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宴杀机

“李兄,恭喜恭喜!”

“李二,今天咱们可要不醉不归。”

“李宝成亲了,以后又少了一个可以一起玩的!”

……

一个月后,村中。

似这等小村子,自不会像城中的达官贵人般将婚事大操大办。李家与阿花家敲定了婚事后,很快开始准备。隔天,李二就拿着那枚玉佩前往附近的城池,将之典当,换了一大笔钱。

村子里的村民只要能帮上忙的,尽数赶来李家帮忙。妇人与李二的婆娘洗菜做饭,成年的汉子则与李二一并宰杀牲畜,收拾东西。即便尚未成年的孩童,也被分配了烧火之类的营生。

一些临近村子的村民,若与李家有所交情,也三五成群的结伴赶来。

今日,是冬季罕见的晴天。

午时,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高悬天幕,洒下无尽阳光。宾客们赶来后,热情的与李家人打着招呼。以木制栅栏围拢的院子里,摆着四五张摇摇晃晃的木桌,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坛农村自酿,连酒糟都没捞干净的浊酒。

对于这些生活困苦的庶民而言,除了年节之外,值得庆祝的,只剩下这婚庆了。

噼里啪啦!

天玄作为这个村子的‘小杂种’,李家夫妇豢养的‘牲畜’。在这大喜之日,李家仍不会放过他这个免费劳动力。

搭建于院落一角的灶台前几乎吃不到饱饭的天玄,将一根根劈好的木柴塞入火塘。黑亮眼眸环视,村子里的人都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最快乐的笑容。这,真是一副和谐画面。

可,他却被所有人排斥在外,根本没人把他视为一份子。

【好好吃吧!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最后一顿了。】

视线在场中一触即收,天玄的注意力回归面前灶台。一口巨大的锅中,炖着鲜汤。锅?这种本不该出现在这先秦时代的东西出现了,足以佐证,天玄并不是来至单纯的先秦时代。或者更准确的说,在这个村子之外,等待他的将是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

但,对自小生活在李家夫妇折磨之中,心几乎被仇恨填满的天玄而言。这一点,暂时无需操心。

刷拉!

没人会关注‘小杂种’,只因村中每个人都知晓,‘小杂种’是与他们赵人不共戴天的秦人之后裔。能让‘小杂种’有口饭吃,活到今天,已是他们宽宏大量了。

谁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天玄小心翼翼的自怀中取出一些晒干了的蘑菇干,洒入面前的热汤里。

这,本就是一锅蘑菇鸡汤,晒干了的蘑菇干渗入热汤后,迅速与原本的蘑菇融合在一起,再难分辨。

咕噜噜!

做完这件事后,饥渴难耐的天玄,注意力回归面前灶台,继续将木柴填入火塘。很快,一整锅蘑菇鸡汤被煮沸,一枚枚水花在水面迸裂,浓郁香气逸散,于金乌西坠中,村中弥漫开浓郁香气。

“好香啊!”

“汤好了,我去盛。”

“我要喝汤!”

……

摆在院子里的张张木桌前,都坐满了人。以时蔬、腊肉等制作而成的菜肴,被众人霍霍了大半。嗅到弥漫空中的香气,肚子里难得有油水的村民们,个个食指大动。杂乱言语中,以李家婆娘为首的七八个妇人起身,取过粗陶盆,将锅中的蘑菇鸡汤均匀的分成几份,送了过去。

自始至终,没人招呼天玄一声,更没人看天玄一眼。尽管,天玄名义上是李家的养子,但在所有人的认知中,他只是一个小杂种,根本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倘若众人吃完后,还能剩下点残羹剩饭,那就赏给他了。

“好喝。”

“别光顾着喝汤,咱们喝一杯!”

“干!”

……

这道蘑菇鸡汤,是今日婚宴的最后一道菜肴。随着蘑菇鸡汤的送上,气氛再度热络起来,作为新郎的李宝,带着他那有一张微圆脸庞,三分俏丽,今日难得穿上新衣裳,面上尽是散不开之幸福的新娘——阿花,在人群中转动,为众人敬酒。

“祝你们百年好合。”

“李宝,你要是敢欺负阿花,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花姐姐,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小姐妹啊!”

……

面对新郎新娘的敬酒,一众宾客纷纷举杯,向他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好了,好了。”

待新人敬酒完毕,一个外表五六十上下,一条腿有点瘸,据他自称,曾参与过长平之战,侥幸自白起那屠夫手中捡回一条性命的老者上前,双手向下压了压,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对来参加婚礼的众人道。

“诸位,大家的心意,我们的新郎新娘收下了。不过,如今时间已经不早,新人也该……”

说到此处,充作司仪的老者罢口不言,但那张枯瘦黝黑的脸庞上,即便天色转为昏暗,自嘴角绽放的暧昧仍被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一览无遗。

“哈哈哈哈。”

伴随而来的,一众村民纵声大笑,内里凝着对李宝与阿花这对新人的艳羡。

“李老哥,小弟先走了。”

“再见。”

“真可惜,桌子上居然一点剩菜都没有了,我还想带一点回去呢!”

……

村民们陆续起身,向李二夫妇与即将被送入洞房的李宝夫妇拱手告辞,杂乱言语虽不无调侃,但并无恶意。

【差不多了!】

全程烧火,却连一口饭都没能吃到,只能嗅嗅空气中弥漫之香气的天玄。就如一只栖息在灶台边的小猫,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存在。

然则,天玄虽栖息在灶台之畔,仍可做到纵览全场,见几乎每个人都欺负过自己的一众宾客行将离去,黑亮如玉的双眼在身前那灶台内燃烧的烛火映照中,焕发厉色,心生此念。

嘭!

一名五十出头,穿着一件遍布补丁之粗布衣裳的老妪甫离开凳子,眼前陡然一花。继而,整个人仰天摔倒。

“娘!”

“婶婶!”

周遭之人见状,莫不大惊失色,争相搀扶。然而,跌倒似会传染般,惊呼声中,这些人甫离开坐凳,尽数眼前一花,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