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话 苦酒入喉

“事情就是这样。你的看法是？”

“让我考虑一下……不要急……”

“喂，你喝酒才别喝那么急吧？”

“放心吧，通过东京啤酒的锻炼，我的酒量已经完全不同了。”

“可这里卖的不是啤酒啊……”

“别想太多麻烦的事情，先祝贺你的手脚修好了怎样？终于见到你回来了，我很开心哦。”

“是是是……”

夜晚，东京街头一间位置隐蔽的酒吧内，鲁索和汤娅坐在吧台那里喝酒。酒吧内没多少人，没有吵闹的音乐，唯有雪克杯摇酒的声音伴随着客人喝酒。汤娅那边的桌子上已经有两个空掉的高脚酒杯了，已经有两杯鸡尾酒灌进了她的喉咙。

“我见到你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说真的，完全没想到你是个酒鬼。”

“你酒量不行哦，勇者大人。”

“喝醉应当有个恰当的时机，现在明显不是那个时候。”鲁索托起酒杯小喝了一口：“总之，大人物们想要见你，你想清楚了就告诉我吧。”

“按照你的说法，我有得选吗？如果我不去见他们，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

“有得选啊。一个选择也是选。总好过一个选择都没有。”“这么说，你很有经验咯？”

“我打个比方。你倒在了地上，没有四肢的话，你连爬都没法爬，但凡有一条手，你都能挣扎一下不是么？”

“亲身经历？”

“打个比方而已。”

“这样……”

调酒师将调好的第三杯酒放到汤娅面前，三角高脚杯里有着柠檬黄的酒液，杯沿有着一圈雪花盐，插上柠檬点缀其中，看起来还不错。

汤娅抿了一口，符合她喜好的口感令她稍稍睁大了眼睛。

“老板，你推荐的这个酒叫什么名字？”

“玛格丽特。”年轻的调酒师露出了微笑：“是一杯纪念恋人，象征着爱情的调酒。”

“爱情么……”鲁索盯着汤娅那杯酒看了眼，说道：“也给我来一杯玛格丽特吧。”

“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么？”汤娅调笑道：“难道真和大家说的一样，你和安洁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么？”

“要说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嘛。”鲁索怀念着过去，嘴边似乎有点苦涩：“我很了解她，她也很了解我才对。”

“所以，你们是本该相爱的两个人？”

汤娅笑嘻嘻地问道。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汤娅，考虑到安洁是泰利斯的未婚妻，她不会问这个问题。可这里是酒吧，两人都喝了点酒，都处于一种小冲动的状态。

冲动是魔鬼，冲动的人会做出正常不会做的事情，说出正常不会说的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或许我并不了解她，她也并不了解我，我们只是自认为了解对方而已。”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说点听得懂的，实际点的？”

汤娅并不会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难得看到鲁索有点小醉的样子。虽然他还没有口吐胡话，但从两颊的红晕来说，应该有机可乘。

“勇者就我们三个人，泰利斯、安洁和我，虽然我和安洁是青梅竹马，但也没有规定说，青梅竹马一定要在一起吧？”

“青梅竹马之所以会被人当成一对，当然是因为很早就认识，而且相互了解对方。你刚才不也这么说了吗？”汤娅就事论事地说：“不过我也理解你输给泰利斯的理由。毕竟对方是帝国皇子，无论如何都比普通人要好啦，请节哀。”

“……怎么说得像我输了一样，我们只是青梅竹马，没其他关系。”

“就当是这样吧。”

汤娅得意地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鲁索不愉快的脸。并非“下雨忘带伞”的那种不愉快，而是“老婆跟别人跑了”的那种不愉快。

“话说回来，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

“虽然同为阿兰特的老乡，我一直养着你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不缺钱。可是……你现在心安理得生活的样子，和以前要追杀我的时候……差得有点远吧？”

鲁索和汤娅本不该是这种关系的。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魔族，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汤娅还要杀了鲁索。

汤娅微微长大有点醉意的双眼，鲁索的脸在她眼中倒映出来。

“啧，其实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汤娅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只有黑色的格子阑珊，并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问我什么？”

“勇者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很多很多的魔族，我知道。可是你也救了很多魔族吧？为什么？”

汤娅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鲁索，鲁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汤娅，只不过鲁索压根就没有将汤娅放在心上而已。

汤娅亲眼看到鲁索会在每场战役结束后，对一些重伤的魔族进行治疗。虽然那些魔族之后依然会成为恩佐的战俘，但总比直接死在战场上好。

“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该相互伤害的。或许魔族和人类有其他相处方式。”

“你就不怕救活的魔族，会成为你们的心头大患么？”

“哼。”鲁索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那时候的魔族，如果不投降的话，下场会很惨。我只在人类必胜的前提下对敌人进行治疗罢了。之后，人类战况比较严峻之时，我可没给魔族治疗过。我分得清事情的主次。”

“嗯？是这样啊。那你单纯是个好人咯？嘻嘻，好人落到这种下场，你不会后悔嘛。”

汤娅指的是鲁索的四肢。

“当然会后悔了。”调酒师将鲁索的玛格丽特放到吧台，鲁索小饮一口道：“不过我没有后悔救人，而是后悔成为勇者本身。”

“诶——能不能成为勇者，还能由自己选的么？”

“不能呢。”

“哈哈哈哈！那你有什么好后悔的！来来来，干杯！”

脸颊变红，后背和脖子开始发热，汤娅举起酒杯重复了刚才的话：“干杯！”

“叮”。

玻璃杯和玻璃杯碰在一起，

在不是阿兰特的东京，人类与魔族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