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话 冷冷的手
斜阳落下了。最后的余晖在两人脸上烧过，留下了夜幕一般黑暗的灰烬
路灯星星点点地亮起，火焰一般的东京都市，被霓虹灯所照亮，如梦似幻。
“好啊，”出乎鲁索意料，汤娅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他的提案：“请你帮帮我吧。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对你动手，也不会怨恨你。”
“……这么简单？”
“啧。”汤娅不爽地龇了一下牙，她深吸一口气，一连串的誓言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幽黑深邃的宇宙啊，在数亿公里的遥远彼方，那冰封神殿所栖息的众神，汤娅在此时立下誓言……”还没等汤娅继续说下去，鲁索就连忙打断了她：“喂喂喂，等等！我不知这个意思！”疑惑的眼神。
那眼睛瞳孔深处有着幽深的不安。
在阿兰特是个厉害的魔法师，在东京可能就只能翻垃圾桶为生。如果不是鲁索搭救的话，她连今晚睡哪里都不知道。这就是汤娅的现状，虽不说生死大权在鲁索手里，但她能否在东京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就看鲁索的了。
鲁索的行为算得上仁至义尽——不过他心里却很明白，他有责任让汤娅在东京生活，因为汤娅无法使用魔法，有鲁索的一份责任。
“我不是说你的誓言简单。”鲁索说出自己的疑问：“你这么轻易地接受我的提案，真的好吗？”
会不会有更好的路呢？
鲁索是勇者，汤娅是魔族，两者本该对立，她真的不介意鲁索提供的帮助吗？
路灯照到汤娅那张姣好的脸上，有些脏污，却依然漂亮。这么一张漂亮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显得瘆人。
“勇者，我别无选择。”
两人在东京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夜晚的灯光无比绚丽，但这一切都不属于汤娅，她在这里就是个外来者，身处其中，却又与世隔绝。
她站在这里，又像是不在这里。
她与东京唯一的联系，就只有勇者一个人了。
“好，那回家吧。”
鲁索想起了自己刚来东京时的孤独与无助，他用不同的说法重复道：“我们回家吧。”
“嗯……”
轻轻地，勇者牵起了魔族少女的手。魔族少女睁大了眼睛，旋即又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勇者在前面带路，她看向勇者的背影，内心固然混乱，不过比刚才安稳了一点。
“勇者，你的手该不会是冰块做的吧？”
“很多人都说我的手很冷，所以我才会带上手套。”
两者的手相隔了一层布料，暂时无法传递彼此之间的体温。
就目前来说，这种距离感已经足够恰当了。
生活在阿兰特的人肯定想不到，勇者与魔族之间的第一次和解，竟然是在另一个名叫东京的世界。
所以，当这一幕被来自阿兰特的人看到时，他们相当震惊。
“我应该没有看错吧？勇者……那个蓝色的眼睛，是魔族？”
“你没有看错。事实就和九皇子所说的那样，勇者……叛变了。”
“……我有我的判断，不用你多嘴，沃夫。”
在鲁索与汤娅没有察觉到的暗处，沃夫与某人正悄悄地观察勇者与魔族和解的瞬间。虽然两个当事人多少明白这只是暂时性的和解，但看在别人眼里，这完全就是勇者叛变了人类，与魔族勾搭在了一起。
“我相信你会有正确的判断，克莱尔。”
和沃夫说话的是一名女性，她相当年轻，与沃夫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对父女。与穿着白色连衣裙到达东京的汤娅不同，克莱尔已经比较适应东京的生活了，她身上穿着针织外套与长裙，看起来就是个女大学生。
“我当然会有正确的判断。女神拉薇尔会指引我前进。”克莱尔没好气地说：“总之你能离我远带你吗？我只是来确认勇者的情况，和你的关系并不亲密。”
正如克莱尔所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沃夫离克莱尔相当近，几乎都要贴到她的身上了。
“抱歉。我想着我们站在一起，就不容易被勇者发现了。”沃夫猥琐一笑，与克莱尔拉开了一点距离。
“昨天晚上，”克莱尔斜眼望向沃夫：“你为什么会被一群兽人抓住？我还没问你呢。”
“这里有很深刻的缘由，我想我可以慢慢地告诉你。”
沃夫拉起克莱尔的手臂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咖啡厅，我们去那里聊聊吧？”
“别，”克莱尔挣脱了沃夫的手，双眉倒竖生气道：“我对你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勇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克莱尔就要往鲁索那边走去，看起来像是要质问鲁索：你为什么要和一个魔族走得这么近。
被挣脱的沃夫没有生气，无所谓的态度表明了他相信事情会如自己所料。
“这真的好吗？你这样可是会死的哦。”
“你想说什么？”
死。
沃夫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得不引起克莱尔的重视。她无法将眼前的事情与死亡联系到一起，只好将疑问的眼神投到沃夫身上。
“勇者脱离帝国，跑到了东京，还和魔族人混在一起……”话语中蕴含着挑逗、挑衅，虽然沃夫的声音令人不快，却有着想令人听下去的魔力：“现在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回去吗？”
“会的。”没有任何迟疑，克莱尔相当坚定地回答：“我相信勇者鲁索的为人。”
“尽管你并没有真正认识过他，只听说过他的事迹？”
“不，我与他并肩作战过。”
克莱尔说道：“他是传说中的勇者，而我只是芸芸神职者中的一员，或许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知道勇者鲁索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哼哼，头脑简单的女人。”“别以为有九皇子帮你撑腰，你就是个什么人物了。”克莱尔噗嗤一笑：“被派到东京这种地方来，无论怎么想，都是九皇子在疏远你吧？”
没见识的女人，东京可是泰利斯皇子现在最重视的土地，你这种低级人员能懂什么？
想是这么想，沃夫当然不敢当着克莱尔的面说出去，甚至他也不加辩解，只是提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勇者鲁索不会，但安洁就不好说了吧？”
“安洁？怎么突然提到安洁了？”
“勇者鲁索在阿兰特失踪，然后安洁也随之消失，你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沃夫空穴来风，提出了一个没有根据的观点：“我觉得，勇者鲁索和安洁就在这东京里，而且他们很有可能生活在一起。”
“安洁可是九皇子的未婚妻，我不许你侮辱勇者安洁！”
“哈哈，”沃夫继续露出他那无比讨人厌的笑容，说道：“谁知道呢，勇者鲁索和勇者安洁不是青梅竹马吗？要我说，他们没点那种关系，才更令人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