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4章 悲凉的战场

光辉之主培罗、战争之主卡瑞苟斯、预言之神萨弗拉斯……一个个曾经光辉万丈的名字，却最终泯灭无踪，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晨光之神洛山达，正义之神提尔，战争之神坦帕斯。

他们或者曾经是某个强大神祗的属神，或者是后來居上，占据了强大神祗陨落后遗留下來的破碎神职，从而跃升为新的神祗的。

这其中的曲折弯绕，不可避免的填满了算计、阴谋与背叛。

精研历史的学者们很多都断言，伟大的光辉之主的陨落背后绝对少不了当时只是他属神的洛山达的功劳。洛山达原本只是破晓之神，在吸纳了光辉之主陨落后遗留的部分神职，这才一跃成为现在的晨光之神，同时也成为了克莱恩大陆最强大的三个教会之首。

而今天和年轻法师打交道的正义神殿，则是上古流传下來的古老教会。正义之神提尔也是三教会中唯一的一个古神。

对于这种传承了上万年的古老教会，李洵历來抱持着某种敬仰。

“人老精鬼老灵”，一个存活了几万年的神祗，无论如何重视祗都并不为过。

看着发生在半月岛上慷慨悲壮的一幕幕，年轻法师也不由得为人类的渺小和伟大而感叹。一个人或许是渺小的，可以轻易的被某个强大存在抹杀，可他同时也是伟大的。因为他能够用自己的行为影响一大批人，让同样渺小的人们汇聚在一起，以一种凄婉悲凉的壮烈來渲染属于人类的辉煌。

时间就在李洵的悠然沉思中缓慢流逝，远方的天际终于露出了一丝光亮。

黎明來临了。

尽管只是一丝朦胧的亮光，但是在这完全搅浑在一起的厮杀战场，却如一柄绝世神兵，一剑劈开了漆黑如墨的战场。让交战双方都停顿了那么一瞬，这才重新投入了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杀之中。

杀……杀……杀……

无尽的杀戮，无尽的敌人。

手臂早已麻木至沒有任何感觉，只是机械性的格挡、挥砍、夯砸，眼前的亡灵换了一批又一批，似乎永远沒有尽头。身躯上溅满了腥臭污秽的粘稠黑血，也已凝固硬化成厚重的血痂，随着每一次大力动作就会扑簌簌直落，直至新的一层血浆再次糊住。

身上的神术光辉早已尽去，就连教会精心打造的锁链甲也已破碎大半，横七竖八的伤口布满了身躯，根本无法再一一查清。这些伤口大多已经乌黑发青，上面附着的尸毒、阴毒让他们的躯体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转动灵活。可这依然无法阻挡他们用力的把手中的武器挥向该死的亡灵。

长剑的锋刃已经卷曲崩口，再也切割不动僵尸、舔食者坚韧的外皮，那就当成铁条挥过去。沉重的钉头锤上布满了黏腻难闻的黑血，挥动起來直打滑，干脆从身上扯下布条把它和大手牢牢地绑在一起。

沒有了铲除奸邪的正义感，沒有了荡除亡灵的荣誉念头，停留在他们心头的只有无尽的杀戮。杀光了敌人，他们就能活下去。哪怕下一刻就要战死，他们这一刻也要把武器挥向自己面前的敌人。

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变成和那些僵尸一样浑浑噩噩的丑陋家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在这片世界留下了各种让人只想掩耳不闻的可怕声响。

时间虽然过的缓慢，但该來的总会來到。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浓厚的阴云，刺破朦胧的海雾，把自己的一丝温暖投射到这片丑陋的世界时，一切都结束了。

亡灵终于退走了。

当温煦的阳光洒满这片月牙尖角时，最后一个蹒跚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远处的密林深处。

尸横遍野的人类营地像是凝固在琥珀之中的遗忘之乡，哪怕大战已经过去，也看不到半丝人气，更找不到半个活人。

从高空俯瞰，不死生物的尸骸在几处地方堆叠的尤其密集。一处是正堵住营地入口的营垒区，那里尸骸一层摞一层，几乎成了一座让人作呕的尸山。而另一处则位于营地中心的帐篷处。在那里，呈环形密布了一圈尸墙，绝大部分是僵尸、舔食者的，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人类的。

然而每个人类遗骸所在的地域，就是一个小型的战场。身边倒下的各种死状凄惨的不死生物，共同构成了一副让人目光凝滞的静止画卷。

倒下的人类中，有佣兵，有教会骑士，也有身穿软袍的牧师，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些高阶骑士和神官。他们几乎被亡灵的尸骸所淹沒，身侧所倒下的亡灵也尤其丑恶凶悍。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再凶狠丑陋的亡灵，一旦被敲碎了头颅，被击散了魂火，也只能化为一具无知无识的腐臭遗骸。

整个人类营地大概唯一有点生气的就是那个静静安坐在帐篷前的海曼大神官。

曾经精美华丽的神官袍已经被厚重的血痂侵染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紧握在手中的权杖由于过于大力的夯砸已经弯折，就连杖头那颗白水晶也已化为一地碎米分。捧在怀中的公正圣典也沾染了大片的污渍，边角镶有铜边的地方还留有舔食者干涸的**。

海曼大神官安静的坐在藤木椅上，佝偻着身躯，头颅低垂，哪怕温煦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也沒有半丝动静。

一阵剧烈的干咳陡然在这苍凉的场内响起，打破了刚才死一般的寂静。

一片尸堆兀地出现了轻微的蠕动，随着高高堆摞的尸骸不断的滚落，从里面挣扎着爬出了一个看不清年纪，也分不清职业的血人。

当他跌跌撞撞的爬出尸堆，努力的在场中站直了身形，环伺全场看到的只有满地的狼藉和奇形怪状的尸体。

“成了。海曼大人，已经成……”

两个须发斑白的学者抛开帐门，满脸兴奋的叫喊着冲出了帐篷。可是不等他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众人，就被眼前凄凉悲壮的一幕完全的震撼住了。

已经被腥臭污秽的血渍完全糊住的波文神官拖着疲惫酸软的身躯一摇三晃的來到海曼大神官身前，低声的轻唤了几声，久久沒有得到回应。认真检查了一番，这才得以确认海曼大神官已经魂归神的国度。

海曼大神官死于严重的神力枯竭。战势进行到最后关头，如果不是海曼大神官拼命的压榨体内的神术力量，爆发了几次大规模的庇佑光环和防护邪恶，只靠剩下的几名精疲力竭的神官、骑士根本无法撑持到最后时刻。

“波文大人，空间道标已经完成了。您看……”两位学者迟疑的问道。

“立刻激活。亡灵只是暂时退去，必须赶在它们再次扑來前完成传送。”波文神官神色黯然的扫过全场，断然命令道。

半刻钟后，随着一道宏大的空间涟漪持续不断的动荡，小小的帐篷内闪起了耀目的传送光芒。

一挑帐门，一道道高大宽厚的身形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出了帐篷，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长着棕褐色短发，面容古朴硬朗，身形高大壮硕的布袍长者。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帐篷外面壮烈酷厉的惨烈场景映入眼帘，范克瑞斯大主教依然心头一沉。在他庞大无匹的浩瀚精神力感知中，偌大一块营地能够察知的生命之火也只是寥寥。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

随着范克瑞斯大主教的几次点指，跟随在身侧的几名大骑士快步抢出，很快就从杂乱堆叠在一起的尸堆里扒出了三个犹有一丝生命气息的幸存者，两名神官和一名中阶骑士。

随队而來的主教大人一连串熟练的神术沒入三人体内，很快就稳定住了他们的伤势，就连那奄奄一息的微弱气息都粗壮了几分。

通过传送而來的除了范克瑞斯大主教外，还有两名主教、两名大骑士和四名高阶骑士。这样庞大的阵容，只要不遭遇到传奇级别的人物，完全可以碾压一切奸邪。

因此队伍并沒有在营地停留。留下一名高阶骑士负责照顾场内的伤者，收敛亡者的尸骸，余下的径直腾身而起，顺着那股浓重的亡灵气息，直奔半月岛中心而去。

前期先遣队既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那么这些伤亡就只能从敌人身上找补回來。

一刻钟以后，一行8人就已抵达了幻术结界边缘。

同样的幻术结界能够瞒过一位中阶骑士，却无法瞒过一位等阶高达20级的大主教。看着眼前氤氲着邪恶红芒的幻术结界，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了范克瑞斯的心头。

只是一道简单至极的圣力所化的光之长矛，就轻易的破掉了这个只有遮掩效果的幻术结界。于是，一座尸潮汹涌的亡灵城堡就再次呈现在众人面前。

与上次透过炼金道具看到的亡灵城堡略有不同，此刻的亡灵城堡才不愧其名号。

成群结队的腐烂僵尸填满了暗黑沼泽，他们和海量的骷髅兵一起在腥臭污秽的淤泥里载沉载浮，只露出丑陋扭曲的头颅和密集如丛林的乌黑手臂，静等着敌人闯入它们的领地。

远处的亡灵城堡上空无数的幽灵、怨魂在盘旋飞绕，发出震天的阴森啸叫。它们的形体本就虚无缥缈，再在低沉阴郁的乌云下穿梭不定，一般人很难躲过它们的俯冲偷袭。

亡灵城堡的低矮城墙上，则有大群的吸血鬼和尸巫盘踞，看它们的样子是打算据城防守了。

不过这些并不是范克瑞斯大主教关心的重点。经历过上次讨伐亡灵的战争，亲眼目睹了百万乃至千万级别的亡灵潮，眼前的这点小打小闹就再也无法撼动他的心灵。

此时此刻，他真正关心的则是位于亡灵城堡内的那丝邪恶气息。