‘进忠进忠,今进其忠,有进忠屏藩潮州,馀可无忧啊’。”

他母亲的,老狐狸!

刘进忠暗暗骂道。

刘国轩明显是故意的。

他抢先说出这样的话,就相当于给周士相这件事定了调,也代表这事在延平王那里挂了名了。

而且还借延平王的口,来敲打我。

这样刘国轩要是想赏赐提拔周士相那就还好,要是不闻不问,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而原本刘进忠是想压一压周士相的,现在反而不好下手,压太过火,那就是打了刘国轩的脸,也就是不给延平王面子了。

“军门大人说得是,我潮州镇上下官兵反清复明,矢志不易,以延平王马首是瞻。”

刘进忠表完态后,又对堂下的周士相点了点头:

“周将军高风亮节,令人赞叹不已,本伯钦佩。”

夸完了,该进入主题了。

随后刘进忠这个主人,试探性地征询了刘国轩这个实际总督大军兵马将军的意见。

“军门大人,您看,周将军在普宁立下如此功勋,得怎样安排才合适?”

此时的刘国轩,却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推辞谦让的样子。

“他是定虏伯的人,自然应该由定虏伯来决定。我就要去惠州了,真是羡慕定虏伯有这样忠贞不屈的好部下啊。”

刘国轩边说边看着周士相,语气中还流露着遗憾与不舍。

……

堂下的周士相有些看不懂,他有没有功绩,跟刘国轩有什么关系?

有功则赏,不是很正常吗?他执军十余年来,向来如此。

而且定虏伯明明作为军中正官,可看他样子,貌似有些忌惮这个副官,颇有些以此人马首是瞻的味道。

周士相向来对这些官僚作风,嗤之以鼻。

军队里,只有一个是头。

他在军中十余年,领兵数十人,去、留、战、守,皆一言以决之,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大明的堕落,就是因为的这些官僚说话神神叨叨,不知其所言,完全忘记了圣人的教诲。

圣人言: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只要干得多,赏得多就好嘛;只要处事正直,为官者无私欲,大明何以到达这种地步。

……

就在周士相看堂上两名主官的互相推扯、互相恭维,从而联想到大明朝式微而心中愤慨不平的时候。

刘进忠却听懂了。

刘国轩这只老狐狸,要人、要兵仗就直说嘛,这样的愣头青我还不要呢。

于是做出一脸严肃:“军门大人这就说错了,潮州镇上上下下,都是都是延平王的人。”

刘国轩闻言,假装恍然大悟说错话的样子,连连拱手。

“哎呀,你看我的脑子,还是定虏伯说得对。”

两只老葫芦心知肚明,不再多言。

而堂下的周士相双眼清澈,一脸懵逼,显然没听懂堂上两只老狐狸在说什么谜语。

……

“周将军”,刘进忠发话了。

刘进忠承认了对方的身份,不承认说不过去,人家的通缉令还在府衙外贴着呢,而且记得还是当时他潮州镇自己盖的章!

“周将军对大明忠贞不屈,本伯佩服。按理呢,应该让周将军的部众就地修整的,但战事紧张,周将军又熟悉广东地理,本伯意思,想请周将军随大军攻伐惠州,你看如何?”

“周某听从大人调遣。”

“好,我给你一个营(协)的编制,领五百人三个月的粮饷衣仗后,率本部随大军出发。”

“这位就是征伐尚逆的西征大军总督刘国轩刘军门,你代表我们潮州镇随大军出发,要听从刘军门调遣,你可明白?”

刘进忠这句话是说给刘国轩听的,他意思就是这只是借调,人给你用没问题,编制还是我这里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还在延平王的队伍里,周某立功了,我要分一份;

死了,你要给我个交代;

升了,我是周某人的恩人。

就算是你让他白干活,到最后他只有苦劳没功劳,不要紧,你刘大人私人欠我个人情。

而周士相依然是淡淡的回礼:“周某遵命。”

随后周士相对新上官行礼。

“末将周士相,拜见军门大人。”

“免礼,周将军,以后我们就一起共事了。”刘国轩礼节性地拱拱手,随后又转向刘进忠道:

“定虏伯大气,刘某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刘大人何必这样说,咱们都是王爷的兵,但凡王爷有需要,我这把老骨头随时为王爷上阵冲杀,也绝不犹豫!”

“另外,有件事要跟周大人先商量下。这个士卒,我这边没办法给你补充,因为这一年多来,三战尚逆,士卒死伤惨重,我连守城的士兵都不够。”

刘进忠还算不错,能处,没有随便给周士相塞一些老弱伤残来混饭吃,届时裁撤又不好裁撤,而是大方的给钱粮让周士相自行去补充兵马。

有钱有粮就有兵。

“无妨,我自行招募即可,谢伯爷。”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伯爷,我剩余的四百余人,可以都从降军中招募吗?”

“啊?都?你要降军?你不到五十人,要招近五百降军?”刘进忠忽然被周士相问懵了:你是要吞并降军,还是要被降军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