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话 青梅竹马

像是刚喝了好茶要细细品味一般,鲁索的嘴紧闭着,可羽月一直紧盯着他,在乞求着他的答案。

“……那个,切尔西其实……”

“其实?”

鲁索明显不想回答的,可对方是羽月。

如果是汤娅问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办法塘塞过去了。羽月是他的恩人,是帮他制作了四条义肢的恩人。

鲁索在阿兰特从来没见过这么高超的技术,能将义肢做得这么好用。

原本的话,鲁索已经做好了一直燃烧魔力来让自己行动的心理准备。

在东京,能使用的魔力大多都是自己的。若一直让魔力凝结成四肢行动,鲁索的魔力很快就会烧完,然后陷入残废状态。

正是羽月的帮助,让鲁索感受到了救世主的存在。

鲁索心中满怀着对羽月的感激,所以面对羽月那求知欲满满的眼神,他不得不酌情回报。

“……切尔西其实很忙。”

“啊?”

鲁索……你思索半天的答案就这样吗?

羽月有点失望。

“恩佐帝国内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她要处理帝国内部的事务。所以她是不会来东京的。”

“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有很多政务要忙?”

“她的父亲是执政官。”鲁索回忆道:“她做不了决定性的工作,但对于一些各式性、重复性的工作,她父亲会让她帮忙的。”

“哦……你们那里是这样的啊。”

从鲁索的讲述中,羽月认为阿兰特那边并不是现代或者近代社会,而是更加古老的封建社会。在有世袭更替社会中,让自己的子女接触政务并不奇怪。

“是的。听她说原本是没那么忙的。但自从剩下的国家和帝国组成了人类联军,她的工作就大大增加了。唉,纯粹的人员管理工作都令人忙得不可开交,更别说她要管的那群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了。”

“……虽然我不懂,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厉害了。切尔西什么都很优秀,人漂亮又聪明,而且做事非常努力,跟更别提背景出身很好……所以,就是她这样的人才能是泰勒斯的恋人呀。”

不知为何,在夸奖切尔西的时候,鲁索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十分不凑巧的,羽月背靠着鲁索的胸口,唯独在这时候,她回过头看鲁索回答这个问题。

鲁索的那个笑容,像是一根若有若无的尖刺一样刺进了羽月的心口。

“可是,为什么最后是安洁成为了泰勒斯的未婚妻呢?正常来说,难道不该是切尔西成为泰勒斯的妻子么?”

所以,羽月忍不住追问了。她感觉三名勇者与切尔西的事情一定很敏感,可是她很像知道,很想知道鲁索的过去。

鲁索为什么会在意安洁的行踪,为什么会回避切尔西的事情,这些她都想知道。

“这个……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政治方面的问题吧。”鲁索挠挠头,他似乎不大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勇者是从大神殿里选出来的,如果泰勒斯能和身为勇者的安洁结婚,那等同于他得到了大神殿的支持。如果他将来想当皇帝的话,这对他是个很好的助力。”

“嗯?就因为这个原因?”

“诶?”

“就因为这个理由,泰勒斯就抛弃了自己的恋人吗?”

“啊这,这只是我的个人分析……并不是……”

鲁索还没把话说完,羽月的话语就像是加特林一样喷出来了:“皇帝是很重要,我明白。可是连娶一个喜欢的女人都做不到,这样的人没资格当皇帝吧?话说恩佐的臣民们愿意让这么无能的人当皇帝吗?我当然理解权力比区区的女人重要,可是他的这个权力,也是靠女人取得的吧?就算真的按你说的,靠这种方法当了皇帝,安洁和大神殿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这个皇帝还当不当了?最重要的是,连自己的感情都不尊重的人,我觉得不大行。”

羽月说的一连串的话,让鲁索一愣一愣的,听完后,鲁索从背后轻搂着羽月的腰,并抚摸着她的头顶。

“好乖好乖。”

“喂,你干嘛!我不是小孩子!”

“我没把你当小孩子啦,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

“唔……这次就好。”

嘴上说着不大满意,实际上羽月对这套十分受用。她放松地靠在鲁索怀里,因为此刻的放松感而眯起了眼睛。

“……泰勒斯宣布了他和安洁订婚后,我和切尔西都很伤心。”

“因为你和安洁的关系不错吗?”

羽月得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

“因为……”鲁索似乎还在想该说不该说,但最后,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说道:“因为我和她是青梅竹马呀。”

夕阳落下,昏红色的阳光斜着照进办公室里,只有少部分光线照亮办公室。

夜晚收割了白天,这点可怜的光像是太阳的血迹一样,溅得一地都是。

坐在里面的鲁索和羽月藏身于没被夕阳照到的黑暗中,享受着彼此之间的温度。

听在羽月耳朵里,她从中知道了鲁索的“青梅竹马”一词对鲁索来说有着特殊含义。

她问:“你和她关系很好吧?喜欢她吗?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羽月在斟酌着两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句。

她想知道鲁索的过去,想知道鲁索对安洁的态度,却又不能刺痛鲁索,所以她必须将台阶叠高一点,才能让勇者大人顺利地走下来。

听了羽月的问题,鲁索似乎愣了一下。

他说:“……啊。我们是玩得很好的同乡嘛。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算是宠物猫,如果养了很长时间,它却黏其他人的话,还是会感到伤心的嘛。更何况我和安洁以前经常在一起,熟悉的人总算要结婚了,多少回感觉有点寂寞……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种感受……身边的人突然间离开了,是会有一点伤心的……”

鲁索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羽月不忍心看他的脸。

她就静静地将后脑勺靠在鲁索的胸膛上,坐着鲁索的大腿,安静地倾听。

在对安洁的事情上,鲁索说了一大堆话。

羽月是知道的,过度浪费的措辞和借口,都不过是在掩饰。

在掩饰说话人脆弱的自尊。

在这种时候,羽月觉得她并不需要再说什么,只要静静陪着他就好。

只要将以前那些不堪说出来,或许他心里会好受一点,以后更能面对一点吧。

羽月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